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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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今晚很早就到Lupin上班了，离家之前他还很正常地对荧打了个招呼，一如两年里每一天晚上。
“那群笨蛋…”荧皱皱鼻子，不满地嘟囔，“你总是要往麻烦事里跑，明明自己很不想动弹吧。”
“没办法嘛，不能放着不管啊。”空讪笑，蹲下身轻柔地亲亲她额头，“好啦，等我回来，过段时间带你去游乐园玩。”
“你自己说的哦。”
“不要这幅表情嘛荧，我没骗过你吧？”
“这可不一定，”她想起些什么，带点委屈地瞪了兄长一眼，“总而言之，不要让我担心了，空。”
空向来拒绝不了妹妹。
“嗯。”他说，“明天见，你今晚早点睡。”
等他到酒吧的时候，还没人来，只有老板站在吧台后垂着眼擦杯子，见空来了就腾出个位置给他，自己点点头往后厨去了。
“没想到我不是第一个到的，”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让人觉得他快要原地猝死也不奇怪，“晚上好，空君。”
“晚上好啊，安吾先生。”空微笑着要给他倒杯番茄汁。
“不…”安吾坐在平时的位子上，突然叹了口气，好像什么伪装一样的东西在这一瞬间被他抛掉了，“今天请给我一杯酒。”
空没有多问，沉默地在他面前搁下一杯色泽透亮的日本威士忌。
“空君应该也知道了吧，”安吾疲惫地扶着额头，“作为不归属任何一方势力的旅行者，有什么看法吗？”
安吾是知道的，关于空了解的比所有人都多这件事，但他从来没这么直白地挑明。
确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会是他们注定结局的空一时失语，他好像很少遇到这样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情况，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要是自己在这个时候喷一口血出来，安吾会不会被吓到忘记躲避眼线送他去医院呢？
空抬头看了眼这个过于疲劳的男人，抹掉脑中所有设想。
什么看法…
“这不是你的问题，”他手里没停下地凿着冰球，语气平静，“当然，更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的问题，没有人能包揽所有责任，安吾先生。”
“你们只是…从来不在一个立场上而已。”
空和荧去过的世界太多，留下的记忆也太多，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崩溃，他们往往只会努力记住那些美好的回忆，坏的、不好的、让人痛苦的东西，都会被狠狠压在最底下。
所以他现在看着安吾，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年前四个人一起写贺年状那个场景，还有后来他们真的一起又去试了一遍太宰独门料理的事。
明明过去才没多久，空却觉得永远不可能再发生了。
弹幕在安吾来的时候就被他关掉——其实空想把直播间也关了，只是盖提亚和一群观众哭天抢地地坚决不让他下手，空只好揉着太阳穴当直播间不存在。
这时候他倒是有点猜到弹幕会说什么，不过要和小盖他们说的原著对比起来，空还是更担心自己这边的太宰。
本来么，Mafia里从来没有人会随便去窥探别人的内心，因为每个人的胸腔打开来都不知道会装着什么，这条不成文的习俗就一直流传着。
空偏偏不属于Mafia，甚至不属于横滨，他是外来者，却依旧被这座城市悄无声息地接受了。
于是什么‘潜规则’也不清楚的空自然而然地站到离他们这三颗心脏最近的位置上去，还伸着手试图让他们也过去，他好像完全不怕自己的与众不同会被从他们胸腔里淌出来的黑暗侵蚀掉，自顾自地要让横滨的阳光也照在他们身上。
安吾不知道其他两位的想法，他只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知晓这位友人终究会离开，他大概真的会回握住那只向他伸来的手。
但是，不可以。
他——坂口安吾的大脑早就被政府的黑暗面淹没，他所过的人生绝不可能正大光明的走在大马路上。*
他是不自由的，他们都是不自由的，就像终日流浪在横滨这片土地上可悲的野狗，向往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譬如：自由。
“有得必有失。”安吾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说。
楼梯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空放下手里的东西，垂着眼转身给留声机换了张唱片。
“嗨，你们来了，”安吾朝慢慢下来的两人举杯，“我已经先喝了。”
“你好歹联系一下我们吧？”织田作之助说，空把两杯晃荡着冰球的蒸馏酒递给刚落座的他们俩。
“抱歉，”安吾苦笑，“没办法，甩开跟踪者也是很辛苦的。说起来，你们是看见了手帕吗？”
“当然了，在手帕里夹着这家店的餐巾纸…不得不说，你作为情报员这手段也太粗糙了吧，安吾。”太宰得意地晃晃酒杯。
“这种手法也只在我们之间行得通啊。”安吾低头看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真是…我还以为没机会和你们一起，像这样喝酒了。”
“作为潜入搜查官来说，你也太多愁善感了吧。”穿着黑西装的少年抬起杯子抿了口，轻声道，“安吾，你在加入Mafia之前就是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成员，你的任务是监视并汇报Mafia动向。”
“——我想就是这样呢。”他将杯子放下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清响。
空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可天然没有偏向任何立场的他，此刻才真正显出外来者的身份一样，空张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们四个人，来自特务科的卧底、Mafia的年轻干部、不起眼的底层成员…还有来去匆匆的外乡人，这样的四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放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偶尔也有些事，的确是空这个自由人无法参与的，但他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里升起一阵悲哀。
“哎呀，安吾，”太宰治微笑着说，“说这种话，你不会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这家店吧？只要我现在下令，手下们就会把这里围起来，然后……”
“太宰，”空剥了一颗糖，抵在少年唇边。“不要想了。”
“你要把这里变成战场吗？”沉默的织田作也不由开口。
太宰安静了下来，顺从地叼走那颗糖含在嘴里。
友人在想什么，空基本也能猜到了，他对人的情绪变化有一套自己的观测方法，可能有很多人自己都不会比空了解自己的心情感受，就像安吾想的那样，他站在了离三人心脏最近的地方。
太宰是最先察觉这件事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逃跑——对他来说，被触碰到内心是最恐怖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对象是空，他会直接把伯莱/塔插/到那人的嘴里再扣下扳机。
最后跑当然是没跑掉了，别的不说，如何打开这种‘问题儿童’内心这件事可能没人比空更熟练了，他有时候也感觉自己就像什么无证上岗的心理咨询师…明明一开始只是为了让妹妹和别人有更多社交而已啊？
太宰最后不知道想通了什么，没再躲过空，反而跟彻底放弃一样在他面前更随便了，大部分其他两人不在的时候就独自静静坐在空对面，脸上不带一丝感情，然后在要被某些深不见底的东西吞没之前会被空塞一颗糖，他就又回到了人间。
安吾的表情变得挣扎起来，他脸上也带上悲伤。
“都是因为我…自以为这里是可以不顾立场和你们喝酒的地方。”
“安吾。”太宰把糖压在舌底下，像是把甜味也遮掩掉，冷静地低声道，“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消失吧。”
青年好像还想说什么，被自己咽回去了。
“我其实没有那么难过，”太宰面无表情地说，“不想失去的东西都必定会被夺走，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一切有追求价值的东西，在得到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会失去，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不惜延长痛苦的人生去追求。”*
“安吾是特务科的人，空是注定会离开的旅行者，我早都准备好了。”太宰看得很通透，也很痛苦，空知道，无论自己站得多近，都无法拔出扎根在这个少年心底那根巨大无比的刺，因为他也是少年眼中注定会失去的事物。
“……太宰君，织田作先生，空君。”安吾低着头，“等某天特务科和Mafia都不复存在，出现真正的自由，我们还能在这里喝酒吗？”
“别说了，安吾。”织田作之助低声道，“…别说了。”
坂口安吾留下那张四人合影，站起身来，在他踏上木楼梯的时候，留声机里沙哑的男声正好唱到高.潮部分。
「空を飛ぶ鳥よ振り向くな
振翅高飞的鸟不会回头
今はなぐさめもいらないさ
而今天也不必什么安慰了」
他离开了。
「いってくるね、いってくるね
启程啦，启程啦。
いってこいよ、いってこいよ
启程吧，启程吧！」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