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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那么爱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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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如栩搀着师澈殊出来了。
一出来,便看见步斯羡跪在那里,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要不是脸上拢共也没有几滴泪,乐如栩还真就信了他的伤心了。
只可惜,这假的就是假的。
这不,一见着乐如栩,步斯羡便崩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师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师姐?她再不好你也该让着她些,她可是双身子,你怎么好还是这般意气用事,大小姐脾气呢?”
听听,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指鹿为马的人都要拜他为师呢。
乐如栩气笑了,紧了紧师澈殊的手臂,脑袋歪在他臂膀上:“仙尊,仙来峰什么时候养了猴儿啊,这么逗。”
师澈殊假意瞪了她一眼:“还闹,这事当真是你做的?”
“我没做,是她自己撞的,客栈的人都见着了。仙尊好没道理,不信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倒是信个猴儿!”乐如栩做戏做全套,还真就耍起大小姐脾气了。
那鄙夷的目光,那轻蔑的眼神,叫步斯羡恨得牙痒痒。
便捧出一包血色污秽:“师妹,你当着我孩儿的面,再说一遍?你师姐当真不是你推的?你就不怕夜半三更婴灵缠身吗?”
“好你个步斯羡,居然拿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污浊之物诅咒我!仙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可别说,这骄横大小姐的做派,还挺爽的。
一哭二闹,三倒也不必上吊,撒撒娇,耍耍无赖,总归有几分真。
于是乐如栩使劲地摇晃起师澈殊的胳膊。
师澈殊一脸的无奈,那种又想责备又有所顾忌不忍责备的神态,实在是真得不能再真的。
就好像真的信了步斯羡的鬼话,就好像真的认定了乐如栩在耍小姐脾气。
步斯羡趁热打铁,指着门板上一裙子鲜血的代茸:“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是从你师姐身上来的!师妹,枉我这些年来把你当个软糯可爱的小姑娘,却原来,你竟是一个这样不择手段的蛇蝎之人!求仙尊做主啊!”
步斯羡说着,再次跪在了地上。
双手高举头顶,将那一包血污托在手心,恨不得怼到乐如栩的脸上。
乐如栩当真骄纵蛮横起来,想也不想便一脚踹了上去。
师澈殊见状,急忙将她扯住,压抑着怒火训斥了一声:“还闹!琮儿,将你师娘送去山下乐府,没有本尊的命令,不准她再胡闹!”
乐如栩不服,狡辩了两句,都叫师澈殊无视了,只不耐烦地催促风执琮,赶紧把人送走。
风执琮只好领着乐如栩下山,小猫儿却邪转身与师澈殊对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片刻后镇魂铃中飞出一缕残魂,往乐如栩心口钻去。
一路上,乐如栩低着头,装出一副受了冤屈的小可怜样。
风执琮数次偷偷打量她,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讥讽。
看来是个沉不住气的疯丫头片子,那就好办多了。
那玉杖虽然认主,却未必能服主。
尤其是这么一个心浮气躁的半吊子。
只要他耐心等待,总会有机会得手的。
眼下,不如趁着她心情不佳,套一套近乎。
便一改她上山求见时的冷漠,笑着问了一声:“师娘还在生气?想来那步斯羡也不是什么好人,也许从什么野猫野狗身上偷来的内脏陷害您的呢。待弟子稍后回来,一定会劝一劝师尊,免得冤枉了师娘。”
乐如栩抹了把眼泪,一抽一抽地回道:“可不是嘛,我怎么可能做那么可恶的事情,仙尊他居然凶我!这还没成亲呢,若是成亲了,还得了吗?我爹娘若是地下有知,定然无法安息。可怜我一个孤女,还以为从今往后有了依靠,谁想,他竟然这样对我!”
“师尊他只是……只是爱面子。师娘您想,师尊贵为仙尊,自然要顾全方方面面,有时候在儿女情长上面有所偏颇,也是人之常情嘛。对了师娘,您不是说要为师尊疗伤的嘛,有成效吗?”装了一会体贴的好弟子,风执琮便把话题绕开了。
他根本不关心什么师尊师娘,他只关心,那玉杖到底有没有别的法子唤出来。
上次在她卧房,他才探了探,便遭到了玉杖的抗拒,他毫不怀疑,那玉杖便是醒了,也只会是找他算账,而不是跟他走。
如此一来,借着乐如栩心情不好,套点话出来就很关键了。
乐如栩依旧在抹泪,这演戏真的会上瘾的,一不小心演过头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抽噎着回道:“能有什么成效?他又不要我帮忙疗伤!枉我还特地跑了一趟,早知如此,不如在山下宅子待着,吃吃喝喝运功打坐,早日修成大能之人,再也不用看他人脸色。”
竟是半句没提玉杖之事。
风执琮有些失望,想再提两嘴,却见仙草园前面的空地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污之人。
风执琮当即意识到了什么,却强压着兴奋和窥探的冲动,故作惊讶地喊道:“呀,那边居然有个人!”
乐如栩走近一看,这不是那岚吗?
好端端的,怎么遍体鳞伤了呢?
“难道附近有什么魔兽逃过来了?”看了看那岚脸上浮现的魔纹,乐如栩想也不想便问了出口。
风执琮却有些狐疑:“魔兽?这何以见得?”
这不对劲,坤行宗根本没有胆量接触魔界之物。
便是宗门最高修为的姬墨,也没有与魔兽一战的勇气,没道理半吊子的乐如栩认识啊。
乐如栩却回答得很坚定:“不会有错的,这真的是魔纹,你看,这一道是锯齿状的,乃是魔兽碎牙的咬痕,这一道是波纹状的,乃是魔兽蠕引的咬痕,还有这里,这里,这里,分别是魔兽魁波、鬃吻、裂切的咬痕。”
乐如栩说完,自己都吓到了。
她怎么认识这些玩意儿的?
她没见过啊。
可是说出那些名字的时候,脑海里居然离奇地全都出现了那些魔兽的样子,身形、体格、五官……
所有的特征都历历在目,好像她刚从战斗里抽身一般。
她忽然摇了摇头,试图将汹涌而来的兽吼驱逐出去。
可是不行,那些记忆,全都不请自来。
碎牙咬碎了女修士的法杖,女修士一个回踢,踹在了碎牙的牙口上;蠕引试图往女修士腿上缠绕,女修士便拼着腿上受伤,一剑将其斩断;魁波的触手一根根往她腰上缠绕,她的掌心,腾地爆裂无数的火焰,将那些触手一一烧退;鬃吻大张着深渊般的巨口,试图将她吞下,她足尖一点,掌心劲风化作利刃,将鬃吻一劈两半;裂切扭着硕大如山的身躯,试图将她撞晕,叫她飞脚一踹,将裂切踹下了悬崖……
腥臭的血液四处飞溅。
断肢与残躯胡乱飞舞。
滚烫的脓液腐蚀了她的宝剑,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袅袅白烟。
震耳欲聋的兽吼仿佛击穿了她的耳膜,她却宛如泰山巨石,纹丝不动……
乐如栩忽然站了起来。
声音变得成熟而严肃:“将他扶起来,送回山上去!”
“可是师娘,师弟这样子,怕是不能随便移动吧。”风执琮的视线时不时从乐如栩心口飘过,他好想直接提醒一句,你不是可以用玉杖疗伤吗,还等什么啊。
可是他不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只能慢慢地往那上头去引。
乐如栩俯身,将那岚身上的伤口全部检查一遍,确实,那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将近上百处。
若是随便移动,只怕没到山顶便失血而亡。
偏偏仙来峰周遭设了结界,普通修士御剑飞行根本过不去,唯有师澈殊与他的三个亲传弟子才有腾云飞过的可能。
而乐如栩,暂时还不能腾云。
而那岚身材高大,
因此,指望风执琮一人将那岚安全地弄上山,不现实。
乐如栩只得考虑别的方式。
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让那岚躺着,她则蹲着,往那岚心口输送些许灵力,护住他的心脉。
小半柱香后,乐如栩收了手:“好了,如此一来,他的心脉便护住了。你且将他送回山上去吧。”
风执琮没想到,这个乐如栩竟然狡猾至此,始终不愿用玉杖救人。
也罢,反正他得想办法弄死那岚,便索性应了乐如栩的要求,到时候那岚死了,责任也在她而不在他。
毕竟,是她信誓旦旦地说,那岚的心脉被护住了呢。
至于能不能护得住,那就两说了。
风执琮便没有犹豫,应了一声,将那岚扶起来,手臂搭在他肩上,足尖一点,往仙来峰飞去。
却不见,一缕残魂从乐如栩心口飞出,钻入了那岚身体内。
仙来峰半山腰,风执琮选了个怪石嶙峋的地方,“失手”将那岚摔了下去。
那岚也很听话,身体在山石堆上来回弹跳着,最终滚进了小溪里面。
风执琮见那岚身上再次沁出鲜血,满意了,这才落了下来,扑到水中,嚷嚷着:“师弟,师弟你怎么了?师弟你别吓我啊!师尊,师尊快来啊!!!”
呼喊着,风执琮发了几道通讯灵符出去。
一道黑色的前往魔界:那岚已死。
一道金色的飞往山顶:师尊快来,三师弟危矣!
一道,飞往了坤行宗:今晚有行动,到山下小镇来。
须臾,师澈殊敷衍完了步斯羡,匆忙赶来。
但见那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有的在流血,有的已化脓,有的伤口深不见底,有的伤口露出了森然白骨。
显然是凶多吉少了。
师澈殊颤抖地伸出手,将那岚从风执琮肩上接到自己身侧,随后架着他的手臂,往山顶飞去。
将人带至冰窖,才关上冰窖的门,便看到一缕残魂飞了出来。
白色的虚影有些模糊,依稀可见是个女子的身影。
“还没死透,你若舍得,便将那东西拿来,吊住他的性命吧。总归是为了你的事才去魔界的。”
女子的声音毫无波折,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师澈殊却有些激动:“你愿意跟我说话了?”
这么多年了,这缕残魂终于愿意搭理他了,他很开心。
女子依旧不动声色,不辨悲喜:“吊住性命后,便藏在冰窖中,对外只说他死了。你那大弟子心怀不轨,你切记防范。”
说罢,女子便飞了出去,连声道别都没有留下。
师澈殊盯着她离去的方向,从袖中掏出那枚摩挲了无数次的发簪:“听你的便是了,只要你不再自毁,我什么都听你的。”
是的,他后悔了。
当年的事,是他错了。
他不该那么固执,不该明知她性子刚烈如火,还非要跟她对着来。
更不该在她扬言自毁的时候,还依旧不肯低头。
他那么爱她,怎么舍得她自毁呢?
她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自毁将他一个人抛下呢?
可是,他错了。
错得太离谱了。
他的眼眶,不知何时竟然湿了。
颤颤巍巍将簪子收好,他擦去咸涩的泪水,踉跄着往冰窖深处走去。
“你肯转世便是放不下我,我知道的。这次我一定不会跟你对着来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羲禾——”
乐如栩独自一人徘徊在仙草园中,忽然耳边响起一声轻叹。
青天白日的,她竟觉得这声轻叹让她如坠冰窖。
她下意识地往身后的大山看了眼,依旧无法看见那一缕残魂。
片刻后,残魂归体,叹息也随之消失。
只是,心头莫名涌上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
“羲禾?那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的事后面会揭晓。
转世会和残魂融合,还是一个人,不存在桔梗和戈薇的情况。
正如男主所说:她肯转世,便是放不下他。
其实是两个人都太要强了不懂得妥协,所以宁为玉碎了。
结果两个人都后悔了,所以这是一个互相救赎的故事。
文案估计我会斟酌着改一改,现在这个味道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