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人间失格 ...
-
姑且把“以身相许”和“恩将仇报”的笑话置之脑后，星野归一还是答应了太宰治提出的“抢夺核心”计划。
首先，太宰会利用安全屋里的这堆“传送篝火”把他们传送到距离敌人老巢最近的一间安全屋里。
然后星野负责外出挑♂逗那群狗勾，把这些从网络迷宫里自动生成、杀一只就新生出一只、永远都存在的小狗们的仇恨值拉走。
最后由太宰治冲进敌人空荡荡的狗窝里去找自己遗失的“个人信物”。
……作战计划大致如此，非常简单，明了。
但当星野归一看见那群徘徊游荡在不远处迷宫里的“狗勾”们时，还是不禁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克苏鲁神话中对于其中一种名为“廷达罗斯猎犬”的相关描述。
【这是一种形态极为模糊的异次元生物，之所以没有人能够将其具体形态描述清楚，是因为目击猎犬者必定会被它们追踪。】
虽说这些狗并不是克苏鲁神话里那些能够跨越时空去追捕猎物的恶魔爪牙，但如今呈现在星野面前的这些“小狗”也看起来绝非善类。
它们各个骨瘦嶙峋，毫无皮毛遮掩，暗红色的矩阵在那些肋骨中间运转着活动程序，三角形的面目狰狞而模糊，长长的舌头伴随着病毒毒液不断地滴落嘴边。
她艰难地深吸一口气，一想到自己要去挑逗这么“可爱”的电子宠物，就浑身鸡皮疙瘩又要立起来了。
女孩子知道此时此刻太宰治肯定已经就位，因此她拔出了背后的大太刀，对准最近的那只恶犬就是一发远程刀光斩过去！
“嗷呜！”
那只狗猝不及防地被隐藏在墙壁拐角处的星野归一卑鄙地砍了一刀，胸膛里的暗红色矩阵差点崩溃，估摸着连命都没了一半，顿时嘶吼起来。
刹那间，整个狗窝里的黑色恶犬都冲了出来，随便一看都超过了10只以上。
为首的那只最高大健壮的恶犬狐疑地看着这个穿着深蓝色羽织的人类意识体，思考着其中的蹊跷。
然而星野归一下一秒跳出来，转过身去，对准它们……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快来呀！”她贱兮兮地叫道。
电子狗勾：！
本就脾气暴躁的恶犬们瞬间被激怒，如同一道道漆黑闪电般扑过来，星野归一一看自己的“挑逗”效果如此之好，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直接拐弯就跑！
说实话，星野归一感觉这是自己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回，这要不是虚拟世界，没有体力限制，她早就跪了。
身后超过十只恶犬在狂嚎着追杀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从脚后跟方向接连不断地传来，那种病毒唾液在空气中蔓延开的恶臭滋味令人迷醉。
然而此刻距离太宰治跟她约定完成的时间还有将近两分钟，但星野还不能杀死这些狗，因为最新复活的狗会第一时间刷新出现在老巢里，直接攻击“小偷”太宰治。
这一刻，星野归一又想起了那个带文豪先前认为“这群小狗的杀伤力加起来还没电子蠕虫要强”的结论——你妈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得出这种结论！
蠕虫跑得分明没有这群狗要快啊！
可恶，我不是一个想要来救人的普通雇佣兵吗！为什么要在这儿被一群“廷达罗斯猎犬”追得抱头鼠窜？！
都这个关头了，那个沙雕中二程序又被触发了，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你听好！过去和风评都是死的，但你是活的。不要被它们影响，不要回头——你要变得比现在更强！”
星野归一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中二旁白程序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不对，仔细想想，其实这几句话出自《强风吹拂》小说作品，这个奇怪的程序一直很喜欢念各种微妙的名人名言。
……但是，女孩子此刻开始觉得它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恶犬骤然加速，猛地弹跳而起朝她背后咬过来！
星野归一仓促之下挥刀格挡，虽然挡住了对方的爪牙，但还是不受控制地降低了几分速度。
转眼间，这些猎犬就有追上她的趋势，为首的恶犬忽然嘴巴一张，一口病毒唾液就喷洒而出！
狗屎！竟然还会远程攻击的吗？先前它们一直很卑鄙地没有显露出来这一招，搞得星野以为这是只能近战攻击的敌人类型！
她狼狈地抱头在地上一滚，这才堪堪避开那团飞来的病毒，然而紧接着其他狗也纷纷张大了嘴巴，如出一辙地喷洒毒液……
与此同时，电子恶犬们的老巢，一个穿着沙色风衣的身影猫猫祟祟地钻了进去。
老巢里空无一狗，这让太宰治很感慨：“李酱看来是真的新手啊……”
其实他最初是完全不相信星野归一是个黑客新人这件事儿的。
白兰·杰索的中间人名声他也听过，略知一二，但再不靠谱的中间人也不至于派个门外汉进入赛博空间送死。
所以，太宰治认为——那个自称李四的家伙，如果不是一个撒谎成性的混蛋，那就是一个不要命的傻子。
而且他被困在迷宫里，也不能真正核实李四到底是来救他的人还是其他黑恶势力派过来杀他的人。港口Mafia这个大组织里跟伊东真树不对付的其他人也是有的。万一某个干部想要借刀杀人呢？
因此为了测试对方此行的真实目的，他故意提出了“丢失核心在狗窝”的说法，但其实根本没有，他的核心此刻还好好地揣在兜里呢。
至于那群狗有多恶心人、有多难缠和疯狂，作为长年出没赛博空间的老牌黑客专家，太宰治一清二楚。所以在先前提供情报时才会故意说那群狗的战斗力低下、只是狗多势众这等混淆的假情报。
谁知李四根本不怀疑，一口就爽朗答应，显得非常想救人的样子。
当时太宰治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开始感觉李四更多的像是一个超勇的傻子……
可他也没办法，见惯了人性之恶与AI陷阱的太宰治在某些时刻为了保全性命，什么试探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而他既然“个人信物”在手，敌人那个光头黑客也下线了，他却依旧不肯离开迷宫——也当然是有原因的。
狗窝老巢里一片虚无，因为它正是这座大型网络迷宫的诞生根源之一，也是所有恶犬无法真正被外来者杀死的原因。
但太宰治要的就是这个！
他甘冒大险、任人绑架、放任局势一步步恶化，就是为了“吃”掉这个迷宫的计算力和核心数据程序！
这个“迷宫”并不是光头黑客一个人的数据力或者研究成果，也不是伊东真树那个鲁莽的白痴能够搞出来的玩意儿，它的背后是港口帮派总部的大型核心计算机所提供的数据支持。
一旦太宰治完全掌握了“迷宫”，就相当于获得一个潜入核心计算机的秘密钥匙。
只见这个男人从口袋中抽出双手，摁在了那片看似虚无、实则闪动着无数数据的至暗深处。
然后他轻声说：“……人间失格。”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黑暗中，一条幽绿色的光带逐渐在太宰治手中形成，它剧烈如蛇般扭曲着，似乎想要逃窜。然而他一把握住了光带的核心，将其捏碎，露出最里面的一团数据出来。
紧接着太宰治将这东西，一把扔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闭上眼睛感知起来。
下一秒，整个迷宫世界开始剧烈颤抖。
如果这是现实世界，那么无数坍塌、崩解的墙壁的声响定会发出无与伦比的轰鸣，可惜这是赛博空间，一切由数据和意识组成的虚幻世界，只有星野归一和那群突然僵立不动的恶犬们“欣赏”到迷宫快速崩坏毁灭的这一幕。
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坍塌和僵硬，星野归一都快被这群狗逼到墙角咬死了。见到恶犬们忽然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下一刻集体哀嚎着化作粉尘散落在地，愣是把星野给看愣住了。
狗子们都蚌埠住了？
原来……原来这就是太宰先生先前说的“撤退信号”吗！
她懂了！
一念至此，星野归一按照先前对方教导的返回现实方式，分出一缕意识落在了手中的大太刀上。眼看着迷宫即将崩解到她这一角来，女孩子却感觉后颈肉瞬间一紧，有一个无形的钩子仿佛拽住了她的虚拟皮肉，将她猛地抽离此地……
刹那间，意识高速地穿梭回现实的躯体里，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隐约拉扯出虚幻扭曲的场景。
但是星野归一在即将昏迷前还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
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站在小镇门口，蹲下身对着“她”说着什么。转眼间，一座巨大的水库开闸放洪，淹没了一座空无一人但年代久远的小镇。下一刻场景又变了，一位棕色短发的少年抱起了一只肥嘟嘟的猫，背对着“她”看向虚无的夕阳……
那些是……原主的记忆吗？
星野归一抱着困惑和好奇，任由意识沉入那寂静之中。
她最后听见的是体内那个中二程序一如既往地在耳边悄悄地说：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不知为何，这次她听到这个声音时不再觉得厌烦和尴尬，只是有些莫名亲切。
…………
……
不知过去了多久，星野归一只觉得头疼欲裂，脑门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周围似乎还有人在喊叫着什么，但很快，阻隔她去听清楚那声音的东西就消失了，四周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唤醒了女孩子的神智。
眼球发涩，光感模糊，头昏脑涨之间星野归一隐约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见鬼！你给我醒醒！”
不知何时已经跳下手术椅、挣脱铁链束缚的陌生帅哥近在咫尺地望着她的眼睛，那鸢色的忧郁眼眸里透着几分难得真心的焦急和无奈——太宰治早已摘下她的防毒面罩便于呼吸，就差一耳光扇过来唤醒女孩子。
“绝了！你潜入赛博空间前为什么不用降温设备！43℃！我一出来，就看见你的身体就已经烧到了这么离谱的温度！喂，李酱你还醒着吗？”
“我……”，星野归一的瞳孔有些涣散，但紧接着意识到对方是什么人。
一把枪口猛地顶上了太宰治的下颔皮肤，枪械的另一端被握在星野归一手里。
原本还在嚷嚷的太宰治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
纵使神经出现巨大负荷，整个人浑身都烫得惊人，脑子还不太清醒，但星野归一还是死死地攥住那把“法外狂徒”，咬着牙说道：“退后。”
“诶？为什么？我们可是队友……”
“你坑我。”星野一个字一个字地喘着粗气说，她感觉自己的肺部几乎要化作一台破损的熔炉，滚烫的岩浆正要从里面流淌出来。
太宰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浮夸表情一下子消失了，他变得冷静而深邃，开口迅速解释：“我起初并不相信一个黑客门外汉会来赛博空间救我。但看到你没用降温装置后，我开始相信你确实是一个胆大包天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的新手。”
星野归一：“……”
——我说是夏油老师在紧急黑客的培训里没有这个知识点，你信么？
原来恩将仇报的人竟然是夏油杰！.jpg
太宰治见她明显有些迟疑的模样，立刻趁热打铁道：“李酱你先前去救我，帮我吸引走了敌人注意力，我很感激。所以我刚才也紧急给你打了一针急速降温。”
他扬起手中一根空空如也的针管，示意她自己看，星野归一能够敏锐地看见针管上写着关于降温一词的英文及些许其他说明。
急速降温的药剂也许会有后遗症，但总比当场烧成植物人要好。
女孩子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其实她知道是自己太过鲁莽和自大，以及见钱眼开所导致的种种结果——夏油杰没有说“要降温”兴许是觉得这种小基础是常识，白兰信任她的黑客能力且并不清楚她已经“失忆”，太宰治用她去对付电子恶犬然后从中牟利也是对方的本事和能力。
高烧至此，星野归一怪不得任何人。
就算她被杀死，那也是注定的结局……因为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
“……抱歉。”她垂下了枪，不再用它对准太宰治。
太宰蹲在一旁看着星野归一沮丧消沉的表情足足好几秒，忽然像是心软般地叹了口气，安慰小孩子一样地安慰这个光头女孩子：“算了算了，都是白兰君那家伙识人不明，不完全是你的问题。你胆子很大呢……”
话音未落，星野归一突然察觉到门外有什么东西，顿时下意识地扑了过去，一把将太宰治摁在身下！
猝不及防的年轻男人猛地睁大了鸢色的眼眸，正要发出疑问，却听见机房房间那扇被堵住的大门被人强行爆破开！
“轰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人间失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