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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极端世界(八) ...

  •   蛋糕?什么婚礼蛋糕?剧情跳跃如此之快,众人一时半没有转换过来。
      林裎缓缓坐起,偏头问道:“我想问,是谁的婚礼需要蛋糕?”
      女人似乎不想如实回答,但被林裎冷冷的眼神一剜,还是颇不乐意地蠕动着嘴唇说道:“……是陈少爷与欢小姐的新婚。”
      “行了,我们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周冷摆摆手,打发掉了这个女人。
      女人一走,赵罗噌地一下就从原地蹦了起来:“好险,再晚一秒我就不能呼吸了,所以我们之中,谁会做蛋糕?”
      飘笛举手:“我会一点。”
      临离开甲板前,周冷回头看向了熊熊大火的身后,海面上,早已没有任何岛屿和房子了。
      下午三点,陶德阳光酒吧内早已坐满了各种客人,空气中混杂着厚重的酒味,果香,烟味,汗味以及酒鬼大声说话的声音。
      穿行时,周冷无意间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你早上看到了吗?秘府带着岛又出现了。”
      “那个秘府?也不知道它每年这个时候冒出来干嘛?去的人都死了,里面的人也死了,唯独放养的羊还活着,怪渗人的。”
      那人怂恿道:“别这么讲,说不定府里还藏有巨大的财富没有挖掘出来呢,你就不好奇吗?”
      另一人没有接茬,而是低头开始考虑起了这件事。
      周冷脚步停顿了一下,又当作没听到迅速掠过这俩人随众人离开了这里。
      推开后厨的后门,嘈杂的声音如呼啸的狂风袭卷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不知开工多久的厨师忙里忙外,一会切菜,一会调味勾芡,一会大火翻炒,一会焯水,一会炖煮,一会煎炸,在这里,你能看到世界各地的烹饪方式,他们不曾停下,就为了能第一时间为客人呈上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食物一盘接一盘被送了出去,外面的食客则络绎不绝,来往不停。
      刘石碰了碰赵罗的胳膊:“这下是你之前见到的样子了吧?”
      赵罗懵了快一分钟才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现在是正常了。”
      忙着炒菜的厨师长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来者何人后,大声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夏羽满脸疑惑,指了下厨师长,又指了下自己:“可我们不是服务生吗?”
      赵罗一手搭在妹子肩上,给她使了个无奈的眼神:“相信我,在这家饭店工作绝不仅端盘子那么简单。”
      所有人就这样被迫忙碌了一下午,中途甚至不能抽空出去观察外面的情况,稍一空闲下来,转头就有新的事情要做,简直忙到令人头晕转向,眼花暸乱。
      无法看清每个人的表情,就意味着会错过某些重要的线索。
      但他们不应该是先做蛋糕吗?那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终于得以停下来的飘笛无意间看到了墙上显示的时间,手中的盘子差点摔在了地上,因为钟表上只剩下四个半小时了!就这点从海绵里挤出来的微少水份,完全不够烤完一整个婚礼蛋糕。
      林裎稍稍抿紧了嘴唇,随即根据印象拿出了一些准备材料:“就知道会这样,说吧,第一步怎么做?”
      飘笛:“考虑到时间关系,还是海绵蛋糕更快些,我看看这里的烤箱可以同时完成几个……”
      轮番决定后,周冷等人立马进入了制作中,飘笛与夏羽负责做蛋糕体,刘石和赵罗负责水果和打奶油,而林裎与周冷负责熬果酱及最后的装饰。
      幸运的是,厨房里工具一应俱全,所有烤箱也能一次性烤完全部蛋糕,再加上飘笛结合现有的食谱与实际经验的细心指导,过程中虽有几次小失败但总归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这紧张的一切。
      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五分钟,一个三层的草莓奶油大蛋糕就这样稳稳地放在了推车上,而它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摆满了各式精美的小蛋糕,与大蛋糕略显朴素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刘石刚想把蛋糕推出去,却发现推车纹丝不动,外面天色渐晚,没有照明的大厅渐渐归顺于一片静逸的夜色之中。
      没有风声,没有任何人的到来,没有开门声,没有应有的脚步声,没有细小的动静,倾洒进来的月光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黑网尽数吸呐,一切都太过于安静,沁人的红色忽然填满了整个厨房,也将困于此地的周冷等人笼罩于内。
      周冷迈步上前,试了下,也推不动。
      林裎再次望向了墙上的时钟:“已经到时间了。”
      时间到了,就意味着一场盛大的婚礼也要正式开始。
      “吉时已到——新娘请上轿——”
      随着一声恐怖的音效于心头炸起,刘石与周冷同一时间双双看向出口,宛如无尽黑洞的门外,一个明显高出门框许多的“人”冷不丁丁地立在了推车前,它那干瘦到近似枯萎的身躯宛如轻轻一碰,就会径直倒下,鲜红滑腻的人肉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皮毛,它就这般垂着两只细长的巨手,张着已经暴露出全部牙床的烂嘴,用惊悚至使人极其不适的灯泡眼紧紧盯着抓在把手上的俩人。
      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
      “吉时已到——新郎请入场——”
      这道声音就如同既定的命令符,那“人”迟缓地抬起似乎生锈已久的手臀,在连接处的哀鸣即将到达顶峰之时,它猛然抓住了把手,以与刚才判若俩人的速度眨眼就带着蛋糕消失在了黑暗。
      刘石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本该存在于手中的重量一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外面刹时响起了热闹非凡的交谈声,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第一时间冲进了大厅内的婚礼现场。
      宛若从适应已久的昏暗洞穴中突然踏至温暖的户外,刺目的光线犹如猛地洒落到脸上的白炽灯,灼痛又无从适应,隔了好一会,所有人才能睁开眼看清婚礼的模样。
      参加婚礼的,无一例外都是肤色苍白到不成人样,他们要么被挖空了肚子,要么唇角溢血,要么失去手脚虚浮于座位上,或半开脑壳任由丢失连接的脑花操控自已的一言一行,这不像是活人应有的世间,反倒如冥府中举行的仪式。
      就连身着中式婚服的新娘新郎也是面色蜡黄。
      林裎感觉自己貌似被什么外力拉扯着,几番胶着后,霎时间便身穿主持服出现在了台上,他手拿着话筒,正不知说什么话时,嘴巴就擅自动起来了:“各位亲朋好友,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我们欢聚一堂,共同庆祝这对新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很荣幸能够主持这场婚礼,与大家共同见证这对新人的幸福时刻。”
      说完,林裎顿觉脚下寸步难行,犹有一种无形的吸力势要将他扎根于此,他站在一角,脸上堆满了被迫挤出来的笑,并非本愿地看完了新娘新郎从互相亲吻到交换戒指,然而下一刻,这俩夫妻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
      只见夫妻俩竟面着台下拜了起来,嘴里发出了不应由他们说出来的祝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入洞房——”
      大厅内瞬间爆发出了气势如虹的掌声,人人都在热泪中高声喊好,所有人都是由衷地微笑着祝福此情此景的新人,他们会踩踏桌沿借助酒意尽情甩动破膛而出的肠子,也会在一声声的起哄中使劲任何手段也要将最烈的白酒浇灌入对方的脑内,亦或是癫疯到看谁都可以拉上与之共舞。
      狂欢的幕后,是早已恢复如常却神色淡然的新娘新郎。
      各种难以言喻的画面铺天盖地地朝周冷等人袭卷而来,稍有些微的疏忽,就会被拽上饭桌与死人同乐,台上的林裎浑身动弹不得,仿佛被定死一般,眼看场面正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众人再也顾不上强制安排的服务员身份,小心翼翼地绕过死人径直朝林裎而去。
      如同置身于地狱的死亡狂欢,眼见所即之处都是致命的危险,每踏错一步就是无休无止的深渊,周遭的死人不余遗力地捕捉着每一个玩家,在他们眼里,那是能一块玩乐的同类,也是香气扑鼻的上好美味。
      视线忽然越来越狭窄,行动从原本的奔跑转为了在死者中跨越,就在距离林裎还有三米之远时,周冷突觉脚下一阵踩空,等回过神来时,大厅里的一切事物,包括死人,都化为了滑软到无法维持平衡的血水体,这感觉就犹如站在一个巨大的弹性蹦床上,令你整个人都随之东倒西歪。
      死人在层层叠叠的身影中呼出阵阵尖悚的细笑,他们扭折着没有骨架的躯体,时而垂吊在天花板上,时而于水体之下猛然探出,又在世人难以理解的颠倒角度中,笑看着周冷等人艰苦挣扎的笑话。
      夏羽使尽全力,哪怕再不顾及形象,也完全站不起来:“卧槽这也太滑了吧,我要被晃吐了。”
      斩断之链刚在水体上颤颤巍巍地组成了滑板,却在眨眼间分崩离析,所剩的灵力已经不足以烧毁血水,失去了最后的击破手段,众人只能一路凭着技能和消耗道具从中寻找出路。
      塞满了死亡味道的大厅上,洒落着纷纷扬扬的殷红与颠三倒四的水体,如同万花筒般的光景在迟缓的视觉中,不知不觉就拉伸成了五彩斑斓的潜意识。
      明明林裎就在那里,周冷却感觉脚下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大脑默默失去了冷静应对的能力,手脚开始统一格式化地来回摆动,心中的声音执着地告诉他,你不能停下来,你不能停下来。
      渐渐地,潜伏的鬼力灵敏地抓住了一丝破绽,在每个细胞中疯狂,肆意妄为地叫嚣着,它们不问宿主的意愿,以野草生长之势侵掠着每一片土地,吸取光所有的水份。
      视线在燥热中蒙上了一层白雾,嘴角是属于野鬼的嘶鸣声,绸缎般的银发无风飞舞着,妖异的花纹在此刻是如此熠熠生辉。
      没有了林裎的牵制,周冷已然彻底失控。
      赵罗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周冷那渴求的眼神,与其说是前去解救对方,不如说是急于将恋人食于腹中,以此永远融入血肉了断念想。
      刘石见状赶紧拉住了周冷,急忙劝道:“别!冷静!周冷你冷静点!快冷静下来!现在正是救人的时候啊!千万不要动了吃人的念头!”
      然而任凭同伴如何阻止,周冷自始自终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力气已经超过了正常人可承受的范围,赵罗的手都快勒红了,也拦不了好友不停往前的脚步。
      镜笼是算到了这一点,才创造出了沉船困境吗?
      夏羽的动作开始松驰了下来,她看向飘笛,满脸欲哭无泪:“怎么办啊飘姐,我要不行了。”
      豆大的汗从飘笛的额上不停流下,暴出的青筋缠绕于整个手臂,左右有血水体与众多死人,前有鬼化的周冷,她无瑕顾及那么多了:“哪怕受伤,也要让周冷赶在林裎能动之前自行恢复过来。”
      吃掉他!吞下他!成为他!
      无数疯狂的想法直白地传达到了林裎的心里,连续透支的灵力已经不能同往常一样迅速恢复如常,但身下蛮横的力量却不依不饶地留住他,怎么办?要使用禁忌吗?
      正当林裎马上就要下定决心时,一股异样的视线正直愣愣地盯住他。
      通报——通报——玩家周冷已开启“鬼喊来捉鬼”游戏,身为恶鬼的你需要在十分钟里挣脱出捉鬼人的蚕食范围。
      十分钟,足以施动那个禁忌了。
      林裎右手抬起,以略显僵硬的移迅缓缓摸到了胸口,接着他闭上双眼,点燃微弱的灵力狠狠扣进了血肉里。
      以两年的寿命换来大量极限的灵力,这是家主为了抑制周冷失控,而私下告诉他的危险手段。
      当然,周冷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然而林裎的行为都被周冷看在了眼里,失控进一步的扩大,周冷猛然挣开了束缚,带着极强的怒意直冲向林裎。
      死人纷纷簇拥至眼前,他们狞笑着,畏惧着,游动着,却被强大的鬼力弯拧成了荒谬绝伦的景象。
      林裎从禁锢中脱离而来,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恋人,距离越来越近,周冷的怒气也欲发清晰可见,终于,他忍受着扎入血肉的疼痛用尽全力紧紧抱住了周冷,点点灵力开始抚平暴怒不安的灵魂,妖纹归于体内,银色逐渐退去,浑身无力的周冷静静伏于林裎肩上,稍微蠕动了下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知道你在气我刚才的行为,但我是为了救你。”
      这是周冷听到林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随后他拍了下林裎的背,以表示下不为例。
      身后是滔天的血水与死人,明明应该是喧闹至极,现在却是万簌俱寂,周冷挣扎着总算可以动的身子,转身与林裎共同面对这接踵而至的敌人。
      血水体似乎是恼于捉不到目标,它融于死人,将他们尽数卷入其中,推着赵罗几人形成高高的海浪尖啸奔腾。
      “我靠靠靠!突然干嘛!”赵罗的脚步在突然的推动下被迫加快了起来,引得他一刻都不能停止。
      下一瞬,灵力形成的滑板自赵罗,刘石,夏羽和飘笛脚下升起,载着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跃上了舞台。
      “呼,好险。”刘石擦掉了跑出来的汗,只差一点,他们就被那血色海浪吞噬了。
      隐约间,周冷等人好像从血浪中看到一张脸,一张早已死去的脸,它带着遗愿未了的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它张开嘴,无声地说着同一句话。
      “是谁杀了我?是你吗?是他吗?”
      没有一点攻击手段,血浪就这样淹没了众人,细碎的哭声与咒骂印于即将泯灭的意识中,清醒间隙之间,周冷看到台上的新娘如坏掉的木偶一点点向前倒去,映于她脸上的,是悲苦。
      ………
      清冷的月光穿透进来没有带来一丝安逸,反倒多添了几分阴寒,在周冷与林裎面前的床上,新娘仰面垂于边缘被划开了脖颈,早已干涸的血将散乱的盖头结成了硬硬的一层,而她的手里,还死死攒着保有血迹的白发簪。
      今晚应该是入洞房的大喜之夜,而此刻,新郎犹如人间蒸发,他最爱的女子却被人谋杀于一片红色之中,除此之外,干净到没有一条多余的线索。
      林裎伸手摸了下新娘的体温,一片冰凉:“我怀疑,那张娃娃脸,与这对新人有关。”
      周冷侧目瞥向外面,院子里好像正在飞舞着什么:“问题是,并不存在胎儿。”
      “所以才需要到外面看看。”
      就在俩人离开之时,死去的新娘忽然拉扯了下嘴角,弯出了一抹淡淡的阴笑,乌青的小手从微微隆起的腹部中破出,很快,一个小人模样的东西带着身上温热的羊水与血丝缓缓走到门口,看着周冷和林裎渐行渐远。
      漫天纸张如凋谢的落叶翩翩起舞,比作颜料的香烟被整整齐齐地码在石桌上,沉重的电子音悬浮于周冷脑中,它在命令他,用画家的身份将每个事件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
      周冷握住凭空出现的打火机良久,随后点燃其中一根深深吸上,就是这一口,令他的身体出现了强烈不适的生理反应,林裎没有选择帮助,而是看着周冷一点一点积累出足够多的烟灰。
      这是周冷一个人的任务,他无权干涉。
      空中下起了细蒙蒙的小雨,雨水沾湿了烟灰,周冷抬起掐灭的烟头,开始随着自己的意愿画了起来。
      粗糙的桌面上,一幅截然不同的死法渐渐映入了林裎的眼帘,新娘的面容看似亳无变化,实则产生了细微的改变,她不再温文儒雅,反而诡异了起来,她静静侧坐于床边,左手垂落含有一枚昙花,右手握住了一只破壳于腹部外面,胎儿的小手。
      林裎突然想起来,周冷在迷宫里面,也曾用这种方法杀死了管家一次。
      规则怪谈五:不得肆意摆弄新娘的死法。
      食物在高温下腐烂的恶声如苍蝇贴耳细细钻入耳中,周冷与林裎同时转身,看到早已僵死的新娘拉着脑袋,一颤一颤,一抖一抖地走到门口,而她腹中的胎儿,发着不属于自身稚嫩的音调,挣扎着,可恨地咒骂道:“都怪你们,我好不容易出来的,都怪你们。”
      话音刚落,那只裸露的小手硬生生撕开了温暖的巢穴,从中化为光滑又洁白的成年体踏足于地面。
      “现在,我可以开始复仇了。”婴儿折正了错位的脖子,面目狰狞道。
      画面仿佛静止了下来,然而这只是周冷与林裎的错觉,下一秒婴儿便直接近到了眼前,带着凌厉的风抓了过来,俩人一个闪避,身后的榕树便应声倒地。
      仅仅只是一爪的威力,便足以撕烂一个人。
      面对面的凝视再次陷入了缓停,在婴儿动起来之前,林裎先动了,他闪身离开了婴儿的视线范围内,婴儿猛烈回头,却仍不见其踪影,只觉得有东西在啃噬着他的脚裸,低头望去,是一只只渗人的蜈蚣。
      “哼,雕虫小技。”婴儿打了个哈欠,一道火焰便带走了脚上的虫子。
      再一眨眼,周冷也失去了身影,奇怪,他们去哪了?
      萧瑟的风一阵阵掠过,卷起了地上的柳叶,挂满晨珠的柳树下,坐落着一口老旧的古井,还未靠近井口,婴儿便能看到里面散发的温柔绿光,他着了迷似的,嘴里不停呼唤着妈妈,伸手缓缓走了过去。
      等他终于来到井边后,婴儿忍不住捂脸痛哭,并一头栽入了井底,躺在里面的,是他深爱已久却素未谋面的母亲。
      等待了十几分钟后,周冷与林裎才从柳树后缓缓走出,“光隐”只是吸引敌人的第一步诱饵,真正的陷阱是银面具控制婴儿为其精心布置出来的。
      只要婴儿想要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其模样便会完完整整地显现出来。
      临走前,林裎看了一眼井底尚未散去的残影,幻像上的女人,和屋里的新娘虽说是同一张脸,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穿过迷雾,跨过台阶,再回首,身后已然不是布置洞房的庭园,而是填满坟墓的荒原,四周亳无一点生命迹象,呼吸之间都是阴冷至极,看样子,赵罗他们并不会在这里。
      林裎示意道:“一路向北,还是回头?”
      周冷给出了回答:“向北。”
      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一片坟墓中,时不时有黑色的山羊嚼着草从俩人面前悠闲走过,宽阔的路面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死亡与冰冷共舞,枯树上的乌鸦纷纷鸣叫,更添上了几分灰色的诡寂。
      可周冷走地越久,就越觉得此地有点眼熟,有点像之前看到的,那座岛上的外围,很快,他的想法得到了印证,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幢破旧又浑身漆黑的三层大别墅,唯一打开的窗户边上,立着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到岛上的?
      轻敲下门,开门迎接的夏羽一见是俩位主力,立刻又兴高采烈地跑了回去:“飘姐飘姐!周冷他们到了!”
      林裎环顾了下四周,确认了这里只有自己的队友,再无其他人:“你们一醒来就在别墅里了?”
      刘石将按灭的烟丢出窗外,靠墙点头:“对,并且我们每个人都被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尾音刚落,周冷与林裎也同时获得了新身份,一个御用画师,一个走私军火的医生。
      赵罗:“那现在应该做什么?”
      周冷:“等待,既然把我们召进来,就一定会有屋主人迎接。”
      突然,一阵高跟鞋与皮鞋的声音一前一后地打破了这肃静沉闷的气氛,抬首望去,一名洋装少女和一位羊头人身的管家正缓步而下,昏沉的灯光将他们的面目蒙上了朦胧的纱,只依稀可见那名少女,似乎与新娘长的一模一样。
      少女轻巧的步伐浅浅停在了最后一级,她摇曳着扇子,又优雅合上,用些许惊讶的声音淡淡道:“啊啦,家里来客人啦,管家快好好安置他们。”
      “是,我敬爱的小姐。”管家笑着应道,并朝周冷他们走去。
      “你……你竟然没死?”周冷率先从声音上认出了管家,当即施放出了斩断之链。
      管家咪起双眼,嘲笑般地看着他们:“我乃审判者AI,我将永恒不死,注视万物,新来的画家,别忘了你之后的惩罚。”
      刘石对此做出了评价:“像个幽灵一样阴魂不散,真恶心。”
      “谢谢奖赏。”管家反倒不讨厌如此的嫌弃。
      一旁的少女似乎自动过滤这剑拔弩张的对话,勾起嘴角绽放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各位饿了吗?管家已经准备好了丰富的晚餐,快趁热吃吧。”
      越往深处走去,明亮的灯光才稍稍驱散了屋内令人窒息的黑暗,由鲜花,烛台,丝带,假水果装饰的精致餐桌上,摆满了秀色可餐的美食,新鲜出炉的热气裹挟着诱人的芬芳,如炸弹般尽数钻入了每个人的鼻孔内,使得显少的唾液疯狂分沁而出,原本亳无食欲的肚子在此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咕噜声。
      夏羽一忍再忍,最终彻底放弃了挣扎,径直来到桌边坐下,抬起刀叉吃了起来。
      见没有异状,其他人也纷纷入座享用起这难得一见的盛宴。
      窗户的外面就是一片墓园,透过其中朝着最终点掠去,那里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海面,灰色的海鸟时而从水底下抓起长相怪异的生物,就着空中便大快朵颐地起来。
      当你看的逐渐入神之时,一只吃着草的黑山羊就会突然闯入视野中,带着过于直愣到诡异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你。
      用完饭后,周冷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同于之前的住过,这大概是他见过布置最豪华的,大大的落地窗前摆有飘满玫瑰花瓣浴缸,用于调节氛围的香薰蜡烛比比皆是,就连金子都是真正的黄金。
      难不成这家人很有钱?但目前为止,他们只见到小姐一个人。
      陌生的刺痛猛然从心脏扩张开来,周冷眼前突地一黑,一个没站稳,顺着沙发跌坐在了地毯上,接近死亡的痛令灵魂宛如被投入了地狱的烈火中,灼热难耐,汗水瞬间打湿了衣衬,紧贴在皮肤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周冷只觉得他难以呼吸,意识如同沉溺在黑深的死水中,用幅度极小的肢体拼命地向上游着。
      “那么,请画家先生努力活下去吧。”艰难睁开的眼缝,周冷看到管家在冰冷的话语中转身离开,并反锁上了门。
      房间重归于黑暗,空间内只余下沉重的喘气声,孤独与死寂如无形的灰尘一点一点影响着飘浮不定的理智,有那么一个瞬间,周冷认为肉/体已经死过一次了,剩下的不过是未排干净的残渣。
      究竟是为什么,镜尊要一次又一次地这样折磨自己,是因为一开始许下的愿望?
      不愿多想,周冷干脆闭上眼,让精神缓缓坠入到无边的深渊中。
      ………
      迷蒙间,周冷好像听到外面传来了争执声,凝固的细胞得以活络起来,僵硬已久的手指先是动了动,随后是沉重的眼皮,它近似关机多年的老旧机器,在某天收到明确的指路后得从重见天日。
      有人正在碰他,周冷被放入了一片冰水中,刺激人心的冷感令他一下子就看清了身在何处。
      林裎将他浸入了浴缸里,鼻尖弥漫的都是浓郁的玫瑰花香。
      “我睡着了?”痛感正随着冷水渐渐流逝,周冷撑着边缘坐了起来,偏头看向了林裎。
      “不,你是昏迷了,现在好点了吗?”
      “有的时候,我竟然能感觉到温度,我是不是,开始变得像个人了。”周冷拨弄着浴缸里的水,状似自言自语道。
      林裎看着周冷,坚定道:“你一直都是人。”
      “嗯。”似乎是疼痛产生的过度疲劳,周冷也不顾自己浸泡在冰水里,眨了几下眼便沉沉入眠了。
      林裎在旁守了一会后,便将周冷从中移出,帮对方换上干净睡衣,再点燃灵火代替自己观察着恋人的一举一动,做完一切,林裎轻掩上门,回到了黑圧压的走廊上。
      没有无休止的暴风雨,阴冷的海风穿过缝隙侵袭着体表的每一处,林裎经过一扇扇窗户的同时,也在眺望着外面的情况。
      在距离自己房间的倒数第二面窗户时,林裎停住了。
      小小的花园里,四处都是或枯死或半死不活的植物,礼欢正举着水壶为面前的雏菊浇水,哪怕林裎近到脚边了,她的头也没有抬起来一分。
      “它已经死了。”
      “我知道。”礼欢不为所动,继续自己怪异的行为。
      林裎:“那你为何还想救活它?”
      说到这,礼欢终于停下了浇花,慢慢抬头望向眼前陌生的客人:“你不觉得,你有点多管闲事?”
      礼欢起身拍去围裙上的尘土,拎着半满的水壶默默离开了这死气沉沉的花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极端世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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