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她不想谈恋爱》任远歌

11、家人

　　【叮~目标人物霍幼清好感度+3，恭喜宿主获得能量值3点！】
　　伴随着系统突如其来的电子音，明毓面色淡定地看向餐厅吧台方向。
　　霍幼清正坐在高脚凳上，脚尖轻勾，那瓶没有开瓶的葛兰许红酒立在柜上，暗红沉静。

　　霍幼清是Les。
　　明毓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眸光微动。
　　我是直女……她不太自在地转身，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看来今晚与它无缘了。”霍幼清指了指手边的红酒瓶，因着没有开瓶器，表情略显遗憾。
　　明毓立马接话：“霍老师喜欢的话，就把它带回去吧。”
　　“我不太能喝。”明毓补充，又想了想，“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霍幼清没有推脱，举着瓶颈，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面门口传来些许动静，霍幼清接了个电话，得知家门的密码锁已经修好了。
　　“确实奇怪。”霍幼清回应着话筒对面的人，“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能是太久没回来了吧。”
　　挂完电话时，她注意到明毓的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了？”霍幼清起身，看向玄关，“我差不多该走了。”
　　明毓欲言又止，“嗯”了一声，将对方送到门口。
　　霍幼清的三金影后不是浪得虚名，对人物情绪态度的拿捏历来是翘楚，她轻易看出明毓的不对劲，偏偏又摸不准缘由。
　　两人终归还是不熟。

　　开门后，霍幼清的助理站在对门等着，见着明毓面露惊诧，但很快素质专业地收回表情，笑着问好打了声招呼。
　　霍幼清换回了鞋，拿着那瓶葛兰许，同明毓告别：“有空再联系。”
　　明毓也客气地回了好，眼见对方要离开，她嘴唇翕动，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对不起。”

　　霍幼清转头，眼底有些意外，并不明白对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
　　明毓却没再看她，飞快转身关了门。

　　走廊里，助理奇怪：“清姐，明毓对你做了什么吗？”
　　霍幼清微微摇头，看着手中这支酒，忽地轻笑：“先回去吧。”

　　屋内，明毓靠着关上的门，顿住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
　　【总共得了多少？】她无力地在心中问系统，不想回忆每一次播报的经历。
　　系统：【获得目标人物霍幼清能量值总计8点。】

　　这才一晚上……明毓抱膝坐在了地毯上，捂脸闭眼。
　　“快解绑！”她终于发泄般地喊出来，“什么破玩意儿，根本不准，还害我欠了这么大一笔债——”
　　隔壁好端端的密码锁突然坏掉，按明毓的攻略经验来看，还只是一个开端。

　　8点能量值——明毓只能祈祷这位顺风顺水的女神能量值够厚，千万别败絮其内。
　　不同的人气运不同，能量值自然也不同，像霍幼清这样的国民女神，比起她过去绑定的绯闻对象，高了不止一个位阶。

　　但气运这东西玄而又玄……明毓决定拿小号给霍幼清微博一个个点赞，并摸进超话每日签到。
　　“我都没给自己干过这事。”明毓感慨，看着增加的人气积分，自言自语：“算补偿吧……”

　　【解除绑定必须有一位替换目标人物，宿主想好了吗？】
　　明毓先才已经确认过柳琅曾经的劣行，此刻答应得毫无芥蒂，指示：【改成柳琅。】
　　【收到！】系统虽然舍不得霍幼清的收集高效率，但也不敢得罪宿主，折腾一会儿把绑定人物换了。

　　勉强宽心下来的明毓一阵乏累，外出了一整晚，她放下手机卸妆洗漱完，没形象地躺在床头放松地刷起手机。
　　顾真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被她抛到脑后，又看起评论来。

　　新歌下的专业乐评和深夜感悟明显多了起来，她看得认真，偶尔回复几天。
　　很快，明毓空降音乐评论区的推送弹出，她出现向来没什么预告前兆，但依旧被一众歌迷捕获。
　　大部分都是惊喜地嗷嗷叫和问好，明毓不禁露出笑意，同他们回了句【晚安】。

　　【这首歌是写给家人的吗？感觉明小毓最近不太开心呐~[抱抱]】
　　这个点收到推送就赶来的多是她的忠粉，没人去提那个晦气的劈腿前男友，但也仍有不少听众在揣测单曲背景。
　　明毓没有过多纠结，回复了对方：【是的。】

　　留言下的抱抱和安慰很快建起高楼，明毓一条条翻着，心中暖流潺潺。
　　她是一个很容易牵动感情的人，简单说就是，容易真情实感。
　　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娱乐圈，也不适合这个系统。
　　但很适合一名创作型歌手。

　　明毓想起很多事，得到系统初时的青涩，只敢同渣男周旋的紧张，兑换道具时的惊喜，几年下来，她靠着那些奇妙的能力解决了不少圈内麻烦，也慢慢积攒了许多绯闻。
　　明毓扮演得很成功——自信大胆、活跃积极、俏丽真实之类的描述层出不穷，时间一长，她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只偶尔会觉得无趣。

　　微信响了一声，明毓点开，手指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无趣的生活被打破，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孟医生：【明女士这周想见您一面，您能腾出时间吗？】
　　明毓敲得很慢：【可以。】
　　她翻开日程表和清单，把原定周日的探望挪到了明天。

　　明毓垂眸，艾特她的新留言弹出：【明小毓不要太难过哦，好好陪家里人~】
　　她划掉了这条消息，放下手机，背靠着床头，长腿屈起，没有说话。
　　系统也识趣地没有打扰。

　　很少有人清楚明毓的家庭情况，百度名片上也不过一句模糊的“母亲是中学音乐老师”，长篇大论的是她在音乐名校的经历。
　　明毓不太喜欢谈起家里人，就连顾真简辛也只知道个大概。
　　从她出生，她从没见过父亲，母亲明静也没有网传得那么普通，算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音乐教授，未婚生子后和家人闹掰，独自供养着女儿。

　　明静将所有希冀寄托在女儿明毓身上，催逼着她长大出人头地，时至今日，两人的关系反倒不如曾经亲密。
　　几年前母亲明静查出心脏病，母女俩才又慢慢走近起来。
　　但裂缝可以修补，痕迹不会消失，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

　　明毓靠着床沿，没有熄灯，以一个不那么舒服的姿势靠着，安静地睡着了。

　　次日，明毓知会了经纪人一声，让司机把她送到了市中心医院。
　　她这次出门没有化妆，一身短袖休闲长裤，套着白色的防晒服，戴着白色软帽和蓝口罩下了车。
　　平平无奇的打扮，手里还提着一个医院常见的果篮。

　　有个小天后女儿，明静住的自然是最豪华的单人间，门推开时，两人皆是一愣。
　　“抱歉。”明毓解释自己没有敲门，“门没关好，一碰就开了。”
　　明静朝她点点头，看见提的果篮，说：“人来了就好。”
　　两人客气得像上下级，如果不看那相似的五官和气质，恐怕没人会认为她们是母女。

　　明静指了指椅子：“坐。”
　　“最近还好吗？”明毓环顾四周先开口，又拿过一个苹果，“吃点吗？”
　　明静表情平淡地点了头，“我看了关于你的新闻。”
　　明毓刚拿起削皮刀的手顿住，头低着看苹果，“您别理那些，少上网，好好静养。”

　　“那个男朋友，分了也好。”明静语气轻松，话锋一转，“那个霍幼清——”
　　“什么都没有。”明毓立马接话，抬头，看见母亲发丝枯黄，眼角皱纹明显，整个人纤瘦而憔悴，全然不复病前的光鲜亮丽。
　　她微微垂眸，又强调了一遍，“都是假的。”

　　明静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不会这么不懂事的。”她看着女儿，眸色沉着暗淡，细看却能发现其中的锐利锋芒。
　　明毓静静削着果皮，平时一圈圈不断的技术，今天却连着卡断好些次。

　　母女都紧绷着那根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电视被打开，靠着节目背景音才不显得那么尴尬。
　　自从住院后，两人便不太微信往来，明静要休息，看电子屏幕的时间被限制，但明毓猜得到，对方只要一有空，一定会去刷她的动态新闻。
　　更多时候，明静会对她的事业发展主动做出规划，一步一步，不能偏移。
　　现在的明毓，已经偏移太多——这让明静感到失控和无力。

　　离开前，明静看着明毓，微捂着心脏，难得露出笑颜：“也不知道，我走前能不能看到你成家。”
　　她试图用怀柔方式挽回这一切，将女儿往自己理想的路上拉。
　　然而明毓只是看着她，给她捻了捻被子，把室内温度调好，“您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明静看向窗外，“人啊，还是要个人陪，什么女儿、护工都不管用。”
　　明毓面色不改，站直了身：“我没有阻止过您找伴侣。”
　　“呵。”明静重新看向她，似乎从她身上看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忽地变得狂躁，声嘶力竭大喊：“滚出去！”

　　明毓带上门，走了出去。
　　她差不多快要习惯明静的变脸，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刺激她。
　　医生和护士匆匆赶了过来，明毓冷静地看着，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不可理喻。

　　她看着明静原本熨帖的头发变得乱糟糟，表情扭曲，想起对方朝她吼过的那些话，一个个自我厌弃的念头汹涌而至，最后归于一片死寂。
　　——她的母亲，想来是后悔生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