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选择下班》诵舒云

1、一

　　有人开门。
　　影子被走廊灯光拉长，从玄关一直延伸到墙上，一旁的日历显示明天是可以一觉睡到下午的公休日。
　　进门的人没有开房子里的灯，他摸黑关门换鞋，借着窗外映进来的光先去流理台倒杯冰水灌下。

　　凉水壶隐约映人侧影，男人听着手表嘀嗒声发呆，谁知手机铃声忽然刺破寂静，让人心跳加速大脑也发胀发痛。

　　他摁住额角接听电话：“……谁？”

　　“七海海，今天见到硝子了？是我啦，我啦。新上任的超一流人气麻辣教师，你的好前辈——五条悟～”

　　七海建人没有直接挂电话关机真的是好涵养体现：“五条先生，有事快说。”

　　“好冷淡！啊对了其实是这样……”

　　七海建人今晚喝了海量的酒，还能走直线独自回家认得出谁给他打电话，完全属于奇迹。
　　几分钟过去，他的理智在酒精和疲劳的双重作用下摇摇欲坠。但哪怕这样七海建人仍撑着头，习惯性拿出应付上司的金牌套路点头称是。

　　“…差不多就是这样，拜托七海海你了！话说你真的有喝酒吗？完全听不出来诶。”
　　“喝了，知道，我明白了。”
　　“……哈哈哈！”五条悟在电话那边一副笑倒的动静，“会答应我这事，果然是喝醉了吧？”

　　七海建人眉头紧皱，身为社畜的唯一心愿是这通电话尽快结束，好让他能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躺床睡觉。
　　谁知这个上司（？）真是烦人到没边了，一直叨叨个没完。七海建人用尽最后的自制力说完“我知道了”“好的”还有“再见”，确定电话挂断，就趴在桌面上打算休息一下。

　　然后他睡到了第二天，成功落枕。

　　这不算什么，工作中经常这个样子。但谁能解释一下，通话记录里五条悟怎么和他打电话，电子邮箱多出来任务指派信息？

　　七海建人大感不解，他打回电话却无人接听正在忙线，两通后他确定五条悟绝对是故意不接电话。无奈下只好拨给夜蛾校长，夜蛾正道说任务接发事宜需要去联系辅助监督，然后给了伊地知的号码。

　　“……是，实在抱歉七海先生，东京高专这边必须出人，可是五条先生他们都在任务中，夜蛾校长也有别的事情。实在腾不出人手了。无事的一级咒术师目前只有您……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在任务地点和我碰头……”

　　不光拒绝失败，而且还被拜托了报告交接巡逻等等事务。七海建人尽快结束电话，生怕自己再晚一秒便达成回归职业咒术师的结局。

　　至于任务时间？

　　明日下午四点到目的地集合，顺利的话当晚回来第二天可无障碍回到会社上班。

　　……

　　七海建人，隐退一级咒术师，今日也感受到了生活以及落枕的重压，并无比迫切地试图去没有任务的地方讴歌人生。

　　未果。

　　所以说明明隐退了为什么还会被强制拜托任务？咒术师难道是是什么压榨跳槽员工的垃圾组织吗？
　　他忽然回忆起昨天见到的家入硝子，以及对方眼下的黑眼圈，顿时明悟答案。

　　“电话响着很烦人诶，为什么看了不接！”
　　“……”

　　“诶？”五条悟把来电调成静音反手丢进沙发，重新捡起手柄，“我可是超忙的，七海海身为后辈应该帮我分担压力才对！”

　　“那你倒是给我放下手柄再说很忙啊！”
　　五条悟做鬼脸：“就——不。”

　　“……气死我了，你这家伙！我要告诉夏油大人！”
　　“三岁的菜菜子要告家长啦~原来不是夏油菜菜子，是菜菜子·马O福。”
　　“谁是马O福啊！”

　　两个人打游戏吵得闹闹哄哄，等总算互相吵平一轮游戏结束，菜菜子摊到沙发上彻底失去精力，抱着玩偶的美美子凑过来把手机屏幕伸到她眼前。
　　菜菜子辨认：“芽衣酱？”
　　美美子点头。
　　菜菜子坐起来，拿过手机上划读消息：“要不要去京都吃我们之前看的高评分可丽饼……当然是去啦！哦，她要回老家办身份证，周一需要请假。”

　　沙发上两个人似乎在交流什么，五条悟端块蛋糕回来问了句：“怎么了啊？”
　　“没，同学说明天中午一起去京都吃大餐。”
　　五条悟挑眉：“京都？”
　　菜菜子头也不抬，打字回复同学：“嗯，下午三点去吃超好吃可丽饼！晚饭应该回来吃，虽然考完试了但是明天还要上课……备忘录在哪？周一……要跟老师帮芽衣请假。”
　　“那没事，”五条悟挥舞小叉，“杰给你们的零花钱够不够？去洗碗的话我就给你们零花钱~”

　　“夏油大人给的零花钱当然够，谁要你的啊……等等，你的蛋糕不是早上吃掉了吗？那是我和美美子的！”

　　夏油宅内的猫猫拳斗争开启新一轮。另一个小区公寓里，芽衣的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提示。
　　她爸爸看了两眼边吃饭边玩手机的女儿：“芽衣，这样会消化不良的哦。”
　　“唔唔，”芽衣把手机锁屏，“那个，爸爸，美美子她们约我明天去京都玩，回来太晚了，我直接住她们家周一上完课回家可以吗。”
　　“嗯——芽衣可以邀请朋友来我们的。”
　　芽衣点头：“确实……但我们还准备开夜谈会，爸爸在不方便嘛。”
　　“美美子是和哥哥住在一起，芽衣去也不是很方便哦？爸爸会回避的，妈妈那天也在。”

　　客厅有汉堡肉米饭的香气飘在鼻尖，外面早樱在枝头积蓄花苞。电视背景报道着京都XX街道有人被殴打重伤丢到小巷，新年到现在第五起事件了，警方正努力搜查踪迹。

　　“美美子她们哥哥要去出差的。”
　　“那更不行了，没有大人看着，不安全是一回事。你们玩太晚周一上课迟到怎么办？”

　　芽衣睁大眼睛：“让我去嘛，爸爸——”

　　她父亲叹气：“那好吧，注意安全。我再给你点零钱。衣服收拾好了吗？”
　　“谢谢爸爸，晚上再收拾。”

　　“明天几点走？”
　　“七点半出门。”

　　“到哪里都要记得跟爸爸妈妈联系哦。”
　　“我会记得！”

　　“周一请假了吗？”
　　“美美子会帮我请……”

　　“……”芽衣抬头看着她微笑的父亲，也跟着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不请啊，我们一起上课的……”

　　“芽衣。”
　　“……是。”
　　“来谈谈吧。”

　　辛辣刺激的气味随外送盖子揭开爆发出来，冰啤酒外壁在温差作用出现水雾。一只苍白的手握住啤酒罐，水雾汇聚成水珠湿润指缝，另一只手拉开拉环，仰头连喝了三大口。

　　家入硝子放下啤酒罐：“辛苦你帮我带这家的外送了，伊地知。”

　　“不会的，家入小姐现在才吃午饭，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从包装袋里拆出勺子的家入硝子说：“差不多？加上昨天喝酒了，睡到中午才起，总而言之，是宿醉中。”
　　“……那宿醉中喝酒不是更不好了，我这就去买矿泉水和牛奶、”
　　“啊不用，”家入硝子摆手，“我宿醉顶多是睡得多一点，不影响第二天喝酒，冰的还能帮我清醒一下，下午需要研究从别处调过来的素材。”

　　“是……是这样啊。”伊地知松了口气。

　　“刚刚我路过走廊无意间听见你在打电话，”家入硝子问，“是七海？”

　　伊地知洁高从高专毕业才一年，现在正在实习期。他坐在食堂椅子上家入硝子对面，稍微有些高兴：“没关系的，是七海先生没错。五条先生拜托了任务给七海先生，不过七海先生不太愿意……”

　　“七海被五条拜托……？”家入硝子复述。

　　家入硝子一下子没有想清楚这个奇异场面是怎么达成的，但是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隐隐抓住了条线索。
　　比如说昨晚她加完班去喝酒，恰巧遇到刚应酬完的七海建人。他们多年不见，聊着聊着干脆去喝了第二轮；再比如说她回公寓路上刷手机，随便在班级群里说明自己失踪是因为遇见了很久不见的七海，干脆和对方一起小酌，是蛮难得的经历。

　　“真倒霉呢七海，被五条盯上了。”家入硝子低声。

　　“可能是隐退中，所以被拜托的七海先生不太愿意的样子…怎、怎么了？”

　　“不，没什么。”

　　家入硝子拆开外卖包装，拌饭套餐里固定送份罗宋汤。可伊地知洁高路上特地给她新买了大罐啤酒。
　　很周到细心嘛，也许会在辅助监督的职位上大有作为。
　　不过这样也好。

　　“被五条丢过去的任务，是那个和除妖师合作的吧。”
　　伊地知洁高点头：“是的。就是那个任务。”

　　拿筷子挑拣翻配餐汤的家入硝子说：“总觉得……”
　　“是？”
　　“咒术师，除妖师……像罗宋汤。材料乱七八糟炖进去，生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不和谐，等炖熟到一定程度才能吃。”

　　“……是，是罗宋汤是生的吗？！”
　　家入硝子夹起还硬着的土豆：“嗯，没戳进去。”

　　七海建人处理完行李才开始准备午饭，为避免出差后冰箱食材腐坏，他把能冷藏的冷藏，剩下塞不下且易坏的蔬菜和肉挑出来煮炖锅当午饭。
　　食材在炉灶上等熟，他另外拿着清单，考虑起伊地知所言的‘一定要和他见一面’到底代表了什么。

　　总不能真的是要一个一级咒术师撇开任务去做辅助监督的工作。察觉到一丝反常的七海建人想。那也未免太清闲。

　　而五条悟最见不得他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