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赵瑟瑟视角》静流君

2、第 2 章

　　宣平侯府：
　　赵瑟瑟用香铲将香灰铲匀，抬眼看着炭球慢慢变红，以香匙开出一个炭孔，将木炭埋入香灰，取银箔垫于气孔上，接着用香匙取沉香置于银箔之上，香炉中缓缓的升起烟气，赵瑟瑟又取了些香灰放入香炉，待到无烟时赵怀信一手持香炉，一手轻拢吸气品香，“安之（赵瑟瑟的字）的香道愈发精进了。”这时茶博士也将点好的茶置于赵瑟瑟面前，赵瑟瑟抿了一口茶，赞叹道：“好茶、好香、好地方。”就在赵瑟瑟以为这个下午就要在焚香品茗中度过时，赵怀信突然问道：“你与晋王关系如何？”赵瑟瑟回想一番，“有过数面之缘，敢问从伯，可是发生什么了？”赵怀信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给她，“晋王称与你有旧，拜帖都下到我这里了。”赵瑟瑟打开信后眉头微皱。
　　【一天前：
　　众皇子跟皇帝请过安后便自行离宫了，李承鄞刚走到宫门口，瞟了一眼发现李承邺府中的小厮正蹲在墙角，便趁时恩牵马的时候与裴照闲聊，“听说我二哥最近在和赵敬禹接触。”裴照惊异于李承鄞为何会在外面同他讲这种事，在得到李承鄞的眼色后连忙称是，李承鄞嗤笑一声，“他怕是打错主意了，这赵瑟瑟跟她的叔父更亲近些。”待那人走后，时恩方才问道：“殿下何必要提醒晋王殿下”李承鄞漫不经心的道：“他若是去和宣平侯接触，一来绕过了赵敬禹，必定会使赵敬禹不满，二来赵瑟瑟也会觉得他居心不良。”】

　　宣平侯府：
　　“我想也是，亲王与朝臣之女私相授受乃是大忌，瑟瑟怎会不懂，”赵怀信抿了一口茶，“昨日你父才与我商量过，他打算让你同时接触一下晋王和翊王。”赵瑟瑟苦笑一声，“父亲可真是抬举我。”赵怀信放下茶盏，“你放心，我已经劝住了，至于晋王这边，你若是不愿意，我一并替你回绝了。”赵瑟瑟正色道：“全赖从伯从中斡旋，侄女在此谢过了。”赵怀信思忖片刻，准备给晋王回信，赵怀信靠在椅子上逐字逐句的斟酌，赵瑟瑟提笔润色，写完后赵怀信默读一遍便交给小厮送信。赵瑟瑟好奇地问道：“往常在家中父亲似乎很难把我的话听进去，从伯是如何做到的”赵怀信爽朗一笑，“你虽然外表娴静，可这性子却冲的很，纵横捭阖之术你可学不会。”赵瑟瑟亦是忍俊不禁，“父亲也常如此说。”赵怀信眼神明灭不定，“我们这代人已经行将就木，一辈子孜孜所求的，无非是成全后人的赤子之心，现在才知道世事艰难，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道无异于妄想。”赵瑟瑟宽慰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从伯做的已经很好了，晚辈们想起从伯的时候，也一定心怀感激，况且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无需为生计奔波，这是我们的荣幸，但是我们却不应该把生来如此当做理所当然，受天下人供养自然要为天下人履行义务，这……才是顺应天意。”

　　上京赵敬禹府中：
　　到了晚饭时分，小厮来报说是赵瑟瑟今日要在宣平侯处用膳，赵敬禹看着满桌的饭菜对赵士玄说道：“用膳吧。”又吩咐小厮赵瑟瑟回来了告诉他一声。赵士玄：“瑟瑟一天到晚在外面跑，您就是再宠她，也得让她顾及名声啊。”赵敬禹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敲赵士玄的脑袋，“平日里就属你最惯着她，”说着顿了一下，“难得她和怀信谈得来，若是往后嫁人了，便不会这么自由了。”赵士玄说道：“便是成了婚，谁敢欺负我妹妹，我也定不轻饶。”赵敬禹白了他一眼，给他夹了口菜，说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宣平侯府：
　　赵怀信温和的看着赵瑟瑟：“只是这些乌衣子弟[1]并没有这样的觉悟，”等人布好菜后赵怀信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赵瑟瑟也知道赵怀信有重要的事情同她讲，心中不免开始猜想，赵怀信夹了一块西湖醋鱼放在碗中，缓缓的说道：“我刚接到线报，前太子李承稷之死是晋王所为，他为了掩盖事实，将巴图尔换成了自己的死士押送京城，但是陛下似乎并不在意前太子之死，只想以此为借口向丹蚩开战。”赵瑟瑟不由得非常震惊，“真的吗？”赵怀信瞥了她一眼，“这还能有假，咱们的这位陛下可真是心狠啊，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背叛。”赵瑟瑟摇了摇头，“我是说晋王殿下真的那么蠢吗？”赵怀信强忍住笑，“别胡说。”赵瑟瑟眨了眨眼睛，“大变活人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他若是把证据链做的漂亮一点，将来还可以推脱自己被证物所迷惑，若是连人都搞错了，还怎么撇清干系？有没有人见过巴图尔，他的生平经历谁可以证明，他的人生轨迹有没有其他佐证，实行这样的计划会带来数不尽的麻烦，他根本就不应该让人证活着进京。”赵怀信面上毫无波澜，“那瑟瑟认为这次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会是谁？”赵瑟瑟手指蘸水在桌面上写了个翊字，赵怀信笑而不语，写了一个晋字，正在赵瑟瑟惊异之际赵怀信拂去桌面上的水渍，“长远来看你没有错，你就是自诩聪明所以才不屑于去揣测晋王的心思，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又怎会拱手相让”赵瑟瑟倒吸一口凉气，“哪怕失爱于君父也在所不惜”赵怀信：“失道寡助，三岁孩童都懂，只是这世间的道理都是知易行难，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丧失对局势最基本的判断。”在赵怀信感叹之际，赵瑟瑟心中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我倒是觉得陛下并不像他所表现得那样，不喜欢大行皇太子殿下。”赵怀信眼皮一跳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最起码在太子殿下刚出生的时候，陛下对他也是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名讳承稷，有国家社稷之意，而其余二位殿下名讳承邺、承鄞，都只是地名。”赵怀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赵瑟瑟也饮了一杯，“大行皇太子殿下[2]虽然刚直，却并非愚蠢之人，科举舞弊案，哪怕在有亡国之兆的国家中，也是会兴大狱的，然而此事却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方式结束了，我担心这里面牵扯的事情会更深，或许太子殿下的死并不在陛下的预料之内，事情的急转直下迫使陛下不得不调转船头。”赵瑟瑟越说心越乱，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大行皇太子殿下是我见过最睿智、正直、刚强的人，上位者身上的卑劣他全都没有，如果……，他会是最合适的储君。”赵瑟瑟越说越后怕，正要再饮一杯时，赵怀信面色凝重，按住了赵瑟瑟的手腕，“今日之事出了这个门便忘了吧，对你父兄都不要说。”赵瑟瑟也自觉失言，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用过膳后赵怀信派马车送赵瑟瑟回家，赵瑟瑟酒量不好几杯下肚就倚靠在窗框上睡着了，赵怀信坐在长廊里陷入了沉思，原本赵瑟瑟说出敏感话题的时候他就应该岔开，但是他却鬼使神差的引导她说下去，就是想证明赵瑟瑟心中的猜测是否和自己一样。

　　注释：
　　[1]乌衣：乌衣巷，东晋时王导、谢安等世家大族居住在此。王谢那样的望族子弟。后泛指富贵人家的子弟。
　　[2]指中国封建帝制时代对皇帝死后且谥号确立之前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