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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旅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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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面馆出来。
纪黎摇头叹道:“你这样,出门在外,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你咋没卖我呀?”
“我不干在这生意。”
“那人家是面馆,也不干在这生意。”
纪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泠朵
一眼:“出门在外,别把自己底细抖搂干净了,这样容易被人算计。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知道吗?”
泠朵点头:“知道了,以后我不说了。那今晚咱们住哪啊?”
纪黎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西斜,暮色四合,把人影子拉得长长的,形态颇似鬼魅。
时候不早了。还是如那老婆婆所言,趁早找个地方歇息。明天再做打算好了。纪黎领着泠朵就往面馆斜对面的三层楼房走去。
楼房门口挂了一块饱经日晒雨淋的旧木板,招牌不过是红漆歪歪斜斜涂抹了两字:旅馆。
入户门就跟寻常家门一样大小,长而狭窄的过道显得空间分外的逼仄。
屋里悬着一盏幽昏闪烁的电灯,电灯随着过道吹来的风左右摇摆,晃得人眼晕。
泠朵内心惶恐不安,伸手揪住了纪黎的衣服下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反手握住泠朵发凉的手指:“别怕。”
泠朵瑟缩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想挣脱,却没挣脱开来。
“纪黎,我们一定要住这里吗?”泠朵低声问。
“来都来了,看看再说吧。”
“可是……我看这个屋外就没有……朱砂和盐圈。”
纪黎脚下一顿:“是吗?我没有留意。”
“没有,我看了的,也没有八卦镜。”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柜台前,本来空无一人的柜台,突然从底下钻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个子高瘦,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无神。
“住店吗?”他声音沉闷嘶哑,就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是。”
“几个人?”
“两个”
“几间房?”
“两间。”
“等着,”男人低下头在抽屉里叮铃哐啷的拨弄了几下,抓起一扎钥匙,“跟着,带你们去看房。”说着带路往楼上走。
三楼的房间里家具虽然陈旧,倒也干净整洁。
“住吗?”
泠朵正迟疑,纪黎答应了:“住,挺好的,就这里。”
男人把钥匙放在桌上。泠朵结账时,还频频回首,看纪黎要不要改变主意。
男人正要离开时,纪黎叫住他:“老板。”
“嗯?”
“怎么……怎么你这房子外头不撒盐和朱砂?”
男人露出鄙夷的神色:“床头有盐和朱砂,沿着墙壁在房里撒一圈就行了。洒在外头风一吹满街都是,眼都睁不开。下雨就给冲走了。”
男人一走,泠朵问他:“为什么住这里?”
“这挺干净的,而且天要黑了,也不好出去找了,万一找不到呢。”
“你不是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吗?不怕不怕被下套?”
“人不可貌相,别看人长得吓人了点,房子收拾挺干净的。”
泠朵四下打量是房间来:“其实你就懒得跑了。你有没有发现这镇子上很奇怪的一点。”
“发现了,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都闭户不出了。”其实不是纪黎懒得跑了,只是他以为,镇上居民应对杂碎已是心力交瘁。估计没有再多的心力算计别人了。
泠朵摇摇头,站到窗边往街道望去:“咱们虽然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但太阳还是悬在半空的,街上也有来往的行人,虽然死气沉沉,但这都是不是问题。”
纪黎用衣袖在灰蒙蒙的镜子上擦了擦,也探头往外望去:“这都不是问题,那你觉得什么不对劲。”
“这个镇上没有孩子。”
纪黎抽了一口气:“对啊,不过……时候不早了,都给关家里了,不是说还有个学校吗,是不是都在学校里。”
泠朵不答,走到窗边,往楼下看去,面馆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老婆婆正在给牌位上香。等她慢吞吞的上完香,她走到门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什么地方。
“哎,你说她在看什么?”纪黎问。
“看我们这。”
这话让纪黎不寒而栗,身子不由往后一仰:“真的吗?”
“假的,离老远了。我怎么知道她看哪。”虽然辨不清她脸上的情绪,不知道她在看哪里。但她黑衣麻裤花白头发,肃立在门边。身后屋里暗沉沉地像个棺材,只余摆放牌位的桌上一盏忽明忽灭的油灯。
她死死地叮着某个方向的模样,属实有些可怖。
泠朵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说那道长是何方神圣,如果他真庇佑了这个镇子,明天我们不如先去拜访一下他。”泠朵转过身和纪黎说道。
回过头发现纪黎正紧张兮兮的盯着门外,他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泠朵收声。蹑手蹑脚的踱到门边,伸手去抓门把手……
突然门外响起来敲门声。
吓得屋内两人皆是一震,背上瞬间冒出来一层冷汗。
“两位,要不要热水?”男人低沉略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纪黎打开房门:“什么热水。”
男人佝偻着身子,手往上提了提:“这个,还有这个。”他左手一个茶壶,脚下还有一只热水瓶。
纪黎谢过他后,将这两样东西接进来,放到桌上,见桌上倒扣了两个茶杯,他倒了些热水将杯子烫了一圈:“你喝温的,还是热茶?”
“温的吧。”估计这平安镇最不缺的就是盐,刚才那碗面,齁的慌。泠朵没吃多少,嗓子已经要冒烟了。
纪黎吃了整碗,估计比她要渴的厉害。
纪黎倒了两杯茶出来,递了一杯给泠朵,泠朵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外看。他这才发现,那男人还杵在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吗?”
男人耷拉的眼皮勉力抬起来看了他俩一眼:“你们睡一间屋子,另一间可以退。”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抗议道。
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
“啊啊啊啊,啊我俩就说说话,不睡一起,你走吧走吧,别管我们了,有钱赚还不会赚吗?”纪黎红着脸就要轰男人走。
男人“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待他走后,纪黎回头,正好与泠朵对上视线,才消下去的晕红又涌上脸来。
一种拘束,一种不自在,一种模糊的恐惧心仿佛使这对男女都变成了哑巴了。
其实泠朵想问问他,这水能不能喝,会不会被下药。
看纪黎端着杯子猛灌了几口水,喝了个底朝天,还续了杯,强装淡定跑回他房间去了。
泠朵不禁自嘲自己有些小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