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天涯归处》琵琶妖

4、04试探

　　周子舒一早便带张成岭跑了，一个字也没给温客行留。
　　后者不知发什么癔症忙着给对方张罗早饭的时候，便发现破庙中已经不见了这两人的身影。
　　嚯，竟然在他温客行的眼皮底下溜了，真是古往今来都难得一见的人物。
　　想当初他叱咤官场这么多年，抄过多少府邸，抓过多少反贼，倒还没有一人能逃过他的天罗地网，周絮是第一个。
　　人总是有逆反心理的，像温客行这种疯子，更加对忤逆自己之人愈发感兴趣，是以，当他带着一众吃食回来却不见人时，他的脸上并不是愤怒，而是莫名的笑意。
　　阿湘看得傻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主人何时笑是开心，何时笑是要杀人，现下却又不确定了。
　　这个周絮，让主人的心思又变得难猜起来了呢。
　　阿湘在旁打量了一番，主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想着，上前问道：“主人，那两个人既已走了，那我们也出发吧？”
　　温客行一笑，合上了手中的折扇。
　　“走，当然要走。”
　　阿湘闻言一喜，忙凑到温客行身前：“那主人我们去哪儿，上次我听说芜湖的刀鱼很好吃，不如我们就去芜湖吧？”
　　温客行的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人都说有缘自会相见，我偏不信这个邪。”
　　“啊？”
　　“无缘又怎样，一切还不是事在人为！”
　　“阿湘！”
　　“在。”
　　“我在天窗教你的追踪术，你可还记得？”
　　阿湘忙点了点头：“记得呀，当然记得。”
　　“那么现下你表现的机会来了，半个时辰之内，找到阿絮和那小崽子的去向，若是找不到......”
　　“找不到怎样？”
　　温客行回过头来用扇子戳了戳她。
　　“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啊？主人你......”
　　阿湘想说主人没良心，嘴上却还是忍住了。
　　本来就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痨病鬼，连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腹都不要了，想想真是错付了！
　　阿湘这么想着，虽是满腹怨怼，但还是认真寻找起来。

　　周子舒第不知多少次在路上“偶遇”温客行后，内心是崩溃的。
　　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还怎么都甩不掉。
　　“阿絮啊，真巧，我前脚刚包下这家客栈，后脚你就到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天注定，红线自来牵啊？”
　　温客行此刻站在二楼，穿红着绿地搔首弄姿着，眼前的这副情景，叫周子舒总能联想到一些倚门卖笑般的奇奇怪怪的画面。
　　他摇了摇头，压下脑海里各种想法，一脸冷漠地带张成岭上了楼，然后果断将这只花孔雀赶出了巢穴，自己占了人家的窝。
　　既然要献殷勤，那你便献到底吧。
　　周子舒将门严丝合缝地关牢了，连一点偷窥的缝隙都不给门外的人留。
　　阿湘这一路瞅着主人吃瘪，内心不知奔腾咆哮了多少回。这事若是让朝廷里的其他人知道了，怕是他们信都不敢信的。这周絮到底是何许人也，怎的主人就这么看重他？
　　阿湘嗑着瓜子，摇了摇头。
　　自家主人奔前忙后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当初屁颠屁颠跟在主人身后的自己。
　　哎，真是天道好轮回呀！
　　房内，周子舒正为受伤的成岭上药。
　　张成岭小小年纪，倒是也懂得不少。他来回看了看周子舒的神情，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周叔，我觉得温叔不像是坏人，您能不能，别总这么欺负他？”
　　周子舒一听这小崽子还帮那花孔雀说话，一下手便重了，弄得张成岭哎哟叫了一声。
　　“我欺负他？”
　　难道不是他处处咄咄逼人？
　　“周叔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嫌温叔烦，可是这一路他救了我，又帮了我们不少。若不是他包下这座客栈，我们都还不知道住哪里呢......”
　　“你这么喜欢他，那不如叫他送你去三白山庄得了？”
　　周子舒替成岭包扎好，起身去整理药箱。
　　张成岭见人走了，怕人生气，忙坐起身道：“周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也许我们和温叔可以一起走......”
　　“谁要和他一起走？你周叔一个人是护不了你周全吗？”
　　“可是......”
　　张成岭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周子舒正在收捡的药箱之上。
　　“这药箱不也是温叔准备的么......”
　　周子舒手上一顿，方才还想整理整齐的纱布，立马便随便一卷，丢了进去。
　　“谁稀罕他的。”
　　周子舒胡乱将药箱一扣。
　　“我现在就去还给他！”
　　周子舒一脚踢开房门便走了，张成岭也不知道自己说对了还是说错了，总之都按照温叔的交代说了，剩下的，我小成岭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子舒拿着药箱去送还的时候，温客行正坐在房里好整以暇地等着。
　　“阿絮，你来啦！”
　　还未看到他人，周子舒便听到他这蜜里掺油的一声唤。
　　只见这人穿着一身绿底圆领长袍，下摆还透出猩红色的衬底，从头到脚，一看就价值不菲。
　　再看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看成色都是刚出锅的，芳香四溢，都是讲究又精致的菜色。
　　周子舒内心冷笑一声，这家伙，倒是算准了我会来找他了？
　　“阿絮啊，来，这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快来尝尝！”
　　周子舒也是个便宜不占白不占的主儿，他是鬼王，他怕什么？鬼可是专门吸人精气又理所应当的。眼前这冤大头自愿破费，他又有何吃不得的。
　　周子舒大大方方坐了下去，拿起筷子，挑了一块，吃了下去。
　　温客行来回盯着他，满眼都是中意：“阿絮啊，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周子舒不理，又吃了一口：“怎么，温公子不就是想我赏脸么，我吃了，你倒还不高兴了？”
　　周子舒喝了口酒，抬起一双眸看向他。
　　温客行真是喜欢煞了这双眼。
　　一个人不管易容与否，这眼神中的光亮却是遮掩不掉的。
　　他看过来，他便也看过去，宁死不移开了，最终还是周子舒先败下阵来。
　　“阿絮愿意吃我备的酒菜，我自然高兴了，只是......”
　　他眼里蒙上些不明意味的笑意。
　　“你不怕我下东西么？”
　　温客行一双手摩挲着玉箸，烛光之下，这手指修长又好看。
　　周子舒顿了片刻，又喝下一口酒。
　　“温公子要下便下，要是药得倒我周絮，那我自认倒霉！”
　　什么话，堂堂鬼谷谷主，什么样的毒药没见过，什么样的解药他没有。
　　温客行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愈发感兴趣了，于是饭也不吃了，径自单手托着腮看他。
　　“阿絮，你可真厉害啊。”
　　“一个明明是美人却要易容藏起来的人，一个明明有功夫却刻意不施展的人......”
　　“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惊喜啊？”
　　温客行言语温柔，听起来像是带着暧昧意味的调笑。周子舒亦不认输，筷子一顿，翻起一双好看的眼望向他。
　　“那你呢？”
　　“出逃的富家公子，还是无聊的行脚客？”
　　“江湖上从未听闻过你这一路名号，怎么却端地追踪术如此厉害？温公子不如也告诉告诉在下？”
　　两人眼神相交，互不相让。
　　“阿絮，对一个人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这要么以后便是要做仇人，要么，便是要做......”
　　“我才不管做什么”，周子舒打断道，“我只希望，坦诚相对是相互的，你若想查我的底细，那便把你的底细也一一道出，这才公平。”
　　周子舒又饮了一杯酒，起身离去。
　　温客行盯着他背后的那对蝴蝶骨，直到门再次关上才收回视线。
　　对一个人好奇不是什么好事，要么以后做仇人，要么，便是要做夫妻的。
　　温客行这么想着，笑着饮下剩下的半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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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湘：主人，主人，我们去芜湖吗？
老温：我好喜欢他~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