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玫瑰〔西幻〕》逢夏迎春

1、天降圣女

　　传闻中从没有人活着穿过的死亡之林，今夜显得格外热闹。林间摇晃着火把和摇曳的人影，有人高声呼喊着，时不时地发出道道不同颜色的光芒——那是魔法光束。

　　这里是被死亡诅咒的森林，萨德大陆杀人越货的经典场所，除了魔物与凶灵没有别的生物。

　　瑟西全身笼罩在黑袍里，带着宽大的黑帽，几缕纯黑的卷发垂落，露出俏丽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

　　步伐如同幽灵，身形灵动如猫，连脚印都没留下，左手正握着一根黯淡的法杖。

　　身后不时传来几声问候她全家的咒骂，隐约能听见骂着“该死的厄运女巫”、“应该死在深渊”之类的词语。

　　瑟西淡漠地从腿上摸出一把匕首。撩开的袍角下一双长腿笔直，泛着蜜色的琥珀般光泽。

　　她刚狩猎完一群噩梦犀牛，带的两把刀都被砍得卷刃了。原本吸收完黑暗能量，她便能进阶高级魔法师。

　　没想到猎巫组织“鬣狗”找到了她的踪迹。这次“鬣狗”里面有一个大魔法师，如果正面刚只有死路一条。

　　无奈之下，瑟西只能选择来这死亡之林闯闯运气。生死有命，她前世的国家就流传着这句古话。

　　周围浓密的黑暗在她面前似乎完全不存在，浓烈的瘴气拦下了追杀的人。

　　一个面上带刀疤的男人狠狠地吐了口痰，骂骂咧咧：“狡猾的女巫，真是女表子养的！”

　　瑟西进了死亡之林必死无疑。可没有割下她的人头，他们的赏金却也要减半。

　　身为恶名远扬厄运女巫，虽然瑟西只是中级魔法师，战力却闻名萨德大陆。不同于普通女巫只修习暗魔法，她还是个擅长刺杀的杀手。

　　如果不是的赏金高得可怕。比起猎杀瑟西，大陆排名第三的“鬣狗”更希望将瑟西收入麾下。

　　忽然，瑟西停下脚步，感受到空气中的灵气剧烈波动。她取下帽子，一头水波纹的黑发流泻出来，露出一张十分美艳的脸，眼睛是猫咪般的碧绿色，嘴唇丰满红润，让人忍不住想亲吻。

　　她皱起眉头，下一秒念出一串咒语，迅速地结出一个空气罩格挡住砸向她的东西。待她看清空气罩上方的东西，身子轻巧地一跃，离开原本站的地方。

　　那双猫儿般美丽的眼睛惊讶地睁大，袭击她的竟然不是“东西”，是个活生生的人。

　　——还是个纯正的人族。空气罩上面的少女一袭白裙，布料是材质最好的丝绸。有着一头闪耀的金发，牛奶般白净的皮肤。

　　正是有资格侍奉神的人族特征，被奥兰人称为圣女或者圣子。

　　瑟西原本举起匕首的手收了回去，并不打算对她出手。众所皆知，侍奉神的人族血统高贵，战力也最弱。

　　在瑟西眼里，他们只是有着神祇般的美貌的废物。一个被奥兰大陆流放的堕落者罢了。

　　流亡之地还选在死亡之林，看来根本没想过要她活着回去。

　　瑟西是个孤儿，身上还背负着仇恨。她的人生信条便是闲事莫管。

　　她念动“放”的咒语，将空气罩的高度调到挨近地面后，才利索地解了空气罩。

　　这是她唯一能给的善心。

　　正当瑟西准备离开去找出路时，原本昏迷的少女动了动手指，似乎是要醒了。

　　感受到那股让她舒适的气息正在远离。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道纤丽的黑色背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等等，请您别......别走。”

　　背对着她的瑟西脚步停住，这个声音很好听。空灵婉转，发音华丽，让她不由地想起塔米奶奶曾经描述过的，教堂里能洗涤人心灵的最动听的颂歌。

　　她们圣女讲话都是这样子，和唱歌一样的？

　　瑟西好奇地转身，得以看清楚了少女的脸。她有一双湛蓝的大眼睛，比海水还要通透。美丽耀眼，如同太阳神的后裔。玫瑰般柔嫩的脸上沾了脏污，显出几分狼狈脆弱。

　　多洛莉丝同样呆滞了几秒，眼前黑发黑袍的少女神秘危险，美丽得不可方物。

　　她脑中的真实想法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您长得好像我祖母......”

　　瑟西眯起眼睛，挑起秀气的眉毛，准备转身就走。

　　莫名其妙。这弱鸡圣女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金发圣女吞了吞口水，缓解了会喉咙里的涩疼，终于把话艰难地说完：“说的女巫。”

　　瑟西再次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不怕我？”

　　她的声音低醇，带着微微的砂砾感。和她本人一样，该死的迷人。

　　多洛莉丝眨了眨眼睛，带着狡黠的笑容，“不啊。而且还要十分感谢您救了我。”

　　“女士，我想你误会了。”瑟西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解释道：“我只是......”

　　金发蓝眼的少女露出贝壳般的牙齿，笑着说：“您救我一命，多洛莉丝愿意侍奉大人您一生，生死相随。”

　　完蛋。在这个科学家痛恨的魔法世界，神祇的每一句话都有法则的力量。而圣女的力量没有如此可怕，只有诚心发下的誓言具有效力。

　　这傻蛋刚刚说要侍奉自己。哪怕自己并不情愿，如果拒绝这个该死的誓言，自己同样会受到神罚。瑟西面色黑如锅底，暗暗攥紧拳头。

　　硬了。她的拳头硬了。干什么要发好心，她一天没吃东西，没有撑着啊？

　　瑟西近距离地盯着多洛莉丝，她们身高相近，都是一米七往上。近看下，少女的美貌十分晃眼。她面无表情地开口：“等我找到解除誓言的方法，我就杀了你。”

　　接着又补上一句：“死之前还清我给你的花销。我可以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

　　多洛莉丝看着她，在这个黝黑可怕的森林里突然感到一阵好笑。这真的是传说中可怕邪恶的女巫吗？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可爱，不，过于可爱了。

　　瑟西又罩上帽子，硬邦邦地开口：“跟紧我。”

　　那双亮晶晶的蓝宝石眼睛泛着柔软，她脆生生地应声：“遵命，女巫大人。”

　　死亡之林原来不大，一路上她们见到许多异族的骨骸。数千年前奥兰大陆上有着许多种族，美丽强大的精灵族，强壮的狼人族，历史悠久的血族......这些种族都在灭世一战后逐渐消失。

　　只剩下原本的边缘种族女巫一族，被光明神封印在亡灵深渊下的萨德大陆——也被称为堕落大陆。世世代代与黑夜为伴，在魔物与恶灵的倾轧中苟存。

　　瑟西是塔米奶奶在森林里采蘑菇时捡到的，将她带回到温暖的小木屋，抚养她到九岁。作为一个曾经长在红旗下的灵魂，塔米奶奶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家的温暖。

　　前世她叫秦瑟，死的时候才三十岁，已经是华国女首富，资产遍布各行业。她的父母死于车祸，由舅舅一家抚养长大。

　　在秦瑟家出事故后，曾经的追求者一哄而散，朋友也冷淡起来。她便对人的感情没了期待。

　　她原本就想将自己打拼下来的遗产全部留给表弟，只是没有直接表态。结果舅舅一家却等不及，直接对她下手。

　　她没信任过人，很早之前便立了秘密遗嘱，如果她意外身亡，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部捐献给福利机构。

　　所以她因为刹车失灵，和她的爱车911一起坠入大海，舅舅家也没拿到一分钱。钱财真乃身外之物，却能照见人心中所有的恶。

　　塔米奶奶是个法术低微的女巫，一辈子都只是中阶魔法师。她们生活的清贫却快乐。

　　塔米其实并不希望瑟西成为女巫，却没想到她早早展露了学习巫术的天赋。

　　小瑟西聪明冷静，又天赋异禀，很快声名鹊起，对敌从无败绩，直到她十岁那年的那场战斗。

　　一对黑衣黑袍的夫妇来到小木屋前，竟然都是大魔导师。他们自称是瑟西父族那边的亲人。

　　说要带回家，瑟西自然不肯。塔米奶奶也和他们好声商量，说要尊重孙女的意见。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时，死亡森林突然爆发了魔物潮。这次的兽潮很可怕，黑袍人准备带瑟西离开。

　　而塔米奶奶腿脚不便，带上她会大大减少众人的速度。在“征询”了塔米的意见，他们便准备离开。

　　不顾瑟西的挣扎，直接打晕了她，将她带到米蓝城。她醒来后，根本没去见这些所谓的亲人，以自杀威胁回到木屋。

　　兽潮已经过去，只剩一些落单的魔兽。瑟西没有找到塔米，只捡到一根耗尽法力的魔法杖。

　　这是塔米随身携带的，每个女巫一生中唯一的魔法杖。

　　从那天起，瑟西便不会笑了。她杀光了遇到的所有魔兽。因为耗尽黑暗力量后又强行施法，临近爆体而亡。

　　在她一步步准备走进死亡之林时，被赶到的大魔导师打晕，又带了回去。

　　后来她更加努力的修炼，在十六岁的时候，在比武场上杀了家族中的一个中级魔法师。

　　她直接从术师晋级成中级魔法师。这是秦瑟两辈子第一次杀人。

　　一时间众人震动，她只见过几次的父亲将她逐出家族，于是她又回到死亡之林附近。

　　这些年追杀她的人数不胜数，都有去无回。她状态好时，还会反杀过去。

　　有时候瑟西觉得，她不是秦瑟，也不是瑟西。只是一个被称为“厄运女巫”的怪物。

　　就在此时，她敏锐地发现平静了许久的黑暗之林有了变化。一道诡异的黑气正隐秘地钻向圣女身后。

　　“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