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仙尊的小甜妻》荷锄归

3、打脸

　　冲喜的日子定在了三天之后。

　　第二天上午，天乾宗便来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很是壮观。

　　抬箱子的，挑担子的，推板车的……

　　这是送三书行六礼来了。

　　除去亲迎改成了送嫁，其余环节可谓全都做得极其妥帖，极其到位。

　　仙尊三弟子那岚负责此次下聘之事，此人生得仪表堂堂，即便算不得什么貌比潘安，但也逊色不到哪去。

　　尤其是那挺直的脊梁，不怒自威的神色，更是很好地体现了仙家威严。

　　代隽山看着丰厚的聘礼，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下意识伸出手去接礼单。

　　那岚冷冷瞥了他一眼，将礼单收起来：“代宗主好，这些聘礼，乃是家师赠与乐姑娘的。请代宗主让乐姑娘亲自来收吧。”

　　这话实在是一点面子没给他留，代隽山一时下不来台，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叫代茸去喊乐如栩。

　　代茸羡慕得直冒酸水，这么多聘礼，简直比嫁天仙还隆重呢！

　　不用想也知道，到她自己成亲的时候，一定比不过！

　　气都气死了，哪里愿意去跑腿，便叫冰冰去了。

　　此时的乐如栩正在竹林小屋里收拾，梳妆镜还是步斯羡送她的，虽然只用了两年不到，却早已习惯了。

　　她坐在镜子前，将所有的脂粉螺黛一一装起，忙完后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说一句美似天仙，一点都不为过。

　　烟波潋滟的双眸，重峦叠翠的双睫，加上那悬胆般小巧挺立的鼻梁，和那自然绯红水润光泽的薄唇。

　　谁看了不夸一句漂亮？

　　当初还有两个师兄为了讨她欢心大打出手，后来一个被师父派出去外地分堂镇场子，距离远了生疏了，另一个则被师父当做了门派联姻的工具人，娶了个还算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那时候的步斯羡，一天到晚跟个斗急眼的公鸡似的，看谁都像是情敌。

　　她想不明白，难道真的是她不够好，所以步斯羡变心了，要做出这种事来羞辱她？

　　一时失神，呆坐良久都不曾再有新的动作。

　　风从开着的窗户溜进来，撩乱了她的长发，叹息一声，她还是拿起梳子，对着镜子，将自己浓墨般的秀发细细打理，弃了丱发，简单扎了个马尾便作罢。

　　毕竟簪子发钗等饰物，都是他送的，她一件都不想再碰，也绝不会带走！

　　冰冰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身无长物，只有些书卷画册以及简单的几套换洗衣服，如此看来，倒像是一直客居在此似的。

　　冰冰大喘气把话说完，乐如栩才知道仙尊竟然隆重至此，心中因冲喜而生委屈感顿时消散大半。

　　匆忙随着冰冰来到主峰大殿，亲手接过那岚送来的礼单，近一寸那样厚，简直不敢想象到底是在下聘礼还是在送金山银山。

　　“乐姑娘，家师体弱，一切流程由在下操办。这是我的通信符文，劳驾你记下。若这两日有什么需求或者变故，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那岚非常郑重，交接的时候双手托举着礼单，半分不敢轻慢。

　　眼下总算是完成了这桩重中之重的大事，可以歇歇喝口茶了。

　　虽然被那岚折了面子，代隽山还是将他一个小辈奉为上座，那谄媚之情，实在是溢于言表。

　　他就不信了，辛苦养了乐如栩十几年，成亲了连一点孝敬他的东西都没有？

　　就差把“给我钱“写在脸上了！

　　那岚捏着杯盖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撇了撇茶叶，一点都不显山露水，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末了，等他手下领着乐如栩去核对礼单上的东西了，那岚才淡淡开口：“代宗主，这是二十万两银票，全当家师请你们喝喜酒了。”

　　二十万两，即便对于坤行宗这样的门派来说，那也是一笔巨款了，可是，这跟先前说的五百万两实在是天差地别啊。

　　代隽山大失所望，斟酌再三，还是把银票接了过来。

　　不要白不要，有点是点吧。等那岚走了，再找乐如栩要不就是了！

　　这么一想，心里平衡多了。

　　那岚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明面上提醒道：“家师知道代宗主的养育之恩难报，不过，乐姑娘二十不到，便是从生下来便一刻不停地吃吃喝喝，也用不了二十万两银子吧？代宗主若是嫌少，大可修书一封，找家师讨要。切不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伤了家师的体面。”

　　这番话似一盆冷水，将代隽山浇了个透心凉。

　　他不是不知道聘礼是做什么的，他只是太贪婪了。

　　总想着不过是每个箱子里匀出一点来，总归是可以漏点好处给他的。

　　谁想到，这个那岚竟然这样不留情面！

　　他不要面子的吗？堂堂一宗之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

　　便脸红脖子粗地辩解道：“这说的什么话？我与乐如栩情同父女，哪有女儿出嫁父亲找女儿要钱的道理？那岚仙师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那岚嗤笑一声，眼里压着几道星光，是鄙夷也是嫌恶。

　　等手下领着乐如栩回来了，说一切金银珍宝与礼单上丝毫不差，那岚便放下茶盏，起身告辞。

　　临行时再三叮嘱：“乐姑娘，这些可都是家师的心意，切莫弄丢了任何物件。”

　　乐如栩郑重应下，心里却没底，她一个人，哪里看得住这么多东西。

　　不过她果然是想多了，那岚虽然走了，他的手下却留了下来，一个个嘿呦嘿哟的，把聘礼往她居住的侧峰抬去。

　　全都摆在她眼皮子底下，又落下一道结界防备不轨之人，这才算彻底折腾完了。

　　而这些抬箱子挑担子的，全都自备干粮和水囊，根本不用她操心，实在是贴心至极。

　　乐如栩捧着厚厚的礼单回到屋里，虽然与那仙尊尚未见面，却已被这些细节暖到，对于即将到来的生活多了几分信心。

　　翠蔚峰主峰大殿中，气氛肃穆凝重。

　　代隽山看着桌案上的二十万两银票，长吁短叹。

　　代茸也看不过眼，气得脸蛋通红：“这也太欺负人了，二十万，打发叫花子呢！”

　　一旁的冰冰快言快语，一派天真地问道：“不是吧师姐，二十万两还嫌少啊？那你和步师兄成亲的话，是不是会有五百万两啊？”

　　“五百万两？他上哪弄五百万两？”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代茸更生气了。

　　步斯羡根本没钱！

　　要是有钱，还会沦落到倒插门吗？

　　别说是五百万两，便是五百两，让他现在拿，也是拿不出来的。

　　平日里也没少接门派任务，下山降妖除魔，赚来的钱都花在乐如栩那个小蹄子身上了，竟是一分钱没攒下来！

　　气死她了！

　　她这失心疯的样子，落在冰冰眼里，那就是自取其辱。

　　冰冰虽然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但也算是看明白了，代茸师姐是这嫉妒，见不得乐师姐好。

　　忍不住咂咂嘴，好心提醒道：“师姐，生气会长皱纹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从怀孕之后，代茸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脸上多了不少雀斑和暗沉，害喜害了一个月还没过去，叫她吃不好睡不好动不动呕吐反胃，每每起床总是顶着两道黑眼圈。

　　今天早上照镜子，竟然生出了抬头纹，实在是太吓人了。

　　虽然娘亲早就告诉过她，女人怀孕便是拿自己的健康和美丽去折腾去冒险，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样严重！

　　现在听冰冰还敢提皱纹的事，直接气得炸锅了，二话不说，扑过去扇了冰冰一巴掌：“贱人！敢帮着她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她收再多的聘礼，还能给你一个铜板不成？趁早死了你那谄媚的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冰冰自问压根没有惦记乐师姐的聘礼啊，代茸师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吓人呢？

　　冰冰捂着脸，哭了，怕再挨一巴掌，没敢顶嘴，只低着头，默默吞下委屈和不堪。

　　这样胡闹，连步斯羡都看不下去了：“你打冰冰做什么呀？小孩子懂什么啊？你不就是对我有气吗？你冲我撒好了！聘礼聘礼聘礼！不就是嫌我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吗？干脆，婚礼延后，我这就接任务下山赚钱去！”

　　这话倒有几分男子汉的担当和魄力，但是代茸心里门儿清，这婚礼根本拖不得！

　　再拖下去，她就要显怀了！

　　她可不想面对宾客的指指点点！

　　只得放低姿态，软了口吻：“赚什么钱啊？说乐如栩的事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啊？我要是嫌你没钱会跟你在一起吗？婚帖都发出去了，这个时候延期，你不是成心让我难堪吗？”

　　边说边抹泪，别提多可怜了。

　　步斯羡见了，不免心软，走过来搀着她，叫她坐下，手摁在她肩头，劝道：“二十万也不少了，咱们坤行宗一年的开销也就一万两银子出头，知足常乐，啊。”

　　当着大家的面，代茸不好再作，只得就这么敷衍过去了。

　　可是一离开主殿，回到她居住的钟翠阁，她便又发作了。

　　摔了不少的瓶瓶罐罐，砸了不少的玉器摆设，逼着步斯羡，非要想办法撬走聘礼，让乐如栩在仙尊面前丢人！

　　步斯羡根本不想做这种烂心肝的事，坚持道：“不行！你拿风执琮的样子去骗她已经很过分了，你适可而止吧！不要欺人太甚！”

　　“怎么？你心疼了？你还是忘不了她对不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昨天找她做什么去了？你想采她这朵雏菊，也得问问老娘答不答应！”在自己的院子里，代茸彻底没了顾忌。

　　恶形恶状，仿佛虎啸，尤胜狼嚎。

　　步斯羡不胜其烦，心里暗暗懊恼，当初怎么就把持不住，跟她酒后乱性了呢？

　　实在是不该啊。

　　再想想乐如栩，对外那样泼辣蛮横，在他面前却从来都是娇羞可爱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简直把她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他一个人。

　　真好，他也曾经那样幸福过。

　　耳边依旧回荡着代茸的怒吼与咆哮，步斯羡再也没了耐心，一言不发，直接走了。

　　鬼使神差摸到了侧峰，看着窗外花丛里躺着的荷包，犹不死心，捡起来拍拍，吹干净上面的草屑，心生邪念。

　　却不知，代茸在他离开的第一时间便跟了过来，此时见他鬼鬼祟祟的，心中早已怒不可遏，眼珠子一转，便心生一计，定要这对狗男女身败名裂！

　　片刻后，早已成婚的华寂师兄，忽然收到一张飞符传书：“栩儿有难，速来侧峰竹林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