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倾燃

7、第 7 章

　　花市很大，可能是他们来的正是时候，人并不算很多，清甜的香味从花蕊散发出来，一点点融入到空气里。
　　秦遇找了一会，就直接走向了一家店里，贺迟跟着过去，看见秦遇的视线停留在一株蔷薇上，蔷薇藤状绕枝生长，开出一些粉白色的花，七八朵成簇生长，看着长势喜人。
　　老板眼观六路，看见秦遇感兴趣连忙跑过来介绍。
　　“这是藤本月季，也叫爬藤蔷薇。这个时候拿回家芽接最好，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根无刺蔷薇的砧木，你再添点东西，我给你送货上门。”
　　老板摸出来的藤枝强壮青翠，上边的蔷薇开的新鲜，连发黄的花片都没有。秦遇当即就点了头，随后又挑了一盆红色的飘香藤。秦遇看着店里的员工打包装车，让贺迟自己去挑两盆合他眼缘的花，就当是秦遇送给他的。
　　贺迟一个对花的种类不怎么了解的人，能傻到把正在养球的风信子当成枯萎死了的，由此可见，他是真的不会挑花类。贺迟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大片大片的纯白色花球，一团一团的挤在一起，从花瓣的边缘慢慢往里透着浅淡的粉蓝色。
　　贺迟在秦遇的院子里见过这种花，是绣球的一种，叫做无尽夏。
　　Endless Summer The Original.
　　不过院子里都是淡蓝淡紫色的花球，倒是没看见过开白色的。贺迟看了一会，就决定要这个。
　　秦遇也跟着过来，同他一样蹲下摸了摸花瓣。
　　“半重瓣，无尽夏的一类变种，叫做——无尽夏新娘。”贺迟不止一次因为秦遇的嗓音心折，但下一次听时，还是能被他低沉又暧昧的声音迷到心动不止。
　　他说这句话时咬字很清晰，又偏偏像情人间的私语，说的小声又缠绵。
　　“你喜欢？”秦遇问他。
　　贺迟便点了点头，秦遇见他点头，眉眼弯了弯。“它很美，你眼光不错。”
　　“那就这个吧。”秦遇站起身对老板说道：“麻烦给我包一下。”
　　花选好了，眼看着天也慢慢擦黑，秦遇干脆带着贺迟去吃饭，渝北的夜市相当热闹，店子外面摆着大圆桌和塑料凳子，一个桌子接着一个桌子，一个店子接着一个店子，慢慢延长到街道的尽头。
　　串串、烧烤、还有啤酒和麻辣兔头。
　　秦遇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家店，桌上铺了层桌布，隔绝了桌上没擦干净的油渍。
　　“还没好好逛过夜市吧？川渝的人，晚上总会出来吃个烧烤喝瓶啤酒，露天席地的方便看星星。”秦遇替贺迟擦了擦凳子。
　　“什么？还有星星？”贺迟闻言抬头望了望，但天上灰黑一片，别说星星，连月亮都没看见。
　　“傻不傻，这只是一句话罢了。”秦遇被他逗笑，又拿手揉了揉贺迟的头发。“川渝地理位置低，云层厚，雨季多，平时很难看见星星。”
　　贺迟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秦遇放在他脑袋上揉两把的温度，秦遇就把手挪开了。
　　“走吧，带你去点菜。”
　　重庆这边不愧是火锅之城，连点个串串都会加个锅底，串串是分类放在冰柜里的，冰柜推拉门式，用铁盘装的串串整整齐齐的码好，蔬菜和肉类分成上下排方便选择。
　　贺迟挑了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又拿了两碟子蔬菜。
　　秦遇那边已经点好了烧烤，两把牛肉小串和一整盘的羊肉，烤苕皮拿了一碟子。送到烤串的师傅那里去了。
　　贺迟拿的这些则直接下到了火锅里。
　　火锅咕嘟咕嘟的翻滚着，浓烈的香辛料被汤底不断的翻起来，又沉下去。
　　服务员上了两瓶冰啤酒，又上了一份冰粉，一看就是秦遇给贺迟点的。签签牛肉被扔进锅里，没过多久就烫熟了翻滚上来，蘸碟是秦遇打的，一勺蒜泥一勺葱花，半勺小米辣，四勺生抽两勺醋，最后来一些香油。用滚好的辣火锅汤往上一浇，就是一份酸辣可口的蘸碟。
　　秦遇把香菜牛肉和毛肚涮一涮，羊肚脑花下锅烫半分钟。捞起来之后都进了贺迟的碗里。
　　晚饭吃的开心，酒也喝了不少，不过因为秦遇要开车，所以都是贺迟喝的。贺迟酒量不错，只是喝多了容易上脸，就像现在，脸上红彤彤的一片，眼底因为被火锅辣到而泛起生理性眼泪，看着水汪汪的。
　　秦遇也是第一次跟贺迟出来喝酒，看他一副红的像个小龙虾的样子，还以为他醉的狠了，没敢让他再喝，便将他拉走了。
　　一出火锅店，那股火热就慢慢远离了，随之而来的是夏季夜间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略过身体，让贺迟一个激灵，更加清醒了。
　　车就停在路边，夜市和马路没什么明显的分界线，人多车也多，不时有人骑着小电驴从贺迟的身边经过。秦遇把他护在身侧，但扛不住人群随意性大，一辆车好险擦过贺迟的身边，秦遇长臂
　　一揽，将贺迟直接抱在了怀里。大概他也没想过这样的结果，也愣住了。
　　贺迟看见他微红的耳朵尖，听着耳边车马喧闹，人群里吆喝笑声，叫喊谈话声音嘈杂又复杂。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表白地点，但没有别的办法了，贺迟心想，就在此刻，他靠在秦遇的怀里，听见两个人的心跳，一个比一个的快，跟比赛似的，便再也憋不住了。
　　管他的什么错的时间地点吧，我现在就要告诉他。
　　“秦遇。”贺迟直视着他的眼睛，用手紧紧的抓住秦遇的衣领，不让他有一丝一毫避开眼神的机会。他的眼睛几乎涌出火来，任何一个人在此刻看见了，都不会怀疑他捧出来的真心。
　　“我喜欢你。”
　　那样强烈而勇敢的情谊，这个一往直前绝不转弯的少年。
　　贺迟安静的等待着秦遇的回答，耳边的嘈杂都被主动降噪，他此刻的所有感知都在等待着秦遇的回答。他无比坚定秦遇会惊讶，会诧异，会心生欢喜，会点头答应。
　　但秦遇没有，他摇了摇头，对贺迟说：“你醉了。”
　　多么拙劣的拒绝，贺迟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那一双沁着水泽的眼睛干干净净的，漂亮的让人此刻想要去吻住它，但秦遇还是摇了头。
　　“你喝醉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一路上秦遇车开的飞快，车内充斥着尴尬的味道。贺迟一言不发，像一个真正喝醉了的人，不疯不闹，只是安静的盯着前方忽闪而过的风景。
　　回来时小院已经灭了灯，只有楼上的房间零星亮着几盏灯，泛着暖黄的光。
　　”我先上去了。“贺迟留下一句话，也没管身后秦遇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就独自上楼了。他进门，先把身上沾着火锅味道的衬衫脱下来。火锅的味道刺激且呛鼻，按理说是可以遮住衣服上别的味道，但贺迟闻了闻，还是闻到了刚刚秦遇抱他那一下，秦遇衣服上银色山泉的味道，不太浓的白松香裹挟着檀木和苦橙叶，冷冷淡淡的。
　　就像他这个人，看着冷冷淡淡的，但望过去，就再也移不开眼。
　　贺迟将衬衫脱下来，扔到洗衣机里，也不管衬衫是不是能够机洗，开了水阀定好时，就让他在里面自生自灭。
　　他去刷了个牙，冲了个澡，将身上残留的火锅味道洗干净，正拿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敲门的声音放的很轻，要不是贺迟听力好，指不定就被浴室的水声给盖过去了。
　　贺迟冲门外喊了一声等一下，便开始往身上套睡衣。
　　穿好后，贺迟才去门口开门。
　　门打开，秦遇端着杯牛奶站在门口，看见贺迟穿着睡衣，破天荒的卡了一下壳，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将准备说的话说出口。
　　“我怕你喝多了不舒服，给你热了一杯牛奶。”他顿了顿。“你这是……刚在洗澡？”
　　“是啊，身上一股味儿。”贺迟回了他的上一句话，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牛奶，这人拿着牛奶等了一会了，握着牛奶的那只手因为热度而被烫红了一些，但他一直都没有换手。
　　贺迟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我酒量有多好，不会真的以为就凭着那两瓶啤酒，就能把我灌醉吧？”
　　秦遇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我那时候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你，是想和你谈恋爱的那种喜欢。”贺迟继续给他下猛药，看着秦遇原本一个挺酷的酷哥在他的表白下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就原谅了他在夜市上拒绝他的难堪。
　　“秦遇，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贺迟说完，垫一垫脚便拉近了他和秦遇的距离，他照着表白时的样子，揪住了秦遇的领子。然后，狠狠的吻住了他。
　　贺迟是第一次接吻，再加上他心里其实也很慌，这一下就猛了些，两人隔着嘴唇撞在一起，齿间都能尝到一丝血腥味。
　　贺迟照着理论舔了舔秦遇的嘴唇，本以为秦遇会推开他，但秦遇先是僵硬着身体承接了他这一不像是吻的撞击，在贺迟伸出舌尖去舔他的嘴唇的那一瞬间，伸手抱住了贺迟。贺迟的一颗心终于降落在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中，那片长长的草地随着风被吹起一层层浪，轻柔的搔弄着他的内心。秦遇伸出舌头，撬开贺迟的齿间。刚一深入，就细细的贴住了贺迟的上颚，搅弄着他的舌尖和牙齿。
　　贺迟闭上眼睛，心想，今天的秦遇是香橙薄荷味的。

　　重庆的夜色很美，灯火绚烂，星星点点组成一条霓虹长河。此刻，又多了两个睡不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