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129、报告与检讨

　　实际上，多亏夏油杰友情赞助的任务报告样式模板，伊与久佑才能在刚入学的短短几天里，迅速学会如何完成一份任务报告。

　　只需要将模板内的关键词汇和语句换一下，就是一份能交出去的完美任务报告，所以花费的时间也并不多。

　　理所应当地，伊与久佑至今仍在使用这一份模板的样式来完成任务报告。

　　他在系和865好奇的目光下慢吞吞地写，字迹圆滑得过分，显得很可爱，有点像小孩子认真写字时的那种风格，唯有笔画的尾端笔锋会显出一分矛盾锐利的弧度。

　　伊与久佑一边列举大概，一边回想所经历过的事情，将之简短成精炼的词汇写在草稿纸上，又忽略掉一些没必要写进去的事情。

　　如果不整理一遍的话，他容易记录下一些超出任务的东西，那就不像是一份报告，反而像是一个故事。

　　他写得慢，期间夏油杰还来帮他勾出了几句不需要的话。

　　“杰写完了吗？”

　　“嗯。”夏油杰站在伊与久佑身后，微微俯身，见他又流畅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了“螃蟹饭很好吃”，有些好笑，“因为正是感觉很好的时候，所以很快就写完了。”

　　“啊。这样么。”伊与久佑知道夏油杰在看他写的东西，手上还在写，随口问道：“你喜欢吃螃蟹饭吗？”

　　“螃蟹饭，佑是说那天去北海道吃的螃蟹饭吧。我没去吃过，不过听起来也很不错的样子。”

　　“嗯嗯，也不知道东京有没有。”

　　夏油杰想了想，按住他手上的笔，再握住伊与久佑的手指，将“仁神范明是北海道的咒术师吗”这句话划掉：“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类似的蟹丼饭肯定是有的，可能和北海道的不太一样——你还在想那个怪人？”

　　“没有想。昨天晚上他们不是来道歉吗，还有仁神的妈妈。”伊与久佑想松开手，任由夏油杰动作，却又被他捏/弄着手指用笔将“仁神范明”全部涂黑。

　　仁神范明是跟着母亲姓的。

　　“我看见了。”

　　但说实话，夏油杰觉得很奇怪。

　　“反正那根羽毛，你不会想要的。”

　　“嗯嗯。”

　　其实，伊与久佑觉得被仁神妈妈作为礼物的鸟羽很漂亮，但五条悟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说那是仁神范明身上的毛。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正确来说，是仁神范明使用术式化身为鸺鹠时身上取下的尾羽。从羽根绒绒的白毛到金褐色漂亮光泽的末梢，一整根看起来都非常好看。

　　但仁神范明明显不是那种会怕尴尬的人，身上的伤没好全，又是鼻青脸肿，他居然还跟着母亲一起到了东京都立高专门口。

　　留下人家身上的毛什么的......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有点奇怪吧？

　　仁神范明的气势萎靡，再加上他母亲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后又是面对五条悟轻蔑高傲的毒舌吐槽，自然不堪重负。

　　到最后居然还是仁神范明的母亲把可怜巴巴的他带走了，让他别在这丢人现眼。

　　夏油杰觉得他们以后可能还会来拜访。

　　他颇有几分苦恼，松开手指：“佑，你是做了什么吗？感觉那家伙似乎很在意你。”

　　“我以为他害怕，所以安慰了一下。”

　　伊与久佑检查手下的草稿纸，又换了一张新的继续写，这次写的是露天温泉与红枫，还有螃蟹饭。

　　夏油杰不由得跟着思维走偏：“下次去泡温泉吧。佑应该还没吃过温泉蛋？”

　　“好啊。”

　　五条悟也举着他完成的检讨书跑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你们两个——别想背着我说悄悄话哦！”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夏油杰和伊与久佑仅两个人共处。

　　伊与久佑从五条悟手下扯走那两张单薄的纸页，翻转过来，然后看见了一段趾高气扬、嚣张无比的批评。

　　夏油杰也注意到了，他熟练地当做没看见。

　　伊与久佑有些奇怪，直言说：“悟。你这样写，可以吗？”

　　“那是当然！”

　　三个少年便一起挤在桌子旁写东西（夏油杰看着他俩写）。

　　伊与久佑的任务报告轻轻松松完成了，五条悟的检讨书却没过。

　　夏油杰倒是过了，虽然他的检讨书也是抄的，除却心灵鸡汤与诚恳忏悔的部分，剩下的内容里明显夹带了大量私货。

　　可前言后语融汇得当，用词转折衔接条理清晰，令人信服，有时候还会引经据典。就是看着看着，容易让人跟着偏题，从而忘记他交上来的是一篇检讨书，不是什么偏门小众读物的读后感。

　　最近夏油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书吗？

　　不过，从检讨书中读到学生的想法后，夜蛾正道反而更放心了一点。

　　理想终究是为自己，而不是为他人。

　　能明白这点就很好了。

　　夜蛾正道一直觉得这孩子的话术天赋十分出色，适合谈一些弯弯绕绕的话题。

　　他习惯性对两个熊孩子的检讨书宽宏大量，以免血压爆表，但这次有夏油杰大彻大悟在前，与老师交心，大胆谈论内心的想法与意向后，不由得深受感动。

　　然后忍不住冷酷无情地指出五条悟抄重了，和上次交过去的检讨书重了至少一个段落。

　　五条悟抄过的网上检讨书并不多，因为他还会对里面的内容挑挑拣拣表示不满，有时候还会浑水摸鱼，直接将夜蛾正道混忘了检讨书的事。

　　不过，伊与久佑也知道了，如果让他自己写，检讨书很容易变成批评书。

　　从反省自身错误，变成批评甩锅。

　　五条悟低着头，过分灿烂的笑脸让他不像是在被训斥，而是在接受夸赞，一边听着老师的训言，一边居然还去逗趴在窗户上围观他们的伊与久佑。

　　夏油杰扯扯他，他反应过来，又朝面前还在指指点点的班主任露出无赖至极的欠扁笑容。

　　本就有些不爽的夜蛾正道额角直爆青筋。

　　要让五条悟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是一件难事。

　　而夜蛾老师一直在这条路上艰苦地奋斗着。

　　“重写。你要是像夏油写的前半部分那样敷衍都没问题，”卷起来的纸页狠狠地抽了一下不忿的白毛学生的脑袋，啪的一声，五条悟这才做出知错的可怜表情，瘪嘴，“不知道怎么做就问他。”

　　只不过可怜巴巴不到几秒，他就又咧着嘴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老师！”

　　夜蛾正道懒得再理这糟心孩子，而是对夏油杰点了点头:“等这段时间忙完。”

　　夏油杰常年挂在眼角的温和笑意深了几分。

　　他说:“谢谢老师。”

　　夜蛾正道欣慰地拍了拍丸子头学生的肩膀，少见的心情愉悦，爽快离去。

　　伊与久佑没看太懂，恰逢五条悟的脸又亲亲热热地贴过来，惊得他的疑惑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撑着窗口的手完全抵不住五条悟的动作，脸被往少年炽热的胸膛上按，嗅到一股甜蜜的气味：“干、干什么啊？”

　　温热的吐息往伊与久佑脸侧上扑，他就像在抱一个喜欢的小动物一样，随便上下摸索着：“你好可爱啊佑，小小的一只。”

　　当然，五条悟后来并没有复盘自己抄过的内容，而是靠着下意识的记忆，再次随机抄了一遍检讨书。

　　夜蛾正道心累，放他一马。

　　梅雨季快要来了，任务也随之越加繁重。

　　最终，大家想去哪玩的计划全部胎死腹中，顶多互相介绍了几个不错的饭店，以美味的食物安慰疲乏的内心。

　　一个个年轻的学生早出晚归，明明正值青春靓丽的年龄，还没到社畜的时候，却一个更比一个熟练996。

　　写任务报告写到手发麻，虽然可以用电子文件解决，但一是伊与久佑并不熟练写字这种事情，所以算是一种锻炼，二是……咒术界现代化了，但没完全现代化，甚至还对现代化的记录方式有点恐惧。

　　原因说起来无非就是高层那些事，但他并不感兴趣，所以对此也就不怎么清楚。

　　与此同时，超量的任务促使伊与久佑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初步掌握了名为「缸中之物」的术式。

　　属于诅咒被锁定的灰色情绪值轻而易举地崩裂，唯有生灵才能体验到的喜怒哀乐赋予其身。

　　它会陷入不该拥有、也永远无法理解的情感之中，然后消亡。

　　且不只是如此，术式起初能读人心，但后来可以通透世界，读遍万物，包括无心的自然之物，一切死物，流水，拂风，所有都可以顺从他的心意而变动。

　　但流水极快，而死物僵硬，前者能奔流而去，后者的话，大概挪动一整天都毫无变化。

　　伊与久佑勇于尝试，开发了几种其他的玩法。

　　先模仿五条悟那样飞在半空中，踩着空气在天空上走来走去，把难得休息一天的两个一年生吓了一跳。

　　后来，付祓除关于溺亡与谣言的诅咒时，他又尝试立在湖泊中央，一步一步从水色荡漾的湖心走到湖畔。

　　比起捉摸不透的人类复杂的想法和情绪，还是自然的变化更易控制。

　　领悟到这一点后，伊与久佑开始试图使万事万物身上的字迹变化。

　　而最成功的一例，就是让五条悟的草莓牛奶里满满的“甜”字变成“苦”。

　　五条悟毫无防心，只是不明白朋友的目光为何看起来好像在期待什么，然后就被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