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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巫师的血 ...


  •   哈利在一片漆黑中醒来。
      漆黑。
      不像是早晨六点五十分的黑。
      他醒了过来,眨眨眼睛,十分迷茫。
      什么情况?怎么就醒了?他伸手去摸自己的手表,在胡乱撞到床头柜上的铅笔和眼镜后,找到了那条金属的、凉凉的东西。
      周围非常暗,暗得让人什么都看不清。哈利揉揉眼睛,适应光线,将表盘拎远又拎近,翻来又翻去,转了许多个角度,才看清了时针指的位置——四点左右的方向。
      格兰芬多寝室很安静。纳威的呼噜声在翻了个身后突兀地停止,西蒙桌上的闹钟指针“嗒嗒”小声转动着,若不是在现在,都听不太清。耳边似乎还漂浮着咕噜咕噜煮水的声音,哈利困惑地回忆着,记得他正在喝粥,旁边的德拉科好像是喊了一句什么,之后……之后?
      之后他就醒了。
      男孩呆呆地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困意重新袭来,过不了多久,他便又睡着了。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到那个梦里去。

      这是怎么回事?起床过后,哈利满心不安地想。难道说,这个梦突然结束了?如果结束了的话......想到这个,他脑子生出的第一反应竟是“那德拉科怎么办”。森林......荒原大道......陌生的男人——对!那个男人!一个叫人不愿相信的猜测浮现了出来。难道是那个男人搞的鬼?
      “哈利,你的餐盘。”
      亮着暖调灯光的取餐室里,哈利被叫得清醒了过来。他扭头看看一旁的赫敏,接过她递给自己的餐盘。今天的早餐是滑蛋和香肠,哈利自顾自绕着思绪,一旁的罗恩在盘子里挤了许多番茄酱。赫敏皱皱眉,质问道:”罗纳德,你这是吃早餐还是吃酱?“
      “哦拜托,赫敏,”罗恩翻了个白眼,“能停止学我妈妈说话么?”
      “她比起妈妈还是差远了。”前头已经取完餐的弗雷德挤挤眼睛说道,乔治哈哈大笑。
      哈利低头看着自己盘里黄黄的蛋,心神不宁,愣是忘记了拿刀叉。把早餐都摆在桌上了,才迟迟反应过来,走回取餐室。
      “我跟母亲从前的一个男人去过,”布雷斯端着早餐,淡淡地对站在一旁的潘西说,“那男人无聊至极,除了火山还看火山,我看他就等着被埋呢,身上钱倒是很多。”
      “所以你还要再去一次,”潘西轻笑着说,“德拉科昨天也说了要去,我看你们快些报名吧,截止日期很快就到……德拉科?”她转过身去看还在盛香肠的金发男孩。
      “嗯,”德拉科简单地回答。他看上去脸色很不好,阴阴沉沉的,像是憋着什么火。哈利拿刀叉的手顿了顿,不经意间和他对视。
      德拉科看见哈利,压抑的火便一瞬间溜出来了。他生气地挪开视线,把提前拿好的刀叉“咣当”一声扔进餐盘,然后端起餐盘,大步向餐厅走去。
      这又是怎么了?哈利握着手里的刀叉,一头雾水。潘西看到他眯眯眼,也进了餐厅。

      星期三的第一节课是西班牙语。哈利吃完早餐,匆匆和罗恩一起上了二楼。穆迪先生正在楼道的饮水机面前接水,他是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男人,像海盗一样蒙着一只眼睛,头发稀疏。
      “男孩们。”穆迪叫住了正往教室跑的两个人。
      哈利止住脚步,“穆迪先生?”
      “跑什么呢?”穆迪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盯着他们。面对这位老师扫描仪一样的眼神,哈利总会感到有些不适。但他知道穆迪是个心地很好的人,而且还不知何故地对自己颇为关心。
      “要上课了,先生。”罗恩看了眼走廊尽头的教室。
      “永远别让自己失去对时间的掌控,那不是什么好事。”穆迪用一种教训的语气说道。然后,他对教室抬了抬下巴,“Irémás tarde.”
      男孩们点点头,在穆迪的注视下稍稍放慢了脚步。

      说实话,哈利不太明白穆迪为什么会来教语言。或者说,他就不明白穆迪为什么会选择当老师。这不是说他教得不好,毕竟他们作为二班,成绩已经和一班不相上下。但是他的性格......哈利总觉得,他应该和小天狼星一起工作才对。
      “现在还没整理完之前九篇口语演示稿子的,这是最后的警告,”五分钟后,穆迪站在讲台前,目光扫过教室里的每个人,一旁的罗恩默默低下了头,“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处理这个,这是你们自己需要去完成的事情。考试时间应该在明年四月底,也就是你们的第一场考试。所以,自己去想清楚。”
      他说完,打开投影仪。一幅教堂的照片在白色的幕布上显现出来。“我们的最后一个单元,是西班牙的文化。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位巴塞罗那的圣家堂,Sagrada Familia,也是西班牙最出名的建筑物之一......”
      要在以往,这样的主题,哈利说不定还会很有兴趣听。但在今天,他险些坐在第二排睡着了两次,被罗恩拍醒后,又神游太虚。“你今天是怎么了?”罗恩趁穆迪解答迪安单词的时候,小声问他,“好久没看见你打瞌睡了。”
      “我......昨天没睡好。”哈利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深呼吸一口,打起精神来。
      ”那么请早点睡觉。”穆迪突然头也不回地说。
      罗恩和哈利都吓了一跳。这人的耳朵到底有多灵?

      整整一天,哈利上课都没什么精神。昏昏沉沉过了一天后,终于来到了晚上,他却又有点不想睡觉,或者说是忐忑。
      万一......万一那个梦断了呢?哈利一边刷牙一边思考着。虽然这几天的旅途让人感觉很累,荒原中的大道像是怎么走都到不了头,但如果真的停止了“穿越”......还是会有些难过。梦神说,梦里的生命都是活着的。那如果自己不再做这个梦了,梦境是不是也会消失?还是说,这场梦的载体其实是那本书?如果这样......
      哈利晃晃头,决定不再动脑子去想。

      因此,当头顶的太阳温暖地照亮梦境,被熟悉的春天温度包裹时,哈利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一睁开眼,他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什......什么......这是哪里?”
      荒草之间的土路上,走着一辆马车,车上绑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他。另一个人正和他背靠着背,用粗麻绳紧紧捆在了一起。
      “在哪里?你还问在哪里?”德拉科抱怨的声音近在咫尺,这又给哈利造成了新的惊吓,“如果你少问几几个问题,多想想你在吃什么,或许会更好!”
      “什么......吃的......”哈利反应了一下,记起白天的推断,“是——是那碗粥!那个人——”
      “非常好,猜对了。”
      哈利抬起头,马车前的小马上坐着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定睛一看,是那个坐在路边的破衣衫男人,只不过他现在看上去神采飞扬,全然没有之前的无助样子。男人乐滋滋甩着手上的缰绳,哼着歌,雀跃着说:“两个巫师,加起来不知能抽多少血!这回发财了。”
      抽血?哈利转了一圈仍然有些糊涂的脑子,看向马脖子上哐啷哐啷响的脏布袋,两根魔杖的手柄从里面伸出来。他看见它们,开始有些愤怒,“你不是卖药的么?”
      “啊……应该把你们的嘴巴塞起来的。”男人悠悠地说,“不过这样就太寂寞了。没说错呀,我是卖药的。”他回过头来看哈利,狡猾地眨眨眼,“我可没撒谎哦。我是卖药的——很多人都盼着用巫师的血制药呢!一滴血半个银币,让我想想,你们能帮我换辆镶金的马车……还不止,还有最好的马呢!”
      他哈哈大笑几声,摇头晃脑地转回去,慢悠悠地骑着马也不急着加快速度。
      哈利又懊悔又气恼地尝试挣脱绳索,结果发现自己被绑得不是一般紧,双手也被束缚在了胸前。他感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稍稍偏过头,意识到是德拉科的衣领。绑就绑吧,可到底为什么要两个人绑在一起!
      “你的衣领硌到我了。”哈利别扭地说。
      “你闭嘴!”德拉科听上去更火了,“你以为我愿意?”事实是,哈利乱七八糟的一堆头发此时都埋进了他的衣领里,戳得他脖子直犯痒。
      哈利闷着声音,不说话了。德拉科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像是从森林里带来的。天啊……哈利低下头,闭上眼睛,简直想找个缝钻进去,面壁思过一番——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紧张啊!
      “还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容易上当,”男人又说话了,听起来还十分自豪,“我是说,我可是当着你们的面撒的昏迷药。还有你,还想护他,一敲就晕了……”
      哈利愣了愣。什么……?
      “我告诉你,”德拉科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放了我们,你就完了。”
      “是吗?”男人听上去毫不在意,“让我想想……你们好像没有什么打击报复的机会吧?今晚翻过这座山,我就把你们的血抽光,再把你们埋了,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不会被发现的。”他顿了顿,又邪恶地笑了起来,“忘了跟你们补充,我的前女友就是这个下场。她没能嫁给她喜欢的祇侯人,但她最后确实让我过了一段比祇侯人还要富裕的生活。”
      哈利浑身的汗毛忽然都竖了起来,血管里每一滴即将离开身体的血液开始发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无比地恶心和愤怒。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他冲马上背对着自己的人吼道,声音里还夹杂着很多失望——这里难道不是童话世界吗?
      “哦,可怜的孩子。心碎了,不是吗?”男人假惺惺地揉出一丝温柔的语气,“在你死之前知道这事儿是挺好的……你知道怎么活下去,就能活着,你不知道,就活不了。”
      背后的德拉科小声地脱口而出一句“Shit”,也不知是为什么。哈利握紧了被绑住的双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怒火在胸腔中腾起又四处冲撞,他却又闭紧了嘴,隐生生忍着。怎么会有人这么坦然地说出这种令人反胃的话?而且,他怎么就轻易相信了突然冒出的“晚餐邀请”和过于热情的“感恩”?

      马车轱辘碾压在碎石上,高高低低地颠簸。哈利头皮发麻地看着他们离那座山越来越近——这速度是比走路快多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情景。他们还没找到金苹果,还没开始找呢,就要挂了。而失血过多这个死法……他妈的,就算梦里也足够残忍了!
      两个男孩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德拉科的背感觉上几乎变成了一块石板。大约黄昏的时候,他们进入了山路。哈利抬起头,巨大的山峰直指高悬的艳阳,刺眼的光亮顺着尖顶切下来,凿出每块山石锋利的轮廓,又刮痛男孩的眼睛。这要怎么办……翻过这座山就要放血了……
      男人开始骑马上山,马车也跟着驶上了斜坡。哈利随着重力往车尾滑去,“砰”一声,德拉科被推着撞到了木板上。“操!”他大叫一声,忍着痛说:“小心点!波特!”
      这个“波特”和现实中的感觉起来很像,但哈利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东西。他说了“对不起”,艰难地挪动身体,用脚抵着车尾木板,尝试稳定自己。同样咕噜噜滚动的,还有之前用来打晕德拉科的木棒。一会儿过去,他又试图用牙齿去咬手上绑的绳子,牙都要咬坏了,还是只有一小个缺口。男人察觉到他这么做,停住马车,冷着脸下来,把一块带着汗臭的毛巾塞进哈利嘴里。
      “你这是干什么?”德拉科说。
      男人瞥他一眼,说:“再说话把你的嘴也塞上,这次只有给马擦屁股用的毛巾了。”
      德哈利一阵作呕,闭了嘴。他不用看都知道,德拉科此时也非常害怕,说不定比他还要害怕得多。他甚至感觉德拉科在微微发抖。发馊的汗臭味在他嘴里弥漫开,哈利忍住想要吐的冲动,努力把舌头往回缩。他们在山路上行走,比之前还要颠簸,两旁的树木不多,脚下都是裸露的土地,他想了无数遍要怎么逃脱,又自己一一否决掉。跳车,他们的绳子另一段是绑在车上的;打架,他们只能用头去撞,魔杖也还在他包里。哈利心不甘情不愿地靠着德拉科坐着,试图把毛巾吐出来,却发现它卡得很紧。
      “宴会真是说不尽的美好,但是一个钱也没有花掉……宴会真是说不尽的美好,花钱也美好!”男人嘴里洋洋得意哼着歌,每一个节拍和音符都击中哈利内心的焦虑和隐隐的恐惧。
      到底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幸运总发生在最意外的地方,至少德拉科是这么认为的。又走了一段路,他们来到了一个山谷的谷口。两块巨石像守护神一样矗立在那里,形成一道天然的门,门后的山势渐渐往下走。德拉科就是在这时,看见石头边站着的长头发老人的。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衣,像尊雕像一样立在那里。
      错过了这个机会,说不定就再也看不到人了。德拉科一咬牙,灵机一动,努力把身体转向老人,不注意还又绊倒了和他连在一起的哈利。
      ”爷爷!爷爷!我在这里!”德拉科突然大喊道,”爷爷,是我!彼得!我在这里!”
      哈利十分震惊地僵住了。比他还要震惊的,是坐在前头的男人。
      “这是你爷爷?”男人狐疑地问。
      听到这话,德拉科又低下头,支支吾吾了起来,“嗯……不是……他不是……”
      “他不是?”男人注视着德拉科,又瞥向那个老人,后者似乎也在专注地看着这边,“……他也是巫师?”
      德拉科不说话了。哈利背对着他,很快明白了这是什么意图。男人看看德拉科,又看看哈利,最后看看路边的老人,拿起马车里的木棍。
      黄昏的温热中,哈利望着男人走过去,心里越来越凉——那个人看上去很老了,即使他有心帮助,也不一定能行,现在看上去还被他们拖下了水。两块巨石旁,男人与老人说了几句话。老人听后看向车上两个面色发青的男孩,缓缓点了点头。紧接着,男人后退两步,抡起手中的木棍向老人砸去。
      完蛋了。哈利心想,咬着唇闭上眼睛。

      出乎意料地,他没有听到男人胜利后的狂笑,反而捕捉到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哈利疑惑地睁开眼,只见绑架他们的男人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和额头哭喊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老人像是听烦了,抬起脚往他头上用力一踢,男人旋即昏了过去。
      树下的谷口陷入了安静。老人用脚尖扒扒男人垂在胸前的手臂,又弯下腰,用手揪了揪他的脸,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接着,他转向了马车,慢悠悠地走过来。
      哈利有些紧张。他根本没看到老人是怎么把那个人打趴下的,但力度肯定大得吓人。紧贴着自己后背的德拉科也不再吭声,甚至屏住了呼吸。
      老人走到他们面前,哈利这才看清他凹陷下去的眼窝和鹰勾鼻,一双像极了盲人的眼睛灰灰蒙蒙的,金色的长卷发胡乱地结在一起。一股哈利从未闻到过的味道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像是肉香,又像是……腥味?还是……他无法分辨。
      老人伸出食指,戳了戳哈利嘴里的布团——哈利为此举动感到严重不适,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老人眨眨那双小小的眼睛,撕下自己的袖口,紧接着,毫无征兆地,果断把德拉科的嘴也堵住了。
      他妈什么?!
      哈利将将要松一口的气又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德拉科此时必然瞪大了眼睛,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老人从上到下打量两人几眼,像拍西瓜一样拍了拍两个男孩的脸,分别留下几个脏兮兮的指印。然后,他慢腾腾地漫步到车前,放走了拉车的马,卷起手袖,不顾男孩们惊恐的目光,将车推进山谷。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哈利坐在车上,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进山谷的路比刚才的还要颠许多倍,好几次,哈利都感到自己要被颠得飞起来——事实上,他没有飞起来的,大概只是因为德拉科和他绑在一起罢了。
      手腕被绳子勒得生疼,哈利心惊胆战地盯着面无表情推车的老人,同时还得提防着自己又把德拉科撞倒在车尾。太阳光在山谷里并不强烈,哈利却觉得身上冷热交加,难受得很。热的是因为紧张憋出的一身汗,冷的是汗被吹散后留下的潮湿衣料。他不怕这个老头,但此时的他确实手无缚鸡之力。这难道就是做囚犯的感受?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历史课本上的中世纪社会图画。
      小路两旁的栗树越来越茂密,两个男孩都不敢也不能说话。又过了不知多久,夕阳的光线开始收敛时,马车来到了一个巨形的石拱门面前。拱门是用几块石头雕刻拼接而成的,做工很粗糙也很原始,看上去随时要塌。拱门的旁边,也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比谷口的石头还要大许多。哈利眯了眯眼,看见石头上歪歪扭扭刻着的字——
      「注意!你已进入野人山谷!」

  •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有四年没碰过一丁点儿西语了,语法基本都忘光。Also how funny,如果没有疫情的话,我现在应该在写关于Sagrada Familia的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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