《兔起乌沉》赵培恩

57、白晏晏重伤

　　“你……”白晏晏往前走了一步，将李瑾怀手里的剑生生从身体里拔了出去，之后便因为剧痛和失血跪倒在地。
　　她勉强转过身体看着李瑾怀。

　　李瑾怀掏出一张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剑刃上的血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李瑾落很重视你，我能看出来。唯独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我们两个都是个情种，都能为自己爱的女人豁出命去。”

　　“呸！”白晏晏剧烈地喘息，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你个卑鄙无耻不长脑子的……你也配和王爷比……”
　　她灵力已经用完了，此时和凡人无异，失血让她浑身冷得发颤，意识昏沉，对李瑾怀的愤怒让她的伤口都没有那么疼了。

　　“随便你怎么说，这次我要好好看看，你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愈合的。”李瑾怀蹲下来，看着她的脸道，语气轻柔，甚至带着些缱绻意味，要是忽略他脸上阴恻恻地微笑，甚至感觉他像是凑在情人耳边低语一般。

　　白晏晏听不到后半句话了，她已经昏过去了。

　　梦里她仿佛被按在一张焊满了钉子的桌子上来回摩擦一般，浑身刺痛，遍体鳞伤，然后就那么硬生生地疼醒了。

　　睁开眼睛，和亮光一起感受到的还有腹部的刺痛，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像是用舌头舔在一把生满锈的铁刃上。

　　“你醒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很神奇，你说我把你大卸八块能找到真相吗？”
　　她人都还没醒彻底，就已经听到了李瑾怀的声音。

　　强忍着疼痛，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腹部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但是背部却已经不再疼痛，双腿被铁链紧紧绑缚在一起，两只手也被镣铐铐着。

　　“一夜过去了，换做常人早就死了，但你明明都被我刺了个对穿，后背的伤口却已经开始愈合了。”李瑾落的声音就像是看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带着点探究和好奇。

　　“变态！”白晏晏的声音没什么生气。

　　“我是让府里的丫环帮忙看的。”李瑾怀歪歪斜斜地坐在一把圈椅里，一条腿搭在扶手上，姿态懒散，“我虽然恨李瑾落，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也没有无耻下流到你想象的那种地步。”

　　“哼，你的愚蠢和无耻早就已经突破我想象的极限了。”白晏晏深吸了一口气，缓过一阵阵让她头晕眼花的疼痛，有气无力道，“你把我抓起来到底想干什么？”

　　“本来是打算如果你死了，就直接把你的尸体丢到李瑾落面前，好看看他那张死人脸上到底会出现什么表情，可惜你没死，既然你没死的话，那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计划了。”李瑾怀在头上点了点，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殿下，皇上派人来传话了，让您现在就立刻过去。”门外传来声音。
　　李瑾怀尚未封王，也没有担任什么职务，所以不需要每天都去上早朝。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李瑾怀应了一声，却没有丝毫动作。

　　“另外皇后娘娘也派人传话了，皇上因为北戎入境一事十分震怒，让您千万不可御前造次，再惹皇上生气。”那人又说道。

　　李瑾怀立刻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反正只要不破坏我的计划，你会怎么样根本无所谓。”他看了看白晏晏，觉得对方这么重的伤也跑不了，于是便悠闲离开，去宫里了。

　　他前脚刚踏出房门，白晏晏就立刻不顾剧痛挣扎起来。
　　她晃了两下胳膊，只听道镣铐碰撞的冷硬声音，既没有灵力，伤口未愈也没有力气的她根本无法挣脱。

　　忽然，她的手摸到了腰间的荷包，里面鼓囊囊的，装着李瑾落送她的金桂玉兔的插梳，昨夜他们在屋顶上交换了一个冰淇淋一样味道甜腻的吻时，插梳和荷包也握在她手中。

　　她不能干等着让李瑾怀去害李瑾落。

　　她身上的贯穿伤还刺伤了她的内脏，这是非常非常严重的致命伤，用光了她早饭过后收集到的所有灵力也不过只是修复了内脏和背后的伤口，勉强保命不死而已。

　　最糟糕的是她最近太忙，日子又太和平，已经很久顾不上炼制可以增加灵力的丹药了，所以储存所剩不多。
　　她计算了一番，心下做了决定。

　　深吸一口气，白晏晏手掌平展，掌心出现了一颗丹药，她决定先用这颗药把锁链挣脱，离开这里。

　　只是……
　　“李瑾怀你个王八蛋！”

　　白晏晏气地咒骂，李瑾落把她的胳膊绑在床栏上，整个人就像个弹弓，两只手高高束过头顶，她的手根本没有办法够到嘴。

　　“豁出去了！”白晏晏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咬紧牙关，猛地起身弓腰，在腹部伤口崩裂的同时，将手中的药送进了口中。
　　再落到枕头上时，她已经面如金纸，冷汗淋漓，腹部鲜血再次渗出，手脚的铁链镣铐也不见踪影了。

　　深呼吸几次，缓过这阵让人头晕眼花地疼痛后，白晏晏从床上踉踉跄跄地翻身下去，捂着腹部走了出去。
　　滴滴答答的血迹淌了一路。

　　李瑾怀的马车还没走远，就接到了府里人的传信，“殿下，那个女人跑了，看样子伤的不轻，血滴了一路。”

　　“动作倒是快。”李瑾怀眉毛轻挑，冷笑了一声，随意地摆摆手，“无妨，跑就跑了，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不过就是个小精怪，道行估计也不怎么样，浅些的伤口尚且能自愈，遇上这种致命伤立马就不行了。

　　他这么想着，殊不知已经有一个雪团子悄悄落在了他的车顶。

　　白晏晏在保持吃了一颗丹药，但并没有疗伤，她在保持隐身和变化原型两个选择里选了后者——便于行动且节省灵力。
　　皇子王孙进宫都得换衣服，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了李瑾怀的马车，正好让她搭个顺风车。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白晏晏咕哝了一声，只不过现在她是一只兔子，也没有人会听到她的话。
　　本来受伤就已经够惨的了，丹药还不够用，李瑾怀还要去陷害李瑾落，她还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

　　变回原形之前她有偷偷看一下自己的伤口，伤口不长，但是极深，只要伸手进去，一定会摸到她的五脏六腑，像一张往外一点点吐血的嘴。
　　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

　　“李瑾落你可千万等着，等着我去救你啊。”她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她觉得有些冷，仲夏上午的太阳也无法温暖她，马车摇摇晃晃的，让她有些疲累想睡。

　　终于到了宫门口，侍卫照例核验检查过后放人进去了。

　　白晏晏强打精神，也趁机从马车顶上跳下来，吃了一颗丹药之后进入隐身状态，悄悄跟在了李瑾怀身后。

　　然后她变成一丝轻若无物的毛絮躲在角落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脸色苍白神情淡漠的李瑾落。
　　对方一夜没回来，也不知受了怎样的责难和磋磨，脸色居然如此难看，白晏晏只是看着，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因着北戎入境一事，皇上震怒非常，看来已经是发过一轮脾气了，文武百官们都噤若寒蝉，丧眉耷眼，谁也不敢说话。

　　李瑾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上前行了一礼，“不知父皇叫儿臣过来所谓何事？”

　　“北戎反了！你举荐的那个蒋尚成是个什么绣花枕头，三天丢七城，北戎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亏得北方人少城稀，这要是放在东南，怕是十几城都丢了！”皇帝大声斥骂尤不解恨，抓起龙案上的骨瓷被子就扔了过来。
　　一声脆响，炸裂在李瑾怀脚下。

　　天子震怒，动辄流血漂橹，百官惊惧，所有人立刻俯身倒地，“陛下息怒。”

　　李瑾怀也跪下了，在他膝盖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角落里的白晏晏决定为他浪费一点灵力。
　　一片尖锐的瓷片本来离李瑾怀的膝盖还有一指远，却在一刹那滑到了李瑾怀膝盖的正下方，他不偏不倚地跪上去，瓷片立刻扎进他的血肉，让他表情扭曲。
　　但他也只能忍着。

　　这一幕没有任何人发现，谁都胆战心惊怕被迁怒，哪还敢乱看。
　　但是李瑾落看到了。

　　他就站在李瑾怀的旁边，在跪地的一瞬间，看到了那枚自行移动的小瓷片。
　　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难道是白晏晏，她来了吗？

　　李瑾落控制不住，立刻就想抬头看，脚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是跪在他旁边的李三傻。

　　“忍。”李三傻只低声说了一个字。

　　李瑾落收敛心神，重新垂下头。

　　皇上发脾气也只是彰显自己的威严以及对朝堂的控制，大臣里还有好几位已经七老八十的重臣，也经不住跪太长时间。
　　所以他气呼呼地来回踱步了几圈，就摆摆手，“起来起来，一个个跪着有什么用，能把北戎跪出去吗？”

　　“谢皇上隆恩。”众人这才站起来。

　　没有人发现李瑾怀的膝盖还在流血，他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提，倒显得好像在怨皇上害他受伤了似的，而且那么一个小伤口，实在太矫情。
　　所以这个哑巴亏他也只能自己吃。

　　皇上不动声色地看了李瑾怀一眼，“蒋尚成，不堪大用。”

　　白晏晏撑起眼皮强打精神，果然，前面的铺垫够多了，这就要开始正式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