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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初到河晏 ...

  •   二、初到河晏
      这就是他们的驻地——河晏镇。
      河晏镇坐落在九曲回肠的黄河边上,地势极低,最低处海拨只有二百多米。河晏中学就是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虽然地处偏僻、教学条件很差,但十里八村的孩子们还都翻山越岭地赶到这儿来上学,毕竟这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所中学。
      学校地处河晏镇的最高处,里面虽然破旧,可大门却建的雄伟挺拔,傲视着整个小镇。站在校门口放眼望去,一条不算很宽的砂石路通往镇里。因此,站在学校的大门口居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佛这所学堂在镇里占有非常之地位。也许若干年之前,在这所学校建立之初,创建者是有此意才选得这块风水宝地,只是现在已无从考证。
      学校里共有三个年级十二个班。
      一进学校大门,迎面一块影壁,影壁上镶嵌着一块黑板,黑板上写一行小小的粉笔字:热烈欢迎省讲师团进驻我校。

      欧阳永远记得他们刚到学校的样子。天上下着濛濛细雨,这要是在南方城市或者海边,也许正是富有浪漫色彩的一幕,然而,在这天远地偏的小镇,在这初秋微寒的季节里,只能用凄风苦雨来形容。
      他们到达的时候正赶上学生下课,孩子们从教室里涌了出来,有的用书包护住头,有的用饭碗遮一下,有的干脆什么也不用就在雨中奔跑。校园里有不少低洼的地方积了水,孩子们也顾不得许多,溅得满身的泥点子。偶尔有几个孩子发现了他们,抬眼用惊异的目光望望,旋即便远远地跑开,似乎有些怕见生人的样子。
      这时,来了两个教师模样的人,拿了两把黑伞,让他们两人用一把,然后把他们领到了教工食堂用餐。
      这是一间破旧的瓦房,面积不大,分里外两间,里面是灶房,外面摆着一条长桌,算是饭厅。这条长桌是由两张斑驳的课桌头对头连放在一起形成的,桌面已经看不出曾经漆过什么颜色了,像是上了岁数的老人的脸,沟壑纵横的,没准还是古董呢。几条凳子横七竖八地围在桌子的周围,也都是缺钉少卯的,人坐在上面就呲牙咧嘴的东倒西歪。
      已经有几个教师在那里吃饭了,出于礼貌,欧阳雪松没好意思看人家碗里的东西,只是见那只碗大的出奇,可能就是那种传说中的海碗吧,反正比欧阳他们家平时吃饭的碗要大过三到四倍,而且是那种粗瓷的。焦娇在想待会他们吃饭时不会用此种碗吧,否则,她极有可能都端不动。
      正思想间,学校里负责接待他们的张副校长走过来招呼大家坐下,接着,烧饭师傅给他们每人面前放了一个大海碗,和其他老师的碗一摸一样。
      焦娇望着面前的那个大海碗,嘴巴张得老大,惊奇地差点叫出声来!她看看欧阳,欧阳也愣楞地瞧着那碗,不知该如何端它。看看那两个男生,也都是满脸的惊异,只是大家谁也没有吭声。而碗里面的饭,那是一种什么东西呢?还真难形容,可能他们几个都从未见过,稀呼呼的一大碗汤,里有些米、有些面条、还有一些白菜、土豆之类的,反正这一碗把米、面、菜、汤全部包括了进来,并且它还有个美丽的名字叫“米琪”。尤其用他们当地口音叫起来,很是动听,像说外语似的。
      张副校长非常客气地对他们说:“学校条件差,请你们多包涵,今天特意让师傅给你们炒了两个菜。”
      正说着,伙房师傅端出来两个盘子,一盘是白菜炒粉条,另一盘是清炒土豆丝,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待客之道了。
      焦娇发愁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大海碗,没有半点胃口,又抬眼瞅瞅欧阳,欧阳也同样发愁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大碗,不知该如何下口。但想到这是到校后的第一顿饭,如果不吃,恐怕会给学校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一向不愿因小事而失了风度,便勉强端起,轻轻地喝了一口,还没下咽,便一口喷了出来。吓得大家全都停下来看她。
      欧阳非常难为情地轻声说:“这汤是辣的!不好意思,我平时不吃辣。”
      焦娇一听汤里有辣椒,马上就停下来:“我也不能吃辣椒。”
      张副校长马上说:“要不,让师傅重新做一锅不辣的给你们吃吧。”
      欧阳赶忙说:“噢,不用,不用,我不喝汤就可以了。”
      欧阳瞅瞅焦娇,看到焦娇根本不碰那个大碗,她便又说:“张校长,我们女生饭量小,你让师傅收起那一碗,我和焦老师分着这一碗吃吧。”
      张校长满含歉意:“不知道你们的口味,饭没做合适,不好意思。俺们这里条件差,今天,我已经让灶上做的是客饭了,明天,我让伙房单独给你们做。”
      随后,他让师傅拿来个空碗,帮着把饭给两个女生分开。
      欧阳用筷子把碗里能看到的辣椒全都捡了出来,然后递给焦娇,低声说:“你挑些土豆和面条吃,这些应该不会太辣。”
      焦娇感激地冲欧阳笑笑,接过碗,开始挑着吃,欧阳也把另一个半碗拿过来挑些不算辣的东西吃。
      张校长一直在说些抱歉的话。
      马大鹏笑笑说:“不是,张校长,你别多心啊,她们只是吃不惯辣的,不是嫌饭不好。你看我就没有问题。”
      说罢,他大模大样地喝了一口,大家全部停下来盯着他看,只见他的脸渐次变化着,刚开始还硬绷着,接着就绷不住了,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在颤抖,最后,他“噗”地一声,赶紧找地方给吐了出来。
      大家都憋不住笑了。
      马大鹏回来,还不时地伸出舌头来哈气,尴尬地笑笑,自己给自己下台阶:“不是,这也太辣了些。”又哈哈气:“不是,我还就不信了,”接着,他又强喝了一口,又伸出舌头来哈气。
      大家又被他逗笑了。
      欧阳用筷子挑了一些土豆和面条吃,尽管现在只有半碗饭,但她也没能把这半碗全吃掉,焦娇只是用筷子在碗里扒拉来扒拉去,几乎没怎么吃。
      在整个过程中,只有江川一个人默默无语低头吃饭,像个局外人。
      雨还在下着,并且越下越大,好像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看看天色已晚,张校长说:“今天太晚了,没有办法带你们到学校为你们准备的住处,就先到镇上的小客栈歇歇脚吧。”
      大家初来乍到,便连声说:一切听从学校的安排。
      从学校到客栈的路其实不算远,穿过镇中心唯一的街道就到了。可镇上的街道是土路,因为下着雨,这条街道就变成了泥潭,加上他们不熟悉,也没穿雨鞋,一走一滑、东倒西歪的,全都走得非常吃力,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
      这个小客栈名叫朝阳旅社,位于小镇的底部、街道的右侧,院子还算较大,一排四间瓦房,有三进,十多间房子。
      领他们来的魏老师一直在跟店主讨价还价地计算房钱,看来,交涉并不顺利。
      他们几个则又冷又累,也顾不上管住宿条件,便赶紧进屋休息。好在房间里已生着火,总算暖和些。
      他们跟店家打点水,胡乱地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雨虽然停了,但天仍然阴着,似乎表达了对他们这些外乡人的不欢迎。
      午饭后,学校便派人来接他们去学校特意为他们安排的住处。
      学校派的这名老师就是昨天带他们来住店的魏老师。
      魏老师,五十多岁的样子,显得老实巴交的,若不是大家喊他老师,以为他就是一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呢,一脸的沟壑纵横!
      魏老师领着他们走了很远的路,本来这小镇就不大,眼看着就走出这镇边去了,终于他们看到了一所院子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越过院子往后面望去,已经是荒郊野外了,再也看不见只砖片瓦,荒凉而寥落。
      魏老师把他们领进院里,里面站着几间屋子,也是东倒西歪的,而且没有半点人烟,像是废弃了多年的院落。
      魏老师推开一间屋子的门,说:“这是男教师住的。”
      大家不看则已,一看就惊呆了!
      在四壁空空的小屋里,什么也没有,别说桌、椅、板、凳之类的必需家具,居然连床也没有!
      马大鹏一看就急了:“不是,魏老师,这,这连床也没有,让我们往哪儿睡呀?”
      魏老师指指靠近墙根、摆在地面上的两块木板,用地道的土话说:“有哩,有哩,在勿搭(那里)。”
      他们几个目光齐齐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在靠近墙根的地面上嫣然躺着两块大门板。嚯!原来以为那儿的地面不平,用木板给盖住了,结果那躺在地上的门板表示为“床”!
      这样的地方如果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有些过誉了,所以只能用“空无一物”来描述吧。
      大家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魏老师就推开旁边的另一间屋子说:“这是女教师住的。”
      大家赶忙一块挤进去看。
      女生的房间似乎比男生的强些,分里外间,虽然,外间空无一物,但里间屋还像模像样地放着两张木头单人床。那木头看上去是上了年代的物件,也许当年就没有刷过漆,也许是年代久远油漆都掉没了,总之,看上去都有毛刺,都担心扎手。
      马大鹏走过去,刚想坐下,手一托,“哐叽”一声,中间的横板便掉了下来,把他吓得赶紧跳了起来。
      “乖乖,幸亏这不是晚上,要是在睡梦中掉下去,还不把人吓个半死,真还不如男生房间的床板照直躺在地面上来得踏实些。”
      焦娇一进去就发现窗户是敞着的,赶忙用手去合,结果根本没办法合拢,便尖叫起来:“哎呀,这窗户合不上哎?这可怎么办呢?”
      欧阳发现更要命的是门居然也没办法完全合拢,而且门上根本没有门插!换句话说,那就是敞着门睡觉啦!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在这么偏僻的荒郊野外,女生房间如是这般,欧阳都不敢往下想。
      此时的焦娇看欧阳半天也没回应她,便扭过头来,发现欧阳正瞅着那扇门发愣呢,她赶忙过来一看,这门居然也关不上,焦娇试着用足劲把门关上,手一松,门便自动“吱吱呀呀”地开了。这下,可把焦娇给惊着了,便尖叫:“哎呀,门也合不上哎,这晚上可怎么敢睡觉呢?”
      “哈!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陋室了,刘禹锡看了肯定自愧不如。”那位最不爱讲话的男生江川居然在这儿开了尊口。
      马大鹏一看也太不像话了,这根本就没法住嘛,便说:“魏老师,这恐怕不行吧,不说啥也没啥,就是安全也没保障呀。”
      “安全?”魏老师觉得他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忙笑笑,说:“别怕,俺们只搭(这里)人都老实,出门都不用锁门子,不会丢东西的。”
      马大鹏看魏老师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加重了口气:“不是,魏老师,我们不担心丢东西,但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门锁都没有,我们俩男生,顶多也就狼拉狗拽算了,可这俩女生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可就不是小事情了,你能负得了责吗?”
      魏老师只是憨憨地笑笑:“俺只搭条件差,学校也太困难,莫(没)办法,校长才让俺把你们安顿在只搭,房子还是俺跟老乡借的呢,俺真莫别的办法。”
      马大鹏气得声音都高了八度:“魏老师,您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啊,我们是来支教的也不是来蹭饭的。”
      魏老师也急了:“学校也使劲了啊,找了这么大的院子给你们住,不错了,你知道给你们租一个院子要花好多钱吗?”
      江川看着要吵,便转向魏老师慢慢悠悠地说:“其实都不用一个院子,要不这样,魏老师,你退掉其他的,给我们一间就够了,女生住里面,男生住外边,这样省钱还顺带安全。”
      魏老师显然没有听懂江川的讽刺意味,只是咧开嘴笑了:“男女同寝,哼哼!”。这个长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的家伙居然笑得很暧昧,眼神里有种怪怪的东西。
      欧阳知道他误会了,也不想跟他解释,便说:“魏老师,不是我们挑剔,这里实在是没法住,给我们另找个住处吧!”
      魏老师又堆起了一脸的笑意,用地道的土话说:“俺真的莫办法,只能按校长教的做。”
      接着,他又重申了学校的意见:那就是今天你们必须搬出客栈,否则,住宿费自理。完后,在他们四个一脸的惊诧下,带着奇异的笑容,背着手,迈着八字脚走了。
      他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了主意。
      这时,只有江川收敛起刚才的笑容,坚定地说:“走,我们回客栈住去!”
      欧阳抬头看看江川,一张白皙俊逸的脸庞上写满了坚定,与他一路上表现的满不在乎相反,一本正经的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马大鹏迟疑道:“这恐怕不行吧,学校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再说,住客栈的费用谁管?”
      江川拎起行李坚决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住在这儿出了问题,后悔都来不急。”他转身对两位女同胞说:“走,学校若怪罪下来,我担着。”
      望着江川一脸的坚决,欧阳微微有些感动,这个看似单薄的男生关键时却异常坚决,使她在寒寒的秋意中稍觉温暖。
      于是她也轻轻而坚决地说:“好吧,我去,要怪罪也算我一个。”
      焦娇也忙不迭地说:“还有我。”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随身用品背在身上,毅然告别了学校给他们准备的“住宅”,朝着镇中心走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初到河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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