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十九度灰

7、森罗万象·柒

　　离“乱斗期”结束还有五天，时间过了四分之三，现在是“乱斗期”第十五天，包围圈在一步一步缩小，冥冥之中，止念感觉到世家他们可能用了什么手段将见闲她们引开，不然怎么这么多天她竟一个人都没看到，明天，明天就是他们动手的日子，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庚午还是不见踪影，不过这几天她也发现了，追捕她们的人只有墨家与欧冶家，徐家不在，虽然徐家近些年在走下坡路，但如此光明正大地将徐家弃之一旁，不知道徐家有什么想法。
　　若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们也算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在这片区域，墨家五脉以上有墨峥一人，四脉数人；欧冶家五脉以上也有一人，欧冶炎，最后是徐家，最强战力是徐轻与徐默之两位，四脉三段，看来徐家败落不是没有原因的，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不过这倒是个机会，止念心想。

　　徐家营帐，徐轻和徐默之对峙，气氛剑拔弩张，徐默之森然一笑，显得杀气腾腾：“徐轻！别忘了你的身份，若不是我徐家养着你，你能有今天？你屡次违抗我的命令我没找你算账，现在正是要紧关头，若耽误了时机，你几条贱命都不够赔的！”
　　徐轻嗤之以鼻：“像你那样冲动？若真的将她们斩杀于此，一旦五大宗门怪罪下来，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再说，墨家与欧冶家合作，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故意避开我们，你反而要自讨没趣，惹人笑话。”
　　“不过几个三脉修为的，肯定不受重视，杀就杀了，出了这通灵台，有二伯顶着，难不成他们敢让我以命抵命，我的命比她们金贵多了！”徐默之放肆一笑，又想到见闲，脸色暗了暗，她才是备受重视，对，一定是那样，不然他怎么会输，要是他在族中也受重视，徐邈之怎么会比他先突破五脉，反观他，依旧原地踏步。
　　“他们不敢与我们撕破脸的，宗门那些人，一个个道貌岸然，冠冕堂皇的废话倒是说个没完，在炼制灵器上，他们还不得低声下气地求着我们，今时不同往日，墨家势大，你以为现在的徐家还是当年的徐家吗！我这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徐默之斜睨了徐轻一眼，对她的反对不屑一顾，“你不去可以，正好我还嫌你笨手笨脚，我才是主事，其他人我都会带去的。”说完，他一声令下，向着探查到的墨家与欧冶家联盟处进发，直接抛下徐轻。
　　徐家……没救了，徐轻脸上愁云密布，连徐默之这般地位的人都想着左右逢源，阿谀谄媚，而不是找出本身存在的毛病，独立发展，这终究是走不长远的。她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为了那遥远的思念，闭上双眼，过往种种历历在目，或美好，或惨烈，决绝的话语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徐轻，从此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从痛苦的回忆中惊醒，徐轻诧异地盯着面前之人，她竟不知道她如此马虎，轻易让别人近了身，对方明明才四脉初段修为，隐匿踪迹能力如此强悍，让人捉摸不透。
　　止念简单自我介绍，又说明来意，希望合作，徐轻半信半疑，虽然她救过她们，但她也有私心，她们不会不知道，所以为什么她们还会相信她，明明她也是世家子弟，虽然她并不愿承认。
　　止念直视徐轻，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明明她修为更低，年纪更小，但徐轻不自觉被这个眼神折服，“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你同意的话，请跟我来。”
　　在她身上徐轻看见了熟悉的影子，被这种熟悉感牵引，徐轻不由自主跟上去，她看着止念的后背，震惊于她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毫无任何防备，又佩服她的勇气，心里对她的求合作的话也信了几分。

　　徐默之到达墨家与欧冶家营帐时受到了热烈欢迎，欧冶炎甚至亲自迎接他，向他表示歉意，解释当时时间匆忙，匆匆定下合作，没来得及叫上他，他不会怪罪吧。徐默之忙说不敢不敢，明明第一次见气氛却分外融洽，像是老友聚会，双方很快称兄道弟，徐默之暗地也曾怀疑过，但很快，就在众人的吹捧与赞誉中迷失了方向。
　　欧冶炎看见徐默之肩上的伤口，勃然大怒，询问是谁伤的，要找他算账，徐默之脸色一变，但仍是感动不已：“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欧冶炎本就是八面玲珑之人，几番话就让徐默之放松警惕，他拍了拍徐默之的肩膀：“今晚行动，可不要让为兄失望啊。”
　　计划是兵分三路，三家各分一路，徐默之站起来，颇有种“大义凛然”之感，“兄长放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沉浸在这种过家家的兄弟情谊中，无法自拔。

　　月黑风高夜，徐默之紧咬着牙，听着动静，他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手上的震雷刀寒气逼人，蓄势待发，他迫不及待要找到那几个小鬼，将她们手刃切碎，肩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怪就怪你们和她同一个宗门吧，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他怨毒地想。
　　到处搜寻都没发现，难道去欧冶炎或者墨峥那边了？徐默之大失所望，突然，他盯着一处久久不动，蓦地笑起来：“抓到你了！”
　　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几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惊呼声在静谧的黑夜中清晰可闻，徐默之穷追不舍，前面仅有一人，是若时，他毫不畏惧，几个踏步追上去，两人距离飞速缩近。
　　“震雷刀，斩！”徐默之手起刀落，气势愈发强盛，看样子他要速战速决，一刀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大吼一声，提高速度，继续穷追不舍。
　　锵——，后面又来一人，是若淼，看来她们想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算盘打得挺响亮，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都不堪一击！徐默之轻松避开两人的攻击，手上动作不停，看样子依旧有余力，他笑得越发猖狂了，“哈哈，应该还有一人，你们都出来吧，躲躲藏藏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话音刚落，第三人果然耐不住性子急躁地冲出来，徐默之笑容更盛，灵气自体内喷涌而出，全部灌注与刀身之上，天空中突然出现雷云，徐默之一手震雷刀，一手三昧离火，悬在半空中，他狞笑地看着底下三人，既然人到齐了……
　　“火雷双相，卷雷裂！”火龙与雷龙交缠叠加在一起，气势滔天，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直直对着三人而来，第三人终于抬起头，看着空中不可一世的徐默之，一动不动。
　　徐默之大惊，怎么不是若颐，而是……止念？
　　不妙！他心中警铃大作，急急撤退，突然，他的身体僵住了，心里翻腾着惊涛骇浪，背后熟悉的气息让他既憎恨又害怕，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不行，要去通知欧冶炎，不然就……
　　徐默之来不及多想，但他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下意识想逃跑，下一秒，他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欧冶炎眼看着徐默之离开，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暗笑徐默之没脑子，他让徐默之负责的是若时她们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他只要守株待兔，看着徐家与宗门等人斗得死去活来，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毕竟，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致宗门弟子与死地，而是给她们种下“烙印”罢了。
　　时间差不多了，欧冶炎看了看天色，晨光熹微，他要去摘取他的胜利果实了，要是计划成功，欧冶炎心潮澎湃，他甚至能够想到长老对他极尽溢美之词，他在族中的地位也会更上一层，未来族长的宝座，或许也会被收入囊中，欧冶炎斗志昂扬，仿佛他刚才所设想的已经成为现实， “出发！”
　　行到半路，“咦，默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欧冶炎看见徐默之身上毫发无伤，仅有他一人，惊讶不已，但他还是装作关心的样子上前，“抓住她们了吗？”
　　“徐默之”越走越快，很快来到欧冶炎面前，一笑：“抓住了。”
　　形势骤变，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灵气从四面八方拔地而起，将他们团团包围，欧冶炎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勉强稳住身体，他慌忙看向徐默之，压抑不住怒火：“徐默之，你这是何意？”
　　“徐默之”嘴角的笑意渐深，脸上像是突然覆上了一层白雾，朦胧得看不清五官，他一掌打向欧冶炎，欧冶炎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他强劲的掌风呼啸而过——
　　不疼？欧冶炎都准备硬抗下这一掌，没想到是个假动作，他察觉不妙，连忙伸手想抓住徐默之，却扑了个空，“该死，到底怎么回事？”
　　徐默之消失不见，欧冶炎眼看着雾越来越深，将所有人都吞噬干净，这不是普通的雾，他想提醒大家，使劲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运转起自身灵力，忽然感到不对，连忙封闭自身经脉——这雾不对劲。
　　“你就是用这个东西将无秩和纪暮转移到另一边的吧。”见闲的白色道袍与白雾几乎融为一体，欧冶炎心里一颤，只能听到她的声音，“相与结，一母一子，能够互换两人空间位置的灵器，你们将我们换走，却又追着若时她们不放，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欧冶炎惶惶不安，不敢也无法说出一个字，他一早就知道见闲才是所有宗门弟子中最难对付之人，危险值甚至在若岚止桑之上，所以第一个就想将她送走，但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步，连相与结的事她都知道，没关系，他们人多势众，欧冶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见闲好像也发现她问了一句废话，缓缓从白雾中走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对着欧冶炎：“你知道乱斗的精髓是什么吗？”
　　欧冶炎大气都不敢出，默然不语，见闲微眯着双眼，袍袖无风而动，在她手里，是一只玲珑剔透、巧夺天工的毛笔，笔杆雕龙画凤，顶端镶嵌着一枚美玉，更显精妙绝伦。
　　九大灵器之一——生花笔！
　　欧冶炎难以置信，心中的战意一点点崩塌，见闲神情自若，握住笔杆，心随意动：“自然是一个字：‘乱’。”
　　“生花，画地为牢。”
　　“错乱，蛮烟瘴雾，孤影灭。”
　　“生花，千帆尽，鬼门开。”
　　三招齐出，一瞬间，地动山摇，撼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