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74、二生三

　　系习惯了睡觉。

　　无所事事、没有目标的他也只能如此。

　　花开花落几岁月，河谷化为山脉，流淌的溪水干涸。日月不知疲劳地运转，洒下公平公正的光阴，热闹喧嚣的生灵遍布这片大地，可这些都引不起系的兴趣，也无法撼动系的睡眠。

　　如无意外他将与天地一起到达尽头。

　　本该是这样的。

　　曾有路过的巫女想为系取个名，但她还是因为没有回应而无可奈何地离去了，那本留有许多妖怪名讳的册子其实只勾勾画画了一条潦草的八头八尾蛇，是人人耳熟能详的传说中所描述的身形。

　　系庞大的身躯终日埋在山林植被之下，在消磨了六头七尾之后，神思混沌不知往今，只知道要一直睡下去。

　　后来这条古里古怪的双头蛇遇到了误入此地的伊与久佑，他们理所应当地成为朋友，然后意外分离，在重聚前夕重蹈覆辙，直至不久前伊与久佑才被系找到。

　　他不常为分离悲伤，可时常会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破碎掉，那些东西好似能轻易划破妖怪柔软的内腑，让他品尝到疼痛、思念的滋味。

　　只是一次短暂的离去罢了，是什么造就这样的局面呢？

　　系思索过很多次，仍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他知道这也不是友人的错，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里，系已经忍耐不住思念了。

　　那些落下的樱花依旧脆弱、可怜，但系却不再会为此停留目光。

　　而今日，他再次睁眼时，却没有看见伊与久佑。短暂的慌忙之后，系又被牢牢锁在身上不可看见的缘安抚下来。

　　“系”这种东西根本不是名字，而是紧密的桎梧。

　　无法想起自己的名字，他甘愿以此、也只能以此被拴紧脖颈，作一副可怜兮兮摇尾乞爱的犬兽模样，跟随着在意之人。只要佑记住“系”，记住系，他就不会再被抛下了。

　　不再是没有名字的妖物，也不会被伊与久佑遗忘。

　　仿佛被锁链控制住的错觉带来一丝窒息的痛苦，这却让他得到了一点安慰。

　　被留下的不只是系，还有似乎正在房间里待机休息的865 。

　　系看见乱糟糟的床铺，掀开的被子也因为房间主人的匆忙离去而没有整理。

　　他慢吞吞地游曳到地板上，再作为一个外表近似人类的妖怪缓缓站起身。

　　厚实的暗色衣着上布满蛇带身上应有的纹路，散乱的长发是紫到发黑的色泽，肤色比常人更显苍白病态，而那双蛇瞳则是漂亮的鲜红色，犹如山间最艳丽的酸浆草。

　　明明是第一次化为人身，系的衣服却完备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两袖宽大的袖摆摇曳在空中如正轻轻舞动的蛇头，周身还拖着六根飘摇的衣服织带。

　　但他想不到这点，只是勤勤恳恳地弯腰将床铺整理了一遍。

　　伊与久佑的房间里配置的东西不多，所以系没多少事情可做，他坐在865面前的凳子上思索了一会，而后当着865的面从袖口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小节洁白如玉的骨头。

　　莹白的骨头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出明显的微光。

　　系把蛇骨放在桌上，又在房间里乱转。可房里的东西一眼可望到底，犹豫了一会，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玻璃杯，呈现竖条线状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扩大，显出一种冷漠的危险色泽：“你很好奇？”

　　865眼睁睁看着系轻飘飘地用指腹碾碎骨头，雪白的骨粉随之洒进杯中，很快堆叠出了一个小小的丘陵。

　　他后知后觉系是在问自己:“你知道我在装睡？”

　　看着蛇带变化成一个妖异的男性模样时，系统可一点都不敢吱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不要用疑问回答我，付丧神。我对你的想法不感兴趣。”系瞥了他一眼，但很快就将视线从酒瓶中的团子身上移开，继续关注杯中的粉末，“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他的语气分明平静，可却透出一股不自觉的傲慢和高高在上，说话时微微张开的嘴唇间露出明显的蛇信子和獠牙。

　　还有眼下不大明晰的淡紫色鳞片痕迹。

　　这些都证实了眼前的妖，起码是一个不应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大妖。或者说，这种特征让系统很快联想到一个与其说是妖怪不如说是被高天原驱逐的神明。

　　可现如今，神明的时代早已远去，如果真的是这位被驱逐的神明的话，为何要遗留在此。

　　865一边思索，一边可以感受到系对那些骨粉的看重，雪色的粉末在系统的识别之中亦是熠熠生辉，闪烁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光芒，系统的警惕心逐渐被好奇压制下去:“……这是什么的骨头？”

　　865被眼前的骨头粉末吸引住了，一种似有若无的诱惑仿佛在呼唤他，让他吞食下这些东西，这让865有些奇怪。

　　“或许是蛇？我不清楚，”系自言自语，这时又愿意搭理他了，“不过它也是营养丰富的补品，很适合佑现在的情况。”

　　865慢半拍地意识到系想让伊与久佑吃这东西。

　　他知道这是好东西，可是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你准备怎么让佑吃，就像是吃药那样吗？兑水冲着喝下去还是？”

　　蛇的骨头——联系到眼前之人，865感觉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系胸有成竹:“他不会讨厌这种味道。”

　　重点是这个吗？！

　　865不太相信系的话，但面前这个显得有些阴郁的男人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他们回来了。”

　　系完全没有在意865的焦虑，自顾自地去开了门。

　　他与门外穿着裙子的三个dk面对面，像是一个温柔的大和抚子去迎接自己归家的丈夫般道:“欢迎回来，佑。”

　　一时场面僵住了。

　　起码两只身材高大的dk都没有反应，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伊与久佑不理解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疑惑，系也不理解他们的疑惑。

　　于是只有他镇定自若地朝系微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系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放松了一些，微微低首认真地看着伊与久佑，赤红的眼瞳里满是温情:“不想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我也想和你一起出去。”

　　伊与久佑好像很吃这套，他欣然同意了，“下次一起出去吧。”

　　五条悟上下打量着眼前贴近伊与久佑的男性，没有吱声。

　　但伊与久佑又好像不是很吃这套，伸手自然地拍拍系的脸颊:“系想现在就和我们一起玩么？”

　　明明是高大的成年男性样貌，却自然地弯腰用脸颊在少年的手上磨蹭，微微弯起的眼睫一颤一颤的，显得顺从又反差的可爱。

　　系看着伊与久佑：“不想玩，我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

　　夏油杰觉得他做出了正常的决定，因为现在都还发凉的大腿正在催促夏油杰换一身衣服。

　　不同于他有点凉爽的大腿，五条悟还穿上了丝袜......呕。

　　当然，裙子的底线已经拉下去，丝袜他是绝对——绝对不会穿上的。

　　太可怕了，要不是坐辅助监督的车回来，要不是佑期待的目光，夏油杰死都不会穿上百褶裙。

　　五条悟完全不存在脸这种东西，又或者他有太厚的脸了。

　　夏油杰还记得他笑嘻嘻地举着手机拉着自己和佑一起合照的样子。

　　穿上百褶裙似乎让人变得更加矜持了起来，夏油杰无法肆无忌惮地重拳出击，然而这却不会影响五条悟，哪怕因为豪迈的姿势露出内裤，也无——法——阻——止他。

　　该庆幸商店里的换衣间够大吗，能满足五条悟跑酷的想法。

　　奇怪的姿势还能让五条悟在奇怪的角度拍出奇怪的照片。

　　夏油杰不得不按住裙角，以防五条悟引起的风掀起他的裙子。

　　明明都是男生，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可是一回头看见伊与久佑习惯性无辜的表情，发现佑正在关注他手上的动作，夏油杰就无法像五条悟那样。

　　无法关闭的拍照声在这个换衣间里疯狂响起，预示着他降低的忍耐度。

　　打不过就加入。

　　夏油杰也举起了手机。

　　五条悟欣然一笑，语气赞叹：“果然，不愧是我的挚友啊杰！”

　　夏油杰表情狰狞，伊与久佑见状也跟着拿出......啊，没事了，伊与久佑没带手机。

　　尽管夏油杰试图魔法打败魔法，但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

　　伊与久佑看着他从额角青筋暴起到蠢蠢欲动，直到终于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五条悟很熟悉夏油杰的战斗动作，闪躲的同时不忘又拍了一张。

　　“哇哦。”

　　夏油杰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夏油杰震怒。

　　夏油杰扑了上去。

　　拍摄五条悟裙下风采并不需要多高的难度，只需要五条悟动一下，就能出现无数张。

　　起码现在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捏着对方的黑历史了。

　　既然有一，就有了二，而有了二，就不能错过三。

　　当伊与久佑被一左一右的他们按住时，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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