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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极端世界(十) ...

  •   对于这种场景,周冷他们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然而过于真实血腥的画面还是令胃里一阵抽搐,刚从喉咙泛起的恶心感还没发泄出来,就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酒庄老板平静地注视下方,眼里不见一丝怜悯:“惊讶吧?这些酒可是要出售给陶德大饭店的。”
      飘笛:“这些事,小姐知道吗?”
      “呵,若不知,她会允许我继续做下去?”
      “懒惰”说的对,这里从来都不是个友好的世界,而正是如此,他们也不得不帮酒庄老板完成委托。
      立于最前方的“懒惰”收回了目光,就着“王威”还残留的影响,眼眸阴沉道:“基本情况我已了解了,具体细节由你告知我的移动血库,但我警告你,若你稍微做了点小动作,你将见不到翌日的清晨。”
      这是在强调自己的高贵身份同时,也是进一步的震摄与死亡宣判。
      酒庄老板忙连连应下,生怕说错任何一个字。
      “我回旅舍等你们。”扔下这句话,“懒惰”很快就隐入门后不见了。
      酒庄老板转过身体,先是扫了周冷他们一眼,嘴角刚提起的些许不悦很快便被一声“啧”压了下去,转而平静道:“细节方面我只讲一遍,记不住拉倒,首先,小偷喜于夜晚潜入,并固定于酒庄的东面出没,其次,小偷的反应速度可比你们这些愚饨的人类快多了,如你们不抢在它的前头,我的守卫鸟将会一直死去,最后,不计所有代价都务必让我看到对方的尸体。”
      由此可见,酒庄老板的怒火比装出来的冷静还要大。
      得到了具体的委托内容,众人不再停留,陆陆续续返回了旅舍。
      推开门,“懒惰”依旧如昨天那般发问:“小偷的细节。”
      周冷简直描绘了几句后,“懒惰”未再多问,眼睛轻轻合上,眼看就要睡过去了。
      林裎摇晃了对方胳膊,逼问:“你是接下委托的人,却不参与行动?”
      涌起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懒惰”无奈地抬起头,将林裎的手扫了下去:“我的体质不适用于长时间的打斗,这会导致我需要大量的休息,何况少了我,你们也找不到这座岛,我的要求很简单,尽快完成就行。”
      讲完,“懒惰”不再出声。
      “夜晚行动吗……”飘笛眺望着窗外,对灯光亮起却显少有人经过的街道感概道。
      似乎每逢进入镜笼后,诡异的事情总会在人们入睡后发生。
      同时,这也符合恐怖片该有的基调。
      安宁又清冷的镇上,稀疏微小的繁星如点缀在轻软黑纱中,仿佛沉溺于月亮母亲的怀抱,于时间的星河中俯瞰着众生万物。
      街道上的情况,与周冷他们另一个居住地一样,都是一过下午六点就没多少人出来了。
      周身时而飘荡着具有湿度的潮雾,就连路灯透出的光层也在其衬托下显得朦胧无比,一路无声无息地进入庄园,眼前之景亦如昨日所见那般,似乎不曾有任何改变,但细看又会发现那些守卫鸟所站的位置已变化了方位,甚至数量还减少了一些。
      大抵是酒庄老板心疼自家的宝贝,只得以这种作法保住损失,而另一方面,葡萄园不能失去看守。
      “我们先从哪里入手比较好?”赵罗搓了搓手心,询问道。
      “原地等待。”顺着周冷的视线移去,那里是酒庄的东面。
      背靠无垠森林,坐落于最中央的城堡仅有零星点点的卧房仍散发着温暖,明明没有拢上窗帘,却见不着一点人影,更别说里面的活动迹象,若不是有老板在,周冷等人差点就会以为此地了无人烟。
      “嗯……估计是为防意外提前撤走了,这很警惕,但也不能解释那些灯光是怎么回事啊。”夏羽在猜测中小声嘀咕道。
      耳畔再次传来了守卫鸟的惊鸣声,树叶间亳无征兆地摆出了更大的幅度,原本稳固不倒的架子竟现出了散架的趋向,不出所料,那些小偷再度袭来。
      这一次,众人借助月光,终于了明了猴子是如何吃掉守卫鸟的。
      当那似猴似人却长满毛发的手臂一把擒住守卫鸟时,通体剔透的身体忽而变得欲来欲加淡薄,仿佛被人用橡皮从表面快速抹除,不留下一方存在的痕迹,就这样从众人眼里缓缓消失了。
      “好诡异的进食方法。”刘石的身体不禁抖了一下,开始怀疑若他被碰到也是同种下场。
      等猴子们穿过周冷等人失去踪影后,众人才轻手轻脚朝东面进发。
      踩过松软的草地,穿过茂密划人的树丛,众人沿着不算明显的血迹,一路来到了一处火堆前。
      血迹来源于一颗被啃掉了半张脸的人头上,看轮廓特征应是名年轻的女子,耳垂处生有几片蓝色的鱼鳞,双眼因极大的恐惧张成了不自然的弧度,黏稠的泪水氤氲流落,凸起的血骨清晰可见,白色柔软的脑浆随着尚有温热的鲜血流淌一地,只见那狰狞的伤口内,无数肥硕的蛆虫不断向外挤出,将女子的面目遮地模糊不清,她失去血色的薄唇启启合合似在传达重要的信息。
      留下其他人在后方警戒,周冷面上冷静地走向女子,身后则默默唤出了“同食鬼”。
      但凡女子有点异常,“同食鬼”就能立马解决她。
      在女子快要暗下去的目光中,一双运动鞋忽然清晰明了,她怔愣半天,完全忘了未讲完的话已丢失了后续,就将脸庞抬起对准了来人的脸。
      随后,她仅剩的眼皮在无言的解脱中渐渐沉了下去。
      周身观察了一会后,说出了结果:“她死了。”
      林裎也感应到女子的气息已散:“你们刚有谁看懂了唇语吗?”
      夏羽回忆了下那几个片段,不是很确定道:“好像在说……拿上我的血?”
      “也许,她知道‘懒惰’在这里。”林裎回道。
      返回的路上,林裎等人未在其他地方找到女子剩余的肢体,如同凭空消失般,当然也不能排除落于小偷腹中的可能。
      至于女子的意思,只有“懒惰”才能解答。
      昏暗的房间内,吸血鬼君主仍处于休息中,众人也不着急,将女子的血处理妥当,便各自洗漱回房了。
      月光映照的床上,林裎侧看着周冷,轻声抚道:“你觉得,我们能再一次活着离开吗?”
      短暂的停顿后,周冷在一片静谧中往里缩短了俩人的距离,他将头紧贴于林裎,握住对方的手,闭上眼坚定道:“再残酷的关卡也不能让我们止步于此。”
      林裎在心里轻笑了几声,很快便陷入了梦中。
      ………
      窗外隐有雷鸣震起,周冷比以往更早醒来,他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直接睡到了傍晚,然而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说明现在连中午都不到。
      这是要下雨了?
      仿佛应了周冷所想,突如其来的大雨直落而下,亮如白昼的闪亮撕裂着天幕,在沾满灰尘的玻璃上印出了一张惊心动魄的瓷娃娃脸。
      它尖如刀锋的乳牙浅浅露出,诡异弯起的笑颜无声道:“杀了他!杀了她!”
      “上面有什么吗?”林裎坐了起来,朝窗户拾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雨水冲刷的痕迹。
      周冷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道:“一个讨厌鬼罢了。”
      一直到中午吃饭时间,雨依然在下着,身为强大的吸血鬼君主,“懒惰”本身并不厌恶阴雨绵绵的天气,他手轻晃着装于玻璃瓶内的暗红色血液,担忧着另一件事,小偷所遗留的线索将会消失于这场大雨中。
      就像是有人刻意掩埋了一切。
      他将目光投射于街道上,从一个个行人身上掠过,平淡开口道:“还记得刚入岛为我提供血包的水手吗?”
      飘笛咽下食物回道:“记得是记得,但他的长相亳不起眼。”
      “我在带回的线索中初步锁定了这个人,你们之后留意下。”
      用完饭后,众人没有离开旅舍,而是借着做事的不经意间,悄然注视着藏于雨幕中的居民。
      随着雨势的增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不远处的拐角边,一名男子佝偻着背,右手紧紧抓着鸭舌帽,警惕又四下张望的样子十分可疑,哪怕豆大的雨滴将衣服浸湿,重重打在背上也不影响男子的行动,他的目光紧紧望向右侧,在周冷的眼皮底下渐渐往那边淡去了身影。
      见男子彻底远离了视线范围内,周冷这才回头道:“那个水手好像出来了。”
      “懒惰”闻着空中飘荡过来的气味,带着倦意道:“雨停了就去抓人。”
      下午四点,天边的阴云逐渐散开,灿金的暖阳从缝隙穿透而出,往大地洒下了一片片和熙,清亮的积水犹如光滑的镜面,倒映出了棉花糖般的云团和碧蓝的天空。
      准备完毕的众人相顾无言,随着“懒惰”一路往某个方向走去,两侧的街道上已陆陆续续有居民出现,时不时驶过的马车也溅起了不小的浪花,不到两个小时,众人就停在了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前。
      这是一处临近海边,甬逼昏暗的巷子,本该投射进来的阳光被一旁的房屋遮蔽地严严实实,鱼肉腐烂的腥味,垃圾散发的臭味,呕吐味各种难以言喻的味道缠绕在一起,给“懒惰”的嗅觉带来了一场无妄之灾,他捏着鼻子,脸色难看却仍旧保持着冷静:“速战速觉,不要给我浪费时间。”
      周冷与林裎也用灵力帮队友暂时挡住了气味,轻轻推开木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回荡于此,借着窗帘透进来的光线,众人大致看清了这里的布局,一个装饰简陋的客厅,一个略有脏乱的卫生间,以及连在旁边的卧室。
      身为在码头干脏活的水手,确实不应该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但有一个角落格外显眼,那里堆满了还没拿去的衣服,乱七八糟的杂物,和插在其中东倒西歪盛有液体的玻璃器皿。
      水手不在这里,不知去哪了。
      “懒惰”只一个招手,玻璃器皿便轻微动了起来,魔术般地飘到了众人眼前,液体的颜色分为两种,一种是鲜红中萦绕着闪着银屑的深紫,一种是白色与嫩黄介于相交又迅速分离的清水。
      君主很快就认出了这代表着什么,一个是血液,一个是气味。
      难道水手就是以这种方式潜入的酒庄?不,这不合常理,若他真的想暴露自己,大可不用涂抹血液,喷洒气味来犯下这愚蠢却不该忽略的错误。
      那这些液体又该作何解释?
      身后突然传来钥匙落地的声音,众人纷纷望去,发现水手不知几时已经回到了这里,惊慌迅速爬满了整张脸,他的瞳孔紧紧内缩,难以置信地指向“懒惰”,抖动的双腿微微后撤。
      下一秒,他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要往外逃,可惜的是,“懒惰”比他还要更快,水手刚迈出右腿,一股无力的沉重感猛然袭来,他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半身渐渐灰白僵硬,任由成群的黑夜蝙蝠倒映于眼中。
      “懒惰”没有开头就询问,而是划开了水手的皮肤,让血液缓缓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确定道:“找到了,酒庄的小偷。”
      话音刚落,困扰在水手身上的不适感才得以消退,他茫然地立在门口,似乎觉得“懒惰”得出的证据亳无任何说服力,随后他困惑地眨了下眼,说道:“我是小偷?酒庄?什么酒庄?我从来没去过那里啊。”
      嗯?方向不对?
      林裎抓着清水走了过来,将此物晃至水手眼前:“那你说,这是什么?”
      水手转过头,先是凑近看了几眼,又拿入手中左右上下各看了一遍,摇头道:“我不认识,更不可能私藏,君主们要的血包,都是我从正规仓库拿出来的,若君主不信,我不介意将记忆展视出来。”
      “聪明的做法。”“懒惰”点了下头,随即对水手的意识乃至最深处的记忆都搜了个遍,“他没有说慌,小偷另有其人。”
      最后,“懒惰”问道:“你还记得这些东西哪来的吗?”
      水手闻言皱了下眉,手指轻敲着太阳穴:“不太清楚,那段记忆完全从我脑中淡化了,只依稀记得,对方有纯白的羽毛……”
      这么一描述,小偷的特征又拐了向另一个方位,长羽毛的猴子?
      刘石光是想象一下,就不寒而栗。
      确认不会再获得有用的线索,“懒惰”安抚了水手一会后,众人便离开了这片区域。
      临近旅舍,“懒惰”幽幽叹道:“看来我还是要参与其中。”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不同比前几日,这次的行动加入了“懒惰”这位吸血鬼君主。
      “懒惰”一动不动地驻立向东面,再次确认道:“就那边?”
      周冷:“对。”
      “都两次了也不会换位置,该说是固执还是蠢呢?”“懒惰”轻呵出声,言语间都是对小偷的奚落。
      守卫鸟的低鸣,树叶的摆动,于第三次同样的时间中铺展开来,“懒惰”及众人不再松懈,默默祭出了各自的攻击手段。
      如远古号角般的悠长鸣声于天边层层荡来,无形的空气仿佛一汪平静的湖面,在震颤中激起了浩大涟漪,窃窃私语由远及近,就像是有人拿着扩音喇叭笔直行来,不管不顾地死死抵于耳边,试图催残你的精神。
      猴子如浪潮涌出,“懒惰”身躯一动,以极快的速度边避让边朝东面飞去,众人见状,也迅速跟了上去。
      在穿过眼前漆黑如墨的树林,掠过一只只行走于地面上的动物后,一处噼啪作响的火堆极具侵略性地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周冷稳住身形,这次的线索,只有一块沾染了血迹的石头:“来晚了吗?”
      “不。”“懒惰”弯腰拾起石头,目光眺向天边的某处,“我看到了,那是一对纯白的羽翼。”
      ………
      当清香淡雅的液体彻底滑入喉咙,酒庄老板轻闭上眼,满足地吁了口气,双手抵于桌面交握道:“君主的意见是,小偷会飞,甚至超出了预料?”
      “懒惰”端着茶杯,却没有喝一口:“是啊,你这委托是似乎牵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酒庄老板神色未动:“那么,我该为君主提供哪种帮助?”
      “一个可以束缚住小偷的东西。”
      林裎看着桌面那沉黑如铁的大网,转头向“懒惰”问起了它的来历:“这是?”
      “懒惰”正摇晃着酒杯斜靠在窗边,嘴里漫不轻心道:“可以结束任务的道具,据说是酒庄老板的伟大发明,有没有用我事先验过了。”
      用捕鸟网抓鸟人,不,鸟猴,那场面得是有多滑稽才能在忍住不笑的前提下顺利逮住小偷。
      趁着赵罗还在借由黑网漫无目的扩散着脑洞,“懒惰”已经先一步躺去休息了。
      眼看任务即将结束,赵罗的情绪由兴奋,激动,欣喜默默消化为了沉淀下来的冷静与理智,他主动拖起了黑网,神采奕奕地往东面走去。
      这次,周冷等人不再留守原地,而是赶在猴子出现之前,对小偷来个措手不及。
      越靠近那片森林,众人越觉得周围有些许阴冷,冷到呵出的气都化出了实质,在那深处,隐有摇曳的火光在树叶上一道道反射了出来,令叶片上的绒毛根根分明,令古树上的轮廓清晰明了,令低矮的花朵浅浅染上了一圈金边。
      两种极端的气温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方向,说明小偷还没有离开,还留在火堆边等待着窃取的时机。
      众人下意识放缓了呼吸,拖起黑网,忍着龇牙咧嘴的寒冷,以最慢的速度低身靠近,一分钟,五分钟,二十分钟,快了,很快就能看见了。
      在距离小偷一米时,周冷等人停了下来,那是一名长有六对纯白羽翼的人类,他神态柔和,面容精致俊美,体廓线条流畅,皮肤细腻光滑,身着白色又圣洁的衣袍,骨节分明的双手正将红薯放于火上烤着。
      如果不是基于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静坐自成一道风景的翼人很难让人联想到小偷这一身份。
      他看上去也不缺吃的啊,为什么深更半夜跑来抓鸟,同类相食?恶作剧的戏耍?打发时间的手段?
      无法思考出原因,周冷决定现在就动手,他刚要起身撒网,对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翼人停顿了两秒,他扔下红薯,仍由食物径直坠落于吓人的火苗,随后掸了掸衣袍,确认自身一尘不染后,便要扇动翅膀飞离此地。
      想跑?没网!
      周冷当即闪身于翼人面前,单手一挥便兜住了刚上升几厘米的翼人,翼人重重落人,似乎有骨折的声音响起,他越挣扎,黑网就收的越紧。
      最后,他貌似知道自己挣扎无果,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隔着黑网冷淡地面向周冷等人。
      林裎蹲下身,将灵刀靠于翼人的下巴处,问:“你是什么生物?有什么目的?”
      翼人的眼中没有对世间的情绪,它深邃又幽暗,宛如一对能吸附任何物质的无边黑洞,平淡的话语从他嘴里吐出,仿佛都是一种惩罚:“我的身份?当然是代替吸血鬼君主,成为比他们更能服待Z先生,凌驾于他们之上的至高存在,六翼天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极端世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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