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李太夫

3、第三章

　　菲尼克斯很久没做梦了。

　　老人们曾经说，死去的人会到梦里看望活着的人，但是从马修死后，他就没有再做过梦了，一次也没有。

　　曾经他怀疑马修是不是在怪他，后来，他才逐渐明白，是他自己在害怕。

　　他害怕见到马修，他无法面对自己害死马修的事实，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死去的爱人，哪怕是在梦里。

　　在无数个无法入眠的夜晚，菲尼克斯一遍一遍地质问着自己，如果那天晚上他开车小心一点，如果他们那天他们没有选择私奔，如果他们从来都没有相爱，是不是马修就不会死？

　　没有人能回答他。

　　但是这次他做梦了。

　　梦里的天空是夏日傍晚的橘黄，在半人高草丛中，他看见了小时候的马修。

　　他在绿色的草浪中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他喊道。

　　“快跑啊，帕特，快跟上来。”

　　菲尼克斯跟在马修身后，奋力的想要追上他，但是不管他怎么用力奔跑，马修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周围的草丛越来越高，渐渐淹没了马修的背影。

　　菲尼克斯让前面的马修等一等自己，但是刚张开嘴，无数条绿色的草叶就涌入他的嘴巴里，将他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

　　锋利的草叶穿透了他的喉咙，勒住了他的手脚，血腥味在他的口腔弥漫，菲尼克斯眼睁睁地看着马修的身影在他面前消失，痛苦和绝望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猛地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平复自己因为噩梦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的身下是灰色的地毯，头顶的灯发出刺目的白光。菲尼克斯呻吟了一声，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头颅。

　　只是稍微动一动，菲尼克斯就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震一震的疼，似乎要顶破他的颅骨。

　　还没等菲尼克斯搞清楚状况，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hey，honey。”

　　菲尼克斯顺着声音向上望去，看到了霍夫曼的脸。

　　“睡的好吗？”霍夫曼面带微笑地俯视着刚刚醒过来的菲尼克斯。

　　“是你？”看着眼前的男人，菲尼克斯终于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

　　他盯着面前的男人，哑着嗓子问：“你想干什么？”

　　霍夫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从一边的桌子上抽出一把小刀，在男孩面前蹲下。

　　看着逐渐靠近的刀，菲尼克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哦，honey ，别害怕。”霍夫曼见状笑了笑，浅灰色的眼睛在镜片下闪着光。

　　“我不会伤害你的。”说着，他挑开菲尼克斯手上的扎带，亲昵地为他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额发。

　　“至少，不会是现在。”

　　菲尼克斯厌恶地撇了头，甩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

　　霍夫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帮他割断脚上的扎带。

　　“亲爱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也不想表现得这么粗鲁。”他拿起扎带晃了晃：“但是为了我们即将开始的美好时光，我不得不谨慎一点。”

　　菲尼克斯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似乎在一辆房车里。

　　这辆车的车窗都被厚厚的帘子遮住了，在房车靠近尾部的地方也挂着一道厚厚的帘子，将整辆车分为了两个部分。

　　这辆房车的空间并不大，里面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和干净整洁的车厢不相衬的是，车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甜腥味，熏得菲尼克斯几欲作呕。

　　霍夫曼依旧在自说自话。

　　“honey，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他凝视着菲尼克斯的脸，眼中带着异样的狂热。

　　“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度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

　　他边说边伸手抚摸菲尼克斯的脸，菲尼克斯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呕吐之后，菲尼克斯才感觉好受了一点，不过令他可惜的是面前的男人反应太过灵敏，躲开了那些呕吐物。

　　“哦，baby boy。”霍夫曼一脸歉意地看着他：“我都忘了，你现在应该需要一杯水。”

　　说着，他站起身，从一边的水壶里倒了杯水。

　　男人动作让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菲尼克斯面前，菲尼克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抓起一边的酒瓶，想要趁机打晕对方，但是还没等他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又跌坐在了地上。

　　听到身后的响动，霍夫曼转过身，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菲尼克斯还有他手中的酒瓶，丝毫没有因此而意外。

　　“honey，你身上的药力还没过，暂时还做不了什么。”他从菲尼克斯手里拿走了酒瓶，并将手里的水递了过去

　　“来，喝杯水吧，喝完你会好受些。”

　　“滚开！”菲尼克斯一把挥开了递过来的水杯，玻璃杯滚落在地，水溅的到处都是。

　　“不管你是想干我还是想杀我，我都无所谓。”他看着男人，眼神凶狠。

　　“但是你可不要指望我会陪你这个变态玩什么爱情游戏，你让我感到恶心！”

　　“别误会，honey。”男人就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他站起来从一边的架子上扯下一块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被水溅湿的衣服。

　　“我并不想*你，也不想杀你。”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随时都可以离开。”说着，他打开了一边的车门。

　　夜风挟裹着林木的清气吹进了车厢，车外夜色依旧浓重，重重叠叠的树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似乎他们正处在一处森林中。

　　菲尼克斯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警惕地看着站在车门的霍夫曼，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盯着面前霍夫曼。

　　他可不觉得这个男人大费周章把自己帮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和自己说几句话。

　　“我说了，我只是想和你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霍夫曼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紧不慢地说。

　　“但是，我知道你目前对我还有些误会，所以，我想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他对着菲尼克斯露出了微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平凡的五官看起来儒雅温和。

　　“我们来玩游戏吧，baby boy。”

　　“现在是凌晨两点。”霍夫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

　　“三十分钟后，我就会去找你，如果我没有找到你，那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我找到了你..........”霍夫曼歪头看着菲尼克斯。

　　“那么honey，你就要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菲尼克斯神色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果然是个变态。”

　　“这样说有点伤人，honey。”霍夫曼轻笑了一声:“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菲尼克斯冷笑了一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冷漠的态度并没有浇灭霍夫曼的热情，他拍了拍手，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现在开始行动吧。”他对菲尼克斯说：“baby boy你可要跑快一点哦，不然.......”

　　“我不要。”菲尼克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或许没有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霍夫曼笑容停顿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菲尼克斯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一点也不想和你玩什么狗屁游戏。”

　　“为什么？”霍夫曼收起了笑容，他看着菲尼克斯，认真地问：“你难道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呵，你能对我做什么？”菲尼克斯冷笑一声：“杀了我？还是上了我？除了这两样，你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宁愿死，也不想成为眼前这个男人取乐的工具。

　　望着眼前一脸轻蔑的男孩，霍夫曼没有回答。

　　“想干什么就动手吧。”菲尼克斯看着霍夫曼，眼神中没有任何恐惧。

　　“我不在乎。”

　　他在乎的东西早就没有了。

　　看着他平静的脸庞，霍夫曼突然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honey。”他走到那道帘子前，转头望向菲尼克斯：“你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怕死的人。”

　　菲尼克斯神色冷漠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失去了很多东西，受到很多伤害，你们觉得死亡是解脱。”霍夫曼将手放在帘子上。

　　“但是相信我，honey，当你发现死亡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轻松时，你会想要活下去的。

　　说着，他拉开了帘子。

　　随着帘子的拉开，一股更加浓烈的甜腥味充满了整个车厢。

　　看清楚帘子后面的景象后，菲尼克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终于知道车厢里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是从何而来的了。

　　帘子后面摆着一张银色的工具台，工具台上躺着一个人——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因为除了仅存的头发外，工具台上躺着的那个人已经没剩下什么可供辨别的人类的特征了，充其量只能算作一团会呼吸的血肉而已。

　　虽然只剩下躯干和头颅，但是那个人被剥去了皮肤的胸膛依旧轻微地起伏着，宣告着他依旧还在活着的可怕事实。

　　看着那个躺在手术台上不成人形的“人”，菲尼克斯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恐惧地神色。

　　霍夫曼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他熟练地戴上手套，走到工具台前，将台子上的躺着的人的脸扭向了菲尼克斯。

　　“来，honey。”他笑容灿烂地望着菲尼克斯：“和鲍勃打个招呼。”

　　随着他的动作，菲尼克斯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那张脸的脸皮已经被剥去，本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血洞，本来是嘴唇的地方只剩下一排牙齿，这张血淋淋的脸就这么盯着菲尼克斯，让他忍不住开始后退。

　　直到后背撞上什么东西，菲尼克斯才恍然回过神。

　　“呕！”面对这种恍若地狱一般的景象，菲尼克斯的胃部不断抽搐，哪怕他现在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他还是弯着腰不断干呕着。

　　“哦，抱歉，honey，我吓到你了吗？”霍夫曼见状放开工具台上的人，满脸歉意地望着菲尼克斯。

　　“请原谅我。”他摊了摊手：“我一般不会把场面搞的那么难看的，这次是意外。”

　　他惋惜地看了一眼工具台上的那团血肉：“我其实并不准备这么对鲍勃的，毕竟他讲故事的本事还不错。”

　　“我只是想剜掉他的眼睛，但是他一直在大喊大叫，所以我不得不割掉他的舌头，然后是双手，最后等我回过神来，可怜的鲍勃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霍夫曼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鲍勃身上，语气平静地就像在复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似乎感觉到了霍夫曼的触碰，躺在工具台上的鲍勃胸膛起伏变得急促起来，插在他喉咙上的管子开始“呼噜噜”的冒出血沫。

　　那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出的挣扎了。

　　“honey，这怪不得我。”霍夫曼对着菲尼克斯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止。”

　　看着一脸无辜表情的霍夫曼，菲尼克斯握紧了拳头。

　　“你简直是个.....魔鬼！”

　　菲尼克斯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人类能做出来的事情，此时在他的眼中，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此时已然成为恶魔在人间的化身。

　　“恶魔？哇哦，这可是极高的评价。”霍夫曼毫不介意地笑了，他看起来很享受此时菲尼克斯眼中的厌恶和恐惧。

　　“好吧，honey，你已经看到了鲍勃的样子。”霍夫曼摘下手套，微笑着看向菲尼克斯

　　“那么，现在该你做选择了。”

　　“你还有27分钟。”他看了看手表。

　　“你可以利用这27分钟尽可能地逃跑，也可以待在这里，陪着鲍勃。”他双手撑在工具台上，浅灰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透明。

　　“你选哪一个呢？Honey？”

　　菲尼克斯没有说话，他的的视线落在躺在工具台上的鲍勃身上，看着那团血红，他慢慢站直身体，在霍夫曼注视下，冲出了这个充满血腥味的狭小房车，奔向了无边的夜色。

　　夜风顺着大开的车门涌进了车厢，霍夫曼慢慢地咧开了嘴巴，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车内的柜子前，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放着许多东西，野战服，夜视仪，弓弩，麻醉枪，狙击枪...........这几乎是一个小型的武器库了。

　　霍夫曼的视线并没有在那些武器上过多停留，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拿起了放在柜子下方的一个类似于掌中电脑的小仪器，打开电源，随着“滴滴”两声，电子屏幕亮起，一个小红点出现在了屏幕中。

　　看着那个缓慢移动的红点，霍夫曼的瞳孔显露出异样的兴奋。

　　“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啊，baby boy。”

　　“呼呼。”

　　菲尼克斯在漆黑的夜色中拼命奔跑着。

　　微凉的夜风顺着他的喉咙灌进他的身体，让他的肺犹如被撕裂一般，但是他的脚步不敢有丝毫停顿。

　　那该死的混蛋有句话说对了，当菲尼克斯看到鲍勃的惨状后，确实失去了直面死亡的勇气。

　　他不畏惧死亡，但是他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团只能呼吸的肉块。

　　想起血肉模糊的鲍勃，菲尼克斯咬紧牙关，更加奋力的奔跑着。

　　夜晚的森林除了偶尔从树叶缝隙中泄露的月光和在林间飞舞的小萤火虫外再无其它光亮。

　　菲尼克斯没有任何方向，只是一味向前奔跑着

　　脚下不知道积累了多久的落叶松软得如同海绵一般，一个不慎，菲尼克斯整个人从山坡上翻滚下去，一直滚到一个大石头前才停下来。

　　他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感觉头很晕，如果不是之前已经吐过了两回，胃里已经没了东西，他这会肯定已经吐出来了。

　　不过好在他只是有点擦伤，还能继续走。

　　菲尼克斯扶着石头，稍微休息了一下，准备继续逃亡，但是当他看清楚自己身边的大石头时，他愣住了。

　　那是一块特别的石头，大约有半人高，在石头的身体里，生长着一棵有碗口粗的接骨木树。

　　那棵树在石头的缝隙中发芽，凭借那一点点泥土和养分顽强地生长起来，用强有力的根系将石块分成了两半。

　　菲尼克斯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自然地奇迹，忽然发了疯似地扑了上去。

　　他在那棵树的树干上仔细地摸索着，寻找着，直到指尖触到了一处不正常的突起，菲尼克斯才停了下来。

　　他嘴唇颤抖着凑近那处树干，在微弱的月光下，隐约可见树干上刻着三个歪歪斜斜的符号。

　　M&P

　　马修和帕特里克。

　　看着那三个如同伤疤一般的符号，菲尼克斯的嘴唇不断颤抖着。

　　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距离红岩镇5英里外的橡丘山，他和马修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

　　小时候，每年夏天他都会和马修来这里露营，他们会并排躺在帐篷里，听着周围的虫鸣，一起做着天马行空的梦。

　　这棵从巨石上生长出的树就是他和马修在一次露营时发现的，当时这棵树还没有他的手腕粗。

　　“这是个奇迹。”马修十分惊异于这棵树的坚强。

　　“是我们发现了这个奇迹，帕特，我们得留下一点记号。”马修拿出小刀，在这棵树的树干上刻下了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

　　“帕特，我们两个也会像这棵树一样，创造奇迹。”刻下名字后，马修看着菲尼克斯，眼里好像在发光。

　　少年人总是对未来充满了自信，他们笃定自己不同寻常。

　　菲尼克斯抚摸着那些符号，眼泪夺眶而出。

　　他和马修从小一起长大，马修比他大两岁，和其它对比自己小的孩子避之不及的大孩子不一样，马修一直都像哥哥一样照顾着他。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马修愿意和他分享自己的一切，甚至在菲尼克斯父母死后，他直接将菲尼克斯带到了家里。

　　“你可以做我的弟弟。”当时才8岁的马修这么对他说。

　　“那样我的爸爸妈妈也是你的爸爸妈妈了。”

　　虽然这只是幼稚的孩子话，但是当时马修的父母对他确实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

　　这种好一直维持到他们发现了马修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一天。

　　菲尼克斯永远都忘不了，当马修母亲撞破两个人在接吻时的眼神。

　　从震惊，到愤怒，最后是掩藏不住地厌恶。

　　“你们.....怎么敢....你怎么敢！”那位一向优雅的女士涨红了脸，看向自己的眼神再没有往日的和善。

　　回忆起往事，菲尼克斯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不该爱上马修，也不该和他一起私奔，是他的错，是他毁了一切。

　　他伤害了马修的父母，害死了马修，他配不上他们的好。

　　月光静静地洒在菲尼克斯身上，周围的森林在夜色中发出窸窣地响声，菲尼克斯放开了那棵树，脸色惨白地扶着石头站了起来。

　　他按照自己的记忆，爬上了一边的山坡。

　　山坡左面是通向红岩镇的路，山坡右面，则是通往森林深处，那里有一片不知名的湖泊。

　　他和马修就是在那片湖的见证下确定了关系。

　　那是他最美好的记忆之一，也是一切痛苦的开始。

　　菲尼克斯站山坡上，恍惚中，他又想起了马修死去的那一天。

　　“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是你！”马修的母亲曾在马修的尸体前声嘶力竭地冲他嘶吼着。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才应该去死！”

　　马修的父亲紧紧抱着自己陷入疯狂的妻子，这个曾经像父亲一样疼爱他的男人眼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了！”那位待人温和从不发火的好人冲他厉声道。

　　“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毁了我的家，现在还想逼死我的妻子吗？”

　　是的，马修的父母说的没错，该死的应该是他。

　　菲尼克斯惨然地笑了一声。

　　也许今天遇到霍夫曼就是上帝给他的启示，他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菲尼克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山坡下那棵从石头中生长起来的树，然后朝右边跑去。

　　前路黑暗崎岖，但是菲尼克斯却笑了起来，伴随着笑容出现在他脸上的还有滚烫的泪水。

　　马修，等着我，我要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