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高岭之花[花滑]》Rehearsal

10、第 10 章

　　黎慈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昨天晚上他们结束训练之前，同步捻转步依然滑得不好。哪怕骆随洲后来又一个人加练到深夜，他连宿舍都没有回去，可这也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能有多大的进步呢？

　　她一边不紧不慢地倒滑着去到开始的位置，一边等着骆随洲在场边固定好手机摄像头。

　　他很快就弄好过来。

　　他们两人没有拖泥带水，直接滑行进入做捻转步。

　　黎慈还在动作的行进间，她的余光里看到骆随洲和她一样抬左臂至肩前，屈膝向左侧做身体连贯扭转，然后浮腿伸展双臂的同时向右后侧滑开，她忽然觉得，这次的完成度，好像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的细节让她产生了这种想法，但她很确信，就是不一样了。

　　他们好像可以做得好诶！

　　等到他们滑完这一趟，黎慈的视线立马锁定在骆随洲身上，她的眼睛里晶晶发亮。兴奋的、抑制不住的叫喊声已经从她的身体里面源源不断地冒上来，准备着即将要冲破喉咙。她紧紧地握住双手，努力保持平静。

　　天知道，她多么想要立马就抓住骆随洲，追问他到底做了什么调整，一个晚上练了什么秘密武器，以至于她现在直观地感受到了如此大的不同。这简直是质变。

　　黎慈快要变成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了，她兴奋地绕后接近骆随洲。

　　但骆随洲不会轻易被她抓住，他在脚下加了两记冰刀，快速地、迅捷地、像飞鸟一样地穿过冰面去到场边。他第一时间将他的手机从固定支架上取下来。他想要立刻确认成果。

　　他招手示意黎慈也过来。

　　他把手机里刚拍的视频拿给黎慈看。

　　镜头清晰地记录下他们捻转步完成时的每一个细节。他们先是完整地看了一遍，彼此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带有笑意的眼神。然后骆随洲伸手，拖着进度条来回调整了播放速度。在慢速播放的版本里，他们的同步性仍然有着清晰可见的改善，在原本难以弥合的“变刃动作准备时间”上，他们彼此的时间差被缩短了。

　　但黎慈什么都没有做。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是因为骆随洲修正了他的动作。

　　换句话说，骆随洲缩短了自己的变刃动作准备时间，以此来向黎慈靠拢。

　　而这样的改变，他竟然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黎慈屏住呼吸。

　　“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

　　黎慈不可思议地盯着骆随洲看，她的眼光，像是在看什么神奇动物一样。

　　骆随洲耐心地解释道：“是你提醒了我。”

　　黎慈仍旧满脸好奇，她不理解。

　　“是昨天你告诉我的，你的变刃准备时间，之所以要做到那么短，不只是因为你在依照你的启蒙教练的教学方法来做，更是因为这样可以提升动作的张力和表现力。我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既然是更好的技术，我就要根据它去调整自己的方法。而且，通过这几天拍下来的训练视频，我有专门研究你的动作，然后稍微总结了几条技巧性的东西。我昨晚一直在模仿你的滑行进入方式，练了很久，我不清楚我做得对不对——”

　　他说到这里，语速稍微放慢，他也怕被黎慈一口回绝。

　　骆随洲：“或许，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来纠正我的动作。”

　　黎慈：“我可以帮你看看！”

　　两个人倒是不约而同。

　　黎慈的冰鞋在冰面上来回滑动了两下，她站在冰上，慢吞吞地往后飘移了几公分。突如其来的默契，让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骆随洲温和地接过话：“嗯，那就麻烦黎教练了。”

　　他难得跟她开玩笑。

　　结果这一“纠正”，黎慈和骆随洲就在训练馆里专注得忘记了时间。等到今天上午要在训练馆的冰场上训练的运动员们陆陆续续出现在场边，黎慈和骆随洲才意识到，他们似乎错过了食堂供应早餐的时间段。

　　韩云欣和陆霖恰好也是上午的冰场训练。

　　韩云欣坐在场边换鞋子，她刚好听到了黎慈和骆随洲在说关于错过早餐的话题。

　　黎慈说她带了一盒牛奶，还没有打开，她问骆随洲有没有杯子，她可以倒一半给他。

　　韩云欣默默做事，她转头把换下来的运动鞋塞回到鞋袋里，然后回过身的时候，陆霖不怀好意地指着她手边放着的玻璃食品盒笑，他朝她挑眉，比口型说：“骆随洲没吃早饭。”

　　韩云欣不睬他。

　　她扭头看向另一边，把鞋袋折好，收到训练包里面。

　　陆霖仍不作罢。他干脆坐到韩云欣的旁边来。

　　“快点嘛，拿去给骆随洲，反正这是你今天早上在食堂不小心多买的。”

　　韩云欣不接话。

　　陆霖看了一眼黎慈和骆随洲那边的情况，然后他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戳了戳韩云欣的手臂：“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不想给黎慈送早餐啊？”他拿起食品盒，打量了一下里面装着的东西。

　　“一块面包片，一个鸡蛋。你要是拿过去给骆随洲，他出于礼貌，肯定会跟黎慈分着吃的。所以，你为了不让黎慈吃到早饭，索性连骆随洲都要一块儿饿着。啧啧啧，真是狠心的姑娘。”

　　陆霖是在故意搞怪，说反话，韩云欣懒得搭理他。她哼了一声，从他的手里把玻璃盒子抢走，还不忘打了一记他的手背。“你真烦！”她站起身，拿着玻璃盒子，扭头就走。

　　陆霖龇牙咧嘴地坐在那儿，抚了抚被她拍红的手背，他还不忘张望韩云欣的动向。

　　只见韩云欣踩着冰鞋走到黎慈和骆随洲面前。

　　“唔，早饭。我不小心买多了，你们吃吧。”

　　傲娇鬼韩云欣把食盒塞到了黎慈的手上，然后都没给黎慈留出说声谢谢的时间，就大步凛然地回到陆霖旁边，坐下，不再多看黎慈和骆随洲那边一眼。

　　陆霖暗戳戳地给韩云欣竖大拇指：“大气。”

　　黎慈略显错愕。

　　她看向骆随洲，他倒是表情淡定。

　　“吃吧。”骆随洲对她说。

　　最后，黎慈和骆随洲友好地分食了盒子里的一片面包和一个鸡蛋。面包片当然是一撕二。针对鸡蛋的分配问题，黎慈把鸡蛋让给了骆随洲，颇有“孔融让梨”的风范。

　　“我不爱吃水煮蛋，蛋黄吃起来太绵软了。”这是她给出的理由。

　　骆随洲看了她一眼：“刚好，我爱吃蛋黄，蛋白留给你。”他低头剥鸡蛋。

　　骆随洲吃掉了黎慈不爱吃的蛋黄，而黎慈吃掉了蛋白的部分。

　　皆大欢喜。

　　*
　　*
　　难得黎慈骆随洲和韩云欣陆霖的训练时间碰在了一起，也不知道之前教练组是不是故意把他们的上冰时间表排开了。但像今天这样也好，蓝教练和姚教练同时现身冰场，指导他们的动作。

　　黎慈和骆随洲在同步捻转步上突如其来的进步令蓝教练着实惊喜。

　　“这才一个晚上，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这是通宵训练了？”蓝教练提出的疑问跟黎慈大同小异，她盯着骆随洲眼下的黑眼圈看，而起了一个大早的黎慈则站在一旁，默默地把哈欠硬生生吞了下去。

　　“还好。”骆随洲回答道。

　　蓝教练摇了摇头，动作幅度极小，她说：“在刻苦用功这方面，我倒是不用担心你们俩，你们自己就足够勤快了。行吧，你们自己注意分寸就好，不过也别太压缩睡眠时间，长此以往，还是会对身体不好。”她其实不赞同通宵训练的极端做法。

　　可能是之前黎慈和骆随洲在同步捻转步上的瓶颈期持续得太久，所以今天他们一下子的提升令蓝教练非常高兴，她连连夸说“做得好”，简直快要变成她的口头禅。蓝教练的和颜悦色，使得在旁边由姚教练指导的韩云欣与陆霖目光频频往这边看过来。

　　说来也是有趣。韩云欣和陆霖的实力虽然与黎慈骆随洲不在同一个级别上，但这两人的磨合几乎没有出现棘手的问题。

　　困扰黎慈和骆随洲很久的同步捻转步，对于韩云欣和陆霖而言，根本不成问题。他们上手就能做得很好。哪怕动作的难度级别跟黎慈和骆随洲没得比，但同步性很好，放到比赛场上肯定是能拿GOE加分的。相反，黎慈和骆随洲那对之前的表现，在场上多半会被裁判员猛扣GOE分，甚至可能会出现难度定级的降级。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跟你们的技术习惯都不一样。你看，陆霖和韩云欣都是国内冰舞训练体系下培养的本土运动员，所以他们就没有这种问题。”黎慈对骆随洲说，“我跟你们做的不一样，结果反而变成是你来主动迁就我。”

　　她现在知道，骆随洲昨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觉，他是早上四点多钟的时候在睡袋里躺了一会儿，然后六点整的闹钟又准时把他叫醒。

　　骆随洲轻描淡写，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放下：“没办法，谁让你的技术习惯更先进呢。”

　　黎慈愣了一下，她下意识觉得他话里有话。于是，她稍微一琢磨，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话不就是她昨天晚上跟他在路灯下面吵架的时候，口不择言脱口而出的嘛。她当时说他“是你的技术太落后了”。他那时候没反驳，但是转身就走掉了。他现在倒是几乎原封不动地把这话归还给她了。

　　伶牙俐齿的家伙。

　　黎慈的眉毛刚刚皱起来，还没来得及瞪他，骆随洲就果断地滑开了，他怕她追上来跟他算账。

　　黎慈不甘示弱，她立马就跟上去。她可不会和骆随洲一般见识。她是要继续抓紧时间训练，他们还有很多动作要练，万一又出现跟同步捻转步一样的问题呢。

　　这边两个人刚刚一前一后滑到短轴中线旁边的位置上，突然就听到靠近冰场边缘的位置处传来一声重重的落冰声响，紧随其后是一声惊呼——

　　那是陆霖的声音。

　　“教练！云欣好像受伤了！”

　　黎慈对“受伤”一词很敏感，她循声望过去，就看到穿着白色训练服的韩云欣趴在冰面上，手肘撑着冰，脸色煞白。

　　大家马上都围拢过去，黎慈和骆随洲距离那边最远，所以等到他们滑过去的时候，姚教练已经中气十足地在赶人了：“别都堵在这里，让出一点儿空间，让队医过来检查小韩的状况，其他人全部都散开。”

　　等到围在四周的人少了一些，黎慈才看到，韩云欣好像已经站不大起来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骆随洲，只见他双唇抿紧，脸色很不好看。

　　黎慈想，韩云欣是骆随洲多年的老搭档，他们从还是小朋友的时候就在一起滑冰了，看到她意外受伤，他心里肯定会不好受吧。

　　队医做完简易的伤情检查，给出结论：“韩云欣多半是十字韧带的老问题，还是尽快送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吧，我估计这个情况要动手术了。”

　　姚教练脸色铁青。他听完队医的建议，当机立断就说好：“行，直接让救护车转送吧，避免造成二次伤害。”他掏出手机拨打120。

　　韩云欣仍然保持着趴在冰面上的姿势，她的声音听起来在打颤，应该是因为伤处太疼的缘故。

　　她的目光落在了黎慈这个方向，她伸手拉住了蓝教练的衣服，上下牙齿在打架：“教练，可不可以让随洲哥陪我。我之前做手术的时候，就是……就是随洲哥在外面陪着等我的。我想让随洲哥跟我一起去，这样我会比较有……比较有信心……”

　　“这……”蓝教练看向姚教练，她很为难。

　　“行，就让随洲陪同吧。他们是老搭档了，有随洲在旁边给小韩支持和鼓励，估计她在精神上也能好受一些。”姚教练发话批准。

　　救护车很快赶到，韩云欣被急救人员用担架送上车，姚教练、骆随洲以及陆霖一同上车陪同前往医院。

　　黎慈留在了冰场上面，她滑到蓝教练面前。

　　“黎慈，你下午改去做体能训练吧，明天骆随洲应该就能回来了，你们明天再一起上冰。”

　　“好的。”

　　黎慈乖巧地点头，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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