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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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西斜，刚好照亮门口的一足之地。
嵇城在店里为宗兴弄了一副桌椅，本来是放在柜台旁边的，但是宗兴觉得门口采光好，就给搬到了门口。
他这会儿眯眼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胳膊微微抬脸，一脸餍足地晒着太阳。
晒了半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老板，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啊？”宗兴蔫蔫儿地问。
“再等等。”嵇城站在柜台里，翻着手里的《十招速成商业鬼才》，头也没抬。
宗兴睁开眼，扭头看看专心致志的嵇城，然后搬着椅子坐到了嵇城对面，趴在柜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老板，我们的业务一直这么冷清吗？”
嵇城翻书的手顿了顿，弯腰从脚下的柜橱里拿出一张酷似银行卡的东西，递给宗兴，“这是鬼界通用银行卡，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出门转一转。这整条街都是鬼界范围内的商业街。”
“……”宗兴惊呆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老板给员工发卡免费购物的好事儿。
宗兴心情复杂地接过那张银行卡，看见上面的“总都建设银行”几个字，心情更复杂了。
好家伙，还是建行的卡。
他默默把卡推回嵇城手边，嘿嘿一笑：“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也算是政府单位的基层部门了吧。月底难道不是会有绩效考核的吗？可是我们这个月，好像绩效是零诶。”
嵇城沉默片刻，收起手中的书，抬头看着他，真诚地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宗兴：“……”
他之前在公司做的是产品维护，宣传策划招收客户不是他的工作，不过还是可以试试的。
他想了想，问：“这条商业街平时繁华吗？”
嵇城说：“很冷清，基本没有鬼。”
“……”宗小同志费解，“那为什么……是商业街呢？”
“因为这里是人间商业街，所以叫它商业街了。”嵇城说。
“……好吧。”宗兴想了想，觉得鬼界的情况和人间大不相同，人间的方案大概是用不上的，思来想去只想出了一个下下之策：“要不，我出去拉客吧。”
嵇城：“……”
他看着青年亮亮的眼神，思索片刻，一口否决：“不用。”
“嗯？为什么？”宗兴不解。
这不是招揽顾客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吗？
嵇城转身把书放回书架，回过身来看着他，眼神比宗兴前几天刚来的时候温和了一点点，“不用牺牲自己。”
“……啊？”宗兴懵逼。
碍于嵇城和他隔着几百年的代沟，耗时半个小时，宗兴终于跟他老板掰扯清楚了“拉客”是怎么一回事。
但老板依然不让他实行这个方案。
无奈之下，他只好提出去贴传单。
但是此时宗兴看着伞底，站在柱子前认真贴广告的老板，无比的后悔。
他撑着伞，跟着嵇城挪到了下一个柱子，轻咳一声：“那个，老板，要不还是我贴吧。”
嵇城沾了沾小提桶里的浆糊刷到柱子上，“不用。”
宗兴看他贴的专心，便没有再提。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换了个话题：“老板，这艳阳高照的，我们为什么要打伞啊？”
难道还怕晒吗？
“不打会被人类看到。”嵇城贴完这根柱子，又带着他去了下一个。
“哦。”宗兴跟上他，在下一根柱子前停下的时候，把伞往嵇城那边稍稍偏了偏，刚好挡住直射的阳光。
嵇城余光瞥到宗兴暴露在阳光下的一侧身体，抬手握住他的手将伞往他那边斜了斜，“挡好自己。”
宗兴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跑到伞外了。
他看着嵇城专心贴广告的侧脸，盯了半会儿，嘿嘿笑了一声：“谢谢老板。”
嵇城糊广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走向下一根柱子，“没关系。”
宗兴跟在嵇城身后，逗弄地纠正他：“哎呀老板，你应该说不客气的。没关系是人家对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才要回答的。”
但是这次嵇城没有搭理他，他也识趣地没有继续扰他。
嵇城见他没了声，犹豫片刻，说：“不客气。”
宗兴见他真的顺着自己纠正了过来，一时有些惊讶，随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嵇城转头看见他的笑容以及他神采奕奕的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的眼神，很是不解：“你笑什么？”
宗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凑到嵇城耳边小声说：“老板你人真好。”
对于这句称赞，嵇城未做表示，只是沉默过后淡淡“嗯”了一声。
嗯？
宗兴疑惑。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呢？
嵇城身上那种生人勿扰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傍晚，他们贴完广告回店里。
宗兴看着一晚上一言不发的嵇城，觉得有些难办。犹豫半晌，慢慢吞吞地挪到了柜台里，挤在嵇城身旁。
嵇城转头看他。
他对上嵇城的眼神，动作停了一瞬，而后非常大胆地又往前进了一步。
嵇城垂眸瞧了眼他移动过来的脚，而后视线回到自己的书上，随他去了。
“老板？”宗兴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嵇城转头看他，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宗兴郁闷地叹了口气，“因为你一晚上的都没有说过话。”
嵇城看着他，思索片刻，认真发问：“说什么？”
“……”很好，他这一个问题就把宗小同志问住了。
“就……随便说说，聊聊天什么的。”宗兴说。
嵇城沉默半晌：“抱歉，我没有这个习惯。”
“……”宗兴挠挠头，“没有跟人聊天的习惯？”
嵇城：“嗯。”
宗兴：“……”
他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于是就把手里藏着的那朵紫罗兰拿了出来，递给嵇城，“这是我在一家花店门前捡的，好像是叫紫罗兰。好看吧？送给你了。”
嵇城接过花，“谢谢。”
宗兴直觉是自己下午的时候说错了什么话，可是不知道是哪儿错了，这会儿也不敢乱张口。
可偏偏嵇城还是个惜字如金的。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两分钟，而后嵇城破天荒地地先开口了：“时间到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宗兴看了看墙上嵇城为他挂上的时钟，已经十点钟了。
“哦。”宗兴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宗兴上楼后就恹恹地趴在窗台上，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月亮，闷闷不乐地自言自语：“老板的心思真难猜，怎么跟男朋友一样。”
被念叨的嵇城正在看着那朵枯萎掉的紫罗兰发呆。
这朵紫罗兰是人间的东西，大概是因为宗兴身上有福泽庇佑才能把它拿回来。
而现在它离了福泽，接触到鬼气，便瞬间枯萎了。
嵇城将枯萎掉的紫罗兰夹到了书里，摩挲着右手食指的戒指，喃喃自语：“好？我好吗？”
耳边似忽又响起了久远却清晰的话语，一声声，一句句，徘徊不去。
“孩子，好孩子，你要为我们家族考虑考虑啊。”
“呸！一个没人管的死疯子，早点死了才好。”
“没事的孩子，你永远都会是家族的骄傲。”
“大师！大师！赶紧收了他！收了这个畜生！”
“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
“砰！”
楼上猛然一声响，及时拉回了他的神。
他上楼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摔到地上去的宗小同志，正一脸迷糊地扶椅子。扶起椅子后又睡眼惺忪地钻进了被窝。
自始至终都没注意到门口的嵇城。
嵇城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睡熟了没有醒的迹象，心中无奈叹了声气，转身下了楼。
第二天一早，嵇城破天荒地去叫了宗兴起床。
他到楼上的时候，宗兴正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全身裹得只剩下了一个脑袋顶。
嵇城过去看了看他，开口：“起床了。”
被子里的人没有反应。
嵇城：“……”
他站了半晌，犹豫着伸出手，把脑袋顶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宗兴的睡脸。
嵇城：“起床了。”
床上依然没有动静。
嵇城无奈，半蹲在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宗兴，醒醒，起来了。”
睡成死猪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伸手挠了挠脸，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嵇城，继续睡了。
嵇城：“……”
他站起来盯着宗兴身上的被子看了一会儿，而后快准狠地将被子一把掀了出去。
没了被子的宗兴睡梦中感觉不对劲，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眼神迷蒙地看着前方发呆，而后转头看见嵇城，默默松了口气。
他搓了搓脸，声音闷在手掌里听起来闷闷的：“是你啊老板。”
嵇城：“快起床，有任务了。”
“嗯……嗯？”宗兴眼神一亮，瞬间清醒，“有任务了？！”
嵇城原本对有任务这件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看他这么开心，忽然觉得自己心情好像也不错。
毕竟他鬼王的地位是保住了。
宗兴麻溜儿地下床，脱了睡衣开始换衣服，嘴里还念叨：“老板，是什么任务啊？难不难办？我们要一起去吗？”
嵇城的嘴角比起平时的一条直线终于有了些弧度，看起来心情不错：“一个小任务而已，这次你自己去。”
“哦，好的。”宗兴收拾好自己，转过身朝着嵇城拍拍胸脯：“放心吧老板，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嗯，出去记得带好伞，遇到危险就按我之前教你的用。”嵇城嘱咐。
宗兴：“好的，老板。那我走了。”
嵇城：“去吧。”
他看着宗兴一溜儿跑下楼，高兴地拿起伞推门出去，忽然觉得……
要是早点招个小助理会不会好一点。
这次打电话的，是一位九十岁的独居老人。
他前几天突发心梗去世，没人知道他出事，更没人给他收尸，尸体现在还在房间的卧室里。他生前养的猫也没有人喂。
他今早打电话来，说是想请他们帮他去喂下猫，替小家伙找个好人家，顺便再帮他收个尸。
这个委托很简单，嵇城就放心的让宗兴一个人去了。
按理来讲，把猫送到宠物店，再帮老人简单处理好后事，最晚日落时便能回来了。
可是嵇城看着门外逐渐浓郁的夜色，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虽然他一直不喜欢这个电话亭的设置，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电话亭的运作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就城内治安环境来讲，稽都确实要比其他电话亭运作良好的九都乱上许多。
嵇城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柜台面，时针“啪嗒”一声指在了八的位置，他食指上的戒指在时针停下的那一刻突然泛起了绿光。
嵇城停下手指的动作，合上书，快步出了门。
从电话亭设立以来，每年的治安评选，稽都都是铁打不动的混乱头首。
但是嵇城一向对这种事情不以为意。
然而当他看到宗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稽都的混乱远远超过了他所看到的样子。
他是在商业街的入口碰见宗兴的。
彼时他满身是血，捂着右侧腰腹间血流不止的伤口，撑着街墙，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挪动着。
嵇城跑过去扶住他，他抬头看见嵇城，松了气，放心地栽倒在了他怀里。
嵇城皱眉扫过他的伤口，语气有些着急：“怎么回事？”
宗兴抬眼看着他，有些难过，气若游丝道：“对不起，我把伞弄丢了。”
嵇城听见他这话，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回店，安慰他：“没事，丢不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