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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天国花园 ...


  •   哈利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长久未能听到回复,加百利的视线来回在两个男孩之间移动。她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像是把一览无余的晴空都装了进去。洁白的翅膀扇了一会儿,慢慢被收了起来。即使这样,它们看上去还是很大,耸立在大天使盘起的金发背后,仿佛羽毛做的两座雪山。
      “我们……”
      见哈利久久没有回话,德拉科先一步开了口,解释他们的来意:“我们受奥列·路却埃的嘱托,来这里种下一颗金苹果。”
      “归还——金苹果。”
      加百利纠正了德拉科的话。
      她嘴唇上微笑的弧度一点未变,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住在天国花园的神祇能够知晓多少?常人是永远也无法想象的。
      “那样的东西本该属于这里。你们只是归还了它,这点可要记住了。”
      大天使扬起那分不出性别的声音,朗声道。

      这话有点霸道。哈利沉默地想。
      当然,他无从得知这是否是自己先入为主的评价。面前这位天使看上去圣洁、纯净得要命,面容看上去也算漂亮精致。他总觉得心中的猜想理应是错的,但他毕竟不再把所有人当好人看了……
      “你们要去的地方就在桥对面,”加百利往后扇了扇翅膀,“不过稍等一下,我还得做个检查……”
      她这么说着,抬起白皙的手,在两人面前画了一个十字。刹那间,一股微凉的感受从哈利胸膛中穿过,穿出背部后又漫开充盈的温暖。
      一旁,德拉科微微抖了一下,又站稳了双腿,看样子也感受到了相同的东西。
      “嗯,还行……还行……”加百利闭上双眼默念着,“勉强可以……咦?”

      上扬的尾音带着意外与惊喜。大天使睁开天蓝色的眼睛,目光直直落在哈利面部。
      此时,这男孩双唇抿成一条线,回望着面前发着光的神祇不为所动。加百利于是朝他走近了一点——无视德拉科警惕起来的眼神——弯下腰,把脸凑在哈利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专心盯着。
      “哇哦……”
      加百利眨了眨眼,语气惊讶。
      “不可思议,竟然留了那么长时间……”她啧啧两声,重新直起身来,“看来你不是个爱哭的孩子。”
      哈利觉得,他知道这位大天使在说什么。
      果不其然,她又打量了他半天,随后笑了笑,问:“一个友好又美丽的世界感觉起来怎么样?”
      “非常糟糕。”哈利干巴巴地说。
      加百利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德拉科不解地看看她,又不解地看看哈利。他觉得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哈利这种表情:充满了嫌弃。从前这种表情是专属于他德拉科·马尔福的。
      “Well......well......”加百利晃悠晃悠头,“至少是个有趣的尝试,不是么?”
      “有趣极了。”哈利又干巴巴地说。
      “那效果并不是完全的,你要知道,我还做了一些小的调整……”加百利拍了拍自己的大翅膀,“至少在危机关头,它会失去效用——拜托吧,如果我不这么做,可就彻底失职了。”

      哈利完全不想和她讲话。他把头别开,期间瞥了瞥旁边一头雾水的金发男孩。
      翅膀扇起的沙尘已然完全平静。树林前的河流有如空气一般清亮,阳光在上面浮动闪烁,而加百利笔直站在唯一那座石桥前,半晌后终于让开了道路,侧身退到一旁,将右半边翅膀指向前方——
      “你们要去的地方在地表之下。走到树林中心去,顺着下陷的枝干往下走,走到底部,会有一片长满牛蒡丛的大草坪。”
      加百利告诉他们道。
      “那里就有一颗苹果树。把你们袋子里的那颗种到它的根部就好,”她又向哈利瞥了一眼,背上的翅膀缓缓挥动,“这一天我等了实在太久,谁能想到最终完成它的会是你们这样年轻的人……还是参与过我小游戏的……”
      哈利闷着气不说话。未等加百利发表感言,他便拉着德拉科从她面前走过,踏上那所大理石砌成石桥,快步走向河的对岸。
      那是一座十分漂亮的拱桥,表面雕着波浪状的流畅花纹,细腻的裸色石质于阳光之下闪闪发光,正如童话中写过的那样:「简直像是用缎带和玻璃珠子制成的」。登登登走到另一端,哈利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加百利站立着的地方。那里早已没了人影,只剩空中旋转着飘下的几片洁白羽毛。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又飞到了哪里去,是在履行她的职责,还是随心与魔鬼玩闹,继续他们的赌局。
      “那个天使——”
      德拉科扯了一下哈利的手,叫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你和她……有什么过节吗?”
      他太了解哈利,见过他与这个世界妖精神仙打交道的谨慎与尊敬。然而刚才哈利连一句“谢谢”都没对那位明显位高权重的大天使说,面色绷得就和对方欠了他许多钱一样。
      哈利别着眼睛不看德拉科。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坦然面对曾经犯下的错误,即使那错误的源头理论上并不在自己。

      要不要说呢?
      哈利握着德拉科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热。他刚刚才获得了这份幸福,而德拉科在过去九个月中必定受了比他更多的苦……
      但这毕竟关乎于他们两个人,且非常重要。
      因此无论再怎样难以启齿,他都是应该说的。

      “德拉科。”
      哈利深深吸入一口气,又呼出来。
      “我需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

      接下来的五分钟,哈利吞吞吐吐向德拉科解释清楚了大天使魔镜的前因后果,中途穿插着他提起来就想扇自己一巴掌的例子,同时又无比心虚,以至于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且完全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德拉科听完来龙去脉,沉默了一会儿。
      哈利等待着他的愤怒或是悲伤。

      “……我还想知道呢。”
      意料之外地,德拉科的语气十分平和,甚至带了一点笑意。
      哈利怯生生地抬起头,“什么?”
      “我还想知道你当时是抽了什么风呢。”德拉科注视着他,真的微笑起来,“等我们醒来,或许该去看看眼科医生?再检查检查。”
      哈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不生气?”他无法掩饰语气中的惊讶。
      “我为什么要生气?”德拉科反问他,“我们应该感谢那位大天使不是吗?如果不是她这个小伎俩,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但是……我觉得很糟糕……”哈利的嘴角耷拉下来,“我是说——”
      “哈利。”
      德拉科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神情认真起来,“昨天晚上,我对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哈利望着那双阳光下半透明的眼睛。
      它们在月光底下,颜色还要更深一点……
      “你说……想让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想试试……”
      他觉得自己就要陷在德拉科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之中了。那双眼睛的颜色太过特别,将人包裹却不会留下任何引人注目的痕迹;像是云雾,像是空气,像是他们身边最清澈的那些河水……
      他再想不起德拉科完整的话。所幸对方也没有让他继续复述,而是点点头放下了手,独自剖白起来。
      “我在北方的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德拉科说,“现在那都不重要了,有时间我再告诉你。但它们让我看清了一些东西。回到哥本哈根之前,我就做过一个决定……”
      他放轻声音,又靠近了一些。哈利屏住呼吸。
      “我爱你,哈利,这是我的决定,”德拉科说,“我不清楚那个时候你怎么了,我很难过,还有一些……其他的事。”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都记起了那是什么时候。如何谈起“那件事”?也许他们都还需要时间……
      “我像从来习惯的那样,告诉自己我恨你、我讨厌你,”德拉科接着说了下去,跳过那个危险的话题,随即看见哈利的眼睛里露出许多自责,“我害怕你会把我推开,哈利,很害怕。但是你没有,在哥本哈根没有,昨夜也没有……”
      德拉科抿了抿唇,撑足一口气。
      “所以我猜测……你应该……也做了你的决定?”

      哈利眼角有些泛红。但这是高兴的时刻,前面就是天国花园。于是他选择了吻上眼前的人。
      而德拉科因此得到了答案。

      他们在原地相依了很久。哈利记起他们第一次拥吻时,那种近乎于梦幻的快乐。现在的感觉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但一定好上千倍万倍。
      终于分开后,他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湿了。
      “对不起……我最近总是……我……”
      “没事的……”
      德拉科看着他赶忙抹泪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
      “别再对我说道歉的话了,我真的听不下去。”德拉科摇了摇头,看见哈利仍然有些自责的样子,抿了抿唇,想出另一种安慰人的方法。
      “……再说了,哭了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尽量轻松地说,拇指蹭过哈利眼角,“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这对眼睛好。多洗洗,洗干净了再看看是不是还想和我在一起。”

      哈利破涕为笑。

      ……

      要怎样的人,才能进入神的国度?
      德拉科和哈利都曾听过一个答案,即使他们并不记得是在哪儿听到的。那句话在耳里嗡嗡作响,它说:“凡要承受神国的,若不像小孩子,断不能进去。”
      那么,孩子又是什么样的呢?

      越过那条空气似的河流,两个男孩步入了一满盘的玫瑰花香。这花香像是从泥土——又或是满目青翠的树木中传出来的。只不过,这里并没有玫瑰类的植物。周围立着的都是什么树呢?它们的名字还真难说清。这之中有棕榈那样长出细长针叶的热带绿植,还有山毛榉、松树和梧桐。可它们的树顶又偏偏垂下杨柳般娇嫩柔软的攀缘垂枝,好似阳光透过叶隙时化作的许多温柔。
      树与树之间,沉睡静默着的是数不清的各类候鸟。哈利在看见第一只独立树顶的鹳鸟时,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接着就发现隐蔽处还有数以百计的杜鹃、鹈鹕、白鹤和黑色的飞燕。它们一只只匍匐在树顶,或在飘飘荡荡的攀援间躲藏,偷看经过的人类。这景象好似中世纪手抄本上的彩绘装饰,线与线之间都是精美细腻的动物图案,恍惚间,便叫人以为自己误入了一座茂盛的迷宫,或是博物馆的某卷古书里。
      “刚才说的……是不是那儿?”
      走上三四百米后,德拉科握了一下哈利的手,指向前方野草中一处形状奇特的凹陷。那像是一个滴水用的大漏斗,却是以壮实而粗糙的树干制成的。因此,它看上去也像一个巨人用的木篮子,尖端向下插在土地里,下面黑漆漆一片,明显有个深不见底的空间。
      男孩们互相看了看,小声商定、鼓足勇气,踩稳那些足有五米宽的树干,顺着它弯曲的方向,谨慎摸索着,走到地面以下去。

      「太阳树是一棵华贵的树,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它,将来恐怕也永远不会看到它。树顶上的枝叶向周围伸出好几里路远。它本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树林……」

      “Lumos……Maxima.”
      黑暗中,德拉科念了一句咒语,等待着银色光亮的出现。然而天国花园里,所有的魔法都被圣洁的力量所覆盖,他们因此等了好久,都没见到魔杖的任何反应。所幸,再往下几步,周围的一切又开始变亮——经过地面与地下之间的隘口,阳光便细细密密地渗透进来。愈加封闭的空间里,空气中的水雾从叶子当中散出,氤氲着原本明灿的、正午般的烈阳,变幻出近似黄昏的质感与光泽。
      是的。男孩们刚刚经过的“树林”,不过是太阳树最顶端的许多枝叶。那棵真正的、如乌德拉西般的巨大神树,还在更深、更深的地方。它从地底长出根茎与支脉,一直向上,承载着所有的生命与智慧,将瞬息的尘世一直连接到永恒当中去。
      男孩们是怎么走下去的呢?
      这还真不容易。

      他们彼此搀扶着,爬下那些坑坑洼洼的树干。到达分叉的中央,唯一的路却又变成了盘旋向下的一根粗壮藤蔓。相较之下,这倒好走上许多。四周绿叶繁茂,随处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鲜艳花朵。「天国花园里每朵花都会是最甜的点心,每朵花蕊都是最美的酒」;若要知道更多的事、成为更聪明的人,一个人只需吃下几块点心、再喝几杯酒——因为它们中的每一朵花,都藏着数不尽的奥秘。
      郁金香里反复重现的,是那本“真理之书”之中持续千百年的画面。每个花苞都是一座小小的宫殿,花瓣是宫殿的薄软墙壁。墙壁上,雅各布睡在鲸鱼的肚子里,一只白鸽衔着翠绿的橄榄枝飞过彩虹;红海的浪涛被人劈开,伯利恒的彗星闪烁之时,三位智者在沙漠之中低头穿行……
      而在更多也更大的百合花里,若即若离的是熏醉的歌谣,还有皇宫一般辉煌的光亮。它们之中也有许多宫殿,里面却是完全空旷的。最清净的人在里面只能看到太阳或星星,更多冒险者却迷失在了缠绵或缱绻的幻象之中。他们看见幼时的故乡,看见眷恋过的爱人,看见一切的激情与喜悦,还有葡萄酒般深沉的悲伤和不舍……
      转瞬即逝的,不是天国最深处的根。它们不过是一朵又一朵的花,会凋零也会惨败。可它们仍是太阳树的一部分,闪烁在夕阳的橙色光线中,向每一个到达此处的灵魂质问:当世间无有永恒,你们是否仍旧相信?像第一次触碰嫩芽与落叶的孩子,相信生命本身?

      此时,德拉科和哈利已经走了很久,带着对未知的细小畏惧,轻轻颤抖着,来到了太阳树的底端。玫瑰的香气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青苔一般微腥的湿地芳香。
      他们踏下藤蔓、落稳在草甸上,并在那刻听到了一阵歌声。它与他们曾在柳树林中听过的音色一摸一样,却比那还要清晰,还要近在咫尺,以对唱的形式,唱响着不同的歌词。男孩们仰头向上看,随即在最低的两根树枝上看见了两只金灿灿的彩羽凤凰。它们和最初四角镇里飞过的那只很像,却更加巨大,羽毛也更加厚实。它们面对彼此,用歌声相互辩驳着——
      “人间的生活不过是一个幻影——一个可以使我们哭泣的黑夜!”
      “人间的生活是一个玫瑰花丛,充满了太阳光,充满了欢乐。”
      “每个人只是为自己打算,我们多少次都认识到了这个真理。”
      “爱的河流在不停地流,在我们人间的生活中流!”

      悲伤还是欢乐,去爱——或是绝望?
      太阳树下,嫩绿的青草地上长满了叶脉宽大的牛蒡。清澈的河流边,几个披着长袍的人正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他们都曾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做了相同的决定。
      因此对于这个问题,他们并不惧怕。

      德拉科和哈利牵手离开了太阳树的树根,远离几米后再回过头去,便看见了加百利所说的那颗苹果树。
      它就长在河边,枝头繁荣地长着椭圆形的翠绿苹果叶,却没有一颗果实结出。在它左右,石榴树与无花果沿河生长着,树干上盘绕着或绿或紫的青涩葡萄藤。树下的人们看见两个男孩,都露出了谦和的微笑。他们之间有天国驻守着的仙女,有出生起便住在此处的一家五口;有躺在地上打滚的孩子,也有追着时间跑过了一辈子,最终跪地忏悔的某位僧侣——
      时间。
      无垠却又渺若沙砾的时间。
      这是此处唯一坚实的东西,以阳光般半透明的形态,绕出一堵半径几十米长的圆形墙壁。这是最大也最明亮的一座宫殿,怀抱着晚霞的色彩,在弧形墙壁上投出这世间正在发生的种种——
      「墙壁像是透明的画像,面孔一个比一个好看。这儿有无数幸福的人们,他们微笑着,歌唱着,这些歌声和笑声交融成为一种和谐的音乐。」

      “……准备好了吗?”
      令人愣神不止的光晕之中,哈利用手勾住德拉科的小指,轻声问他道。后者又反应了好一阵,过了好久才听到哈利说的话。
      再然后,德拉科点了点头,取下肩上的亚麻布袋。

      “世上的一切都是非常渺小……”
      “世上伟大和善良的东西不知多少,只是一般的人很难知道……”
      “笑吧,把一切东西当作一个玩笑!”
      “依靠你自己,依靠上帝,上帝的意志总会实现……”

      凤凰对唱悠悠浮在上空,节奏越来越快。哈利捧着金苹果走到那棵树下,单膝跪地,环视周围的一切。
      比风还轻的攀援瀑布一般从高处垂下,将四周分不清是真是幻的透明画像遮住一半。面前的河流似乎和地面上的是同一条,清澈到足以看全里面游动着的鳝鱼——它从海边流入,绕过整个森林,螺旋状盘绕向下,越来越低,直到流至此处。
      河上浮动着洁白如玉的睡莲。除那之外,它也承载着这世上东南西北、大洋四方所有角落的图画:圣沙镇的沙丘与繁星,哥本哈根的老路灯、临月湾的酒桶与花;不冻河水面倒映着的极光,斯奈尔背后的雪峰,四角镇的饭菜飘香;森林与荒原,海洋与飞翔过的天空……
      “我会怀念这个世界的……”
      动手之前,哈利目视前方,喃喃说道。
      德拉科站在他身后,有一阵子没有说话。他从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人,却也在此刻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拉扯。
      “我没想过我会这么说……”他走上前去,跪在哈利身旁,捧起一把土,“但我想我也会的。”
      即使到最后,他并不为此感到悲伤。

      哈利偏头看向他,微微一笑。

      ……

      世上最难使人相信的事,在最平凡的一天发生。
      那一天,田野间的土壤发出冬日的嫩芽,极夜处的星群骤然变得闪亮。遥远某地,造纸厂的上空泼下大雨,淋湿了所有散落着的纸片。农场边的教堂前,一个杵着雨伞的老人推门走出——他深吸一口气,仰望菜田上的晴天。
      抖落袖中金沙,他眉眼微笑起来,银发变得乌黑。
      沙雾卷起轻风——再下一刻,奥列·路却埃便消失不见了。他这就回到了月亮背后去,光临下一个彻夜难眠的人。

      一切发生,都只因为太阳树下那两个孩子。埋下金苹果不过片刻,四周一切便都起了变化——平静的河水荡起波澜,柔软的攀援开出满枝的花。原本翠绿的果树结出金灿灿的、大大小小的苹果;它们沉甸甸晃动着,伴随着红彗星般滴下树叶的鲜艳露珠,让树冠显出亮丽的、夏日般的色彩。
      草甸不断往上升——再往上升。不一会儿,德拉科和哈利便都站不住了。他们握紧彼此的手,在地震般的抖动之中跪下,相拥着闭眼——等待着身旁一切的消失。
      狂风卷起来了,盛阳穿破逐渐上升的树枝叶缝,照出一片眼皮都遮盖不住的光明。头顶上空,重叠着的鸟啼纷纷响了起来,高高低低,组成一章盛大的交响曲。杜鹃的声音格外响亮——它仿若领奏的小号,疾风一样刺破所有嘈杂,叫了一声、两声、三声——无数声。
      它宣告着永恒,歌颂着生命,终于飞出树林——带着所有的候鸟与飞花,洒满整座岛屿——还有更遥远、更遥远的山川湖海、琳琅人世。

      梦境之外,两本身处同一校园内的书籍轻轻一颤。
      封面上的装饰流光溢彩。黑夜翻完最后一页。

  • 作者有话要说:
    *“乌德拉西”:指北欧神话当中的一棵常青树——乌德拉西树。传说树下是神仙的聚集地。
    *“是那本‘真理之书'之中持续千百年的画面”:指的是《圣经》当中“发生”过的事。
      
    Music - "Colourway" (Novo Amor)
      
      
    泠:童话世界部分正式结束。
    真心佩服当初的我是怎么选的配乐,写到后面点开早就排好的歌单很容易就被震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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