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格公主》飘过海洋的糖

4、四.消失的观音像

　　破旧不堪的寺庙积满灰尘，推门进去，大门“滋喇”一声，摇摇晃晃，偶尔还有些老鼠唧唧跑过。中间是一个空了的神台，周围的蒲团旧的旧，破的破。

　　萧临雨看着神台，至少八尺的千手观音像想要搬出去几乎可以说是无解，门框没有扯裂的痕迹，若是人为搬出，就一定会在门框或地板上留下痕迹，但这里的地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除非是能拆解的。

　　据她所知，中原人对观音菩萨的敬重不亚于萨切卡族人对萨美女神的敬重，若是她来建，就绝不会将萨美女神拆解，再一个个装回去。

　　在寺庙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不妥，这里空无人迹，呆久了倒感觉阴森森的，萧临雨没再久留，出门时也不忘一甩衣袖，让灰尘将脚印掩盖。

　　寺庙旁就有一个小村子，萧临雨换下黑袍，也不遮面，就进了村子。

　　村里的人原本还很警惕，但面容姣好又能言善道长袖善舞的小公主很快就与村民打成一片。

　　接过村长媳妇递过来的水，笑着俯身致谢，“谢谢姥姥，”萧临雨选择了和村里晚辈一样的称呼。
　　长得乖巧，嘴又甜，很快就将村长一家哄得眉开眼笑。

　　“俺家个原也有你这么大的一个小幺儿，”王姥姥伸出手比霍着，“嫁到外村去了，也没再回来过。”

　　真是越看越喜欢，“这闺女长得真俊，”王姥姥笑眯眯地道，这个乖巧的女娃总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女儿，“铁定儿贤惠，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萧临雨抿唇一笑，带着异域风情的脸庞露出恰到好处的红晕。

　　“瞧瞧，这还害羞了哩！”

　　一圈子人发出善意的哄笑。

　　“听说中原人都很崇拜观音娘娘，”萧临雨心下警惕，太顺利了，顺利的不像话，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怎么就这么相信自己一个外族人的话？

　　王姥姥可没感觉到什么，只当女娃子害羞了，便顺着她转移了话题。

　　“哦，说的是消失的观音像吧，”村里人不像掌柜，没什么顾忌地说了，“大概也是二十年前的事吧。”

　　二十年前，一个雨夜，天黑沉沉的，雷电交加。
　　“快，要下雨了，赶紧回家！”大点的孩子赶着调皮的小孩。
　　小孩们顶着叶子，在庙笑着闹着，并没把大孩子的话听在耳里，依然自顾自地玩闹，推推搡搡往回跑。

　　轰轰！突然的惊雷把孩子们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那雷电直冲他们而来，孩子们吓得四散奔逃，小的嘴一撇，就哭着喊爹娘。
　　雷电直劈向寺庙，一道两道，“快进去，”孩子们躲进路边的草丛，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哥，”小孩哭着，“我想回家，我要爹娘。”
　　“别出声，”哥哥用颤抖的手捂住弟弟的嘴，眼睛死死的盯着寺庙。

　　雷电打在寺庙上，奇怪的是，寺庙似乎毫发无伤！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雷电渐渐平息，孩子们已经被寒风冻得僵硬。

　　“看！”一个孩子瞪大眼睛，指着寺庙方向。

　　黑暗里，似乎有一个奇怪的身影，身后像背了无数的爪子，渐渐收拢，最终变成了一个苗条的女性。

　　身影渐渐逼近，孩子们看到她石灰般的身体正在像正常人靠拢。

　　她看见了！
　　她还是僵硬的脖子卡擦一扭，灰色无机制的眼睛似乎正盯着他们，嘴角上扬。
　　这张脸孩子们都非常熟悉。
　　正是寺庙里供奉着的千手观音的脸。
　　平日里慈悲恬淡的面孔，现在又为诡异，一道闪电照在脸上，
　　“啊！”孩子们大叫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没了意识。

　　“这皮猴子怎还不回来！”
　　等家长们准备出门找自家的熊孩子时，就发现自家的孩子悄无声息的昏睡在家门口。
　　各家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孩子搬回了屋。
　　前脚刚进门，就听见“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待第二天孩子醒后，都说观音像活了，大人们起初没太在意，小孩子的恶作剧嘛，不理过一会儿就好。

　　孩子们坚定声称看见石像活了，连最大最稳重的孩子也这么说，大人们没办法，派出几名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冒雨去庙里查看。

　　石台上空荡荡，观音像早已消失不见。

　　王姥姥叹了口气，“现在啊，年轻人都南迁了，村里男丁少喽。”

　　“那现在神龛上供奉的是谁啊？感觉不像是菩萨。”

　　“哦，这是明尊，一个跟你长差不多的女孩讲的，当时俺想啊，左右没什么可供奉的，人嘛，也要有个寄托，就供上了。”王姥姥拍拍她的手，“你别说，自从信奉明尊，心情都好多了，喏，这儿还有本小册子。”

　　萧临雨接了过来，只见开篇写着：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
　　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
　　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
　　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萧临雨：好吧，明白了。

　　长得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指的是和自己一样的异族之人，再加上日月明尊，这怕是隔壁波斯明教没准了。

　　明教总部位于格杜拉沙漠，和萨切卡可以说是邻居，也曾到过萨切卡传教，偏偏萨切卡族人只信奉萨美女神，对她爱得深沉。

　　萨切卡族人：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咣咣撞大墙。

　　把前来努力传教的明教众气了个仰倒，从此再也没来过萨切卡。

　　“这么神奇吗，可还有这样的小册子啦，我想带回去给家人也看看。”萧临雨仿佛从来没听说过一样，一脸惊奇。

　　“小姑娘没听说过吗，总感觉她们和你挺像的。”村长叼着烟斗，插话进来。

　　“害，我家那乱的很，”萧临雨一脸落寞，“也没有什么信仰，要不，我也不会往中原赶了。”

　　萧临雨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疯狂祷告：
　　对不起啊，萨美女神，事出有因万分紧急，我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王姥姥听到有人愿意传播自己信奉的主神，自然乐意至极，脸上笑得都堆出花来，“你这老东西吓说什么…别理他，等着，俺去给你拿。”

　　不一会儿，王姥姥就捧着一堆册子来了，十分热情的帮她打包好，并邀请她游游村子。

　　萧临雨背上了几十本小册子，王姥姥一边走一边介绍，“我跟你说啊，小姑娘，看到那个屋子了没，那可是个古迹啊，汉朝建的，好几百年了，”萧临雨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也就是一个小破屋子，大门在风中嘎嗞嘎嗞地响，仿佛轻轻一推，门就会顺势倒下。“来，再看看这个……”

　　萧临雨微笑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附和两句，王姥姥似乎也是吹上瘾了，连门口的石磨子都能说出几分来历。

　　在破旧的，经历了近四百年沉淀的小破屋旁，有一座稍大点的屋子，王姥姥看都没看直接走了过去，萧临雨心下疑惑，“姥姥，那栋房子是新建的吗，挺新的呢。”

　　王姥姥啐了一声，一脸愤愤不平，“一帮不知道从哪来的几个虎哨子，来了就建屋子，还闯到古迹里面去了，也不知道干了啥，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妈了巴子，还拿出什么金牌子，说是什么什么节度使的东西，还想让俺们都听他们的，哪来的王八羔子，看着就不是个有尿性的。”

　　王姥姥跟点了炮仗一样，骂人半天不带重复，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有客人，就自个儿嘀咕着骂。

　　萧临雨在一旁旁听，仔细辨析着王姥姥话里有用的信息，总感觉会和下毒之人有关。

　　这一块风沙漫天，极贫济困，只有搬出的，哪有内地往这儿牵的，要说哪位节度使良心大爆发，自己的地盘不管，来到这里扶贫济困，一起迈向小康生活，她第一个不信
　　金牌子，节度使，当今魏朝，节度使还真有不少，金牌子也不少，用玉的用银的用金的都有，还真不好分辨，若是能看到令牌就好了，萧临雨不禁叹了口气。

　　到了午时，村民们要进行祷告，便邀请她一起，顺便吃个晌午饭。

　　圣庙是这里最繁华的地方了，中央部分是祀火的圆顶方室，四周围以拱顶走廊，颇有一番异族风采，在一个小村子里显得格格不入。长明的圣火供奉在圣火庙中，壁上雕刻了一只展开翅膀的雄鹰，三层羽毛，尾巴指向地面，也是三层。

　　心不在焉地听村里的巫师念完艰深晦涩诘屈聱牙的经文，等众村民祷告完毕，终于开饭了。村里人的确用心招待客人，取出家里腌好了只有过节才会拿出的咸菜，只是明尊信徒只食素斋，这让无肉不欢的小公主颇有番食不知味。

　　饭后，王姥姥热情询问要不要留下来住一天，萧临雨婉言拒绝，“再不回去家人就要担心了。”王姥姥有些失望，但表示理解，很热心的送她出了村门，“以后再来一定要过来看看啊。”

　　萧临雨点点头，背上装有经书的包袱，冲他们挥挥手，“姥姥，别再送了，都回去吧。”

　　姥姥点点头，有一种再一次送女儿离村的愁苦，在这个小破村里，想再有一个俊俏的大闺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

　　回到客栈，果然自家哥哥还睡得著呼呼的，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包袱放在桌角。

　　传教？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除了自家的萨美女神，其它的都是外边的野花，自家的书都没读懂，怎么可能博览群书？

　　转身出了房门，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随意的往后一靠，眼神放空的望向天空。在午膳之前，她以想自己随便走走的名义，偷偷去了那个外乡人小屋打探一番，蹲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有几个人不像纯种的中原人，有些突厥北狄的影子，剩下的时间全听他们抱怨了。若是萧临雨在现代的话，就一定知道，这就是社畜对上司浓厚的爱。

　　节度使，金牌子，突厥人。
　　这几个词就如同绳索一样将她紧紧捆住。

　　节度使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这片关外之地定居？为什么会和突厥人有联系？下毒的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难道难道是为了那座失踪的观音像？一个朝廷大员会为了一个边关传说如此兴师动众？还是说观音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萧临雨越想越远，多看话本的后遗症就出来了，脑补了各种阴谋诡计，“九儿？”一声迷迷糊糊的叫唤把沉迷在想象中的小公主惊醒，
　　“我在！”条件反射般答道。恍然望去，自己竟然胡思乱想了一下午？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为了一个没有定论的猜测，和虚无缥缈的证据，竟胡思乱想了一下午，浪费如此宝贵的看书时间，实在该打。
　　有心思乱猜，还不如多学点知识，好有自保之力。毕竟再多的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哥，先喝点热水，待会儿该用晚膳了。”
　　萧临清明显睡迷糊了，“啊啊…哦，睡这么久了。”

　　唤小二准备晚膳，哥哥洗漱完毕后，已经彻底清醒了，妹妹乘机将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以及猜测都说给哥哥，还没等哥哥歪着脑袋思索完毕，“那…那个失踪的…？”

　　这重点关注的就离谱！
　　还没等哥哥说完，萧临雨就打断他问，“睡好了吗？”
　　萧临清疑惑地点点头，“睡好了。”
　　萧临雨当即拍板，“今晚我在你屋里睡。”
　　“嗯…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