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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刀重见 ...

  •   九月初,杭州西泠印社。
      我靠在我那小铺子里的躺椅上,随手翻看着自己整理出的笔记。两年的时间,现在想起来就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一直追寻着的谜团,到了真正真相大白、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反而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终于是都结束了。
      文锦他们那一批被强留在人间的人终于尘归尘、土归土;
      三叔,或者说是解连环也平安归来,只是他的真实身份已经被二叔知道,虽然二叔表示过去的事就一笔勾消,但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当做没有过。所以三叔还是离开了,去了长沙,再无音信。
      胖子……这人的不靠谱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地步,就算经见了这么多事,这人回了北京以后照样该吃吃、该睡睡,神经当真已经粗大到了一个令我匪夷所思的境界。
      最后就是闷油瓶,他找回了最近五十年的记忆。对,最近五•十•年。看着他顶着那张比我差不了多少岁的脸说出那句“最近五十年”的时候,我就有种冲动把他扒光了以后捆起手脚再扔进粽子坑里。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第一凭我的本事制不住他,第二……想想当初楚光头告诉我的陈皮阿四跟闷油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我心就很寒。
      但终归,这个结局都还称得上是皆大欢喜。
      随手把笔记放在一边,我撑起身,稳了稳身型,压下心口泛起的闷疼,喊王盟过来上门板准备打烊。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在秦岭的遭遇终于出现了后遗症,从一个半月前开始,我就时常会觉得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发疼,个别的时候还会伴随着视觉和听觉的突然消失,虽然间隔不过几秒钟,却仍旧让我觉得不祥。
      我也曾经去医院检查过,但检查结果却是一切正常。所以我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里,毕竟三叔带我下地这事已经让我爹和二叔很不谅解,如果再让他们知道我莫明奇妙的有了这么一个毛病,我怕我二叔真的会去把三叔剁了填坟。
      反正只要我不说,在这个毛病真正恶化到病入膏肓之前也应该不会有人看得出来。毕竟就连一贯眼力十足观察入微的闷油瓶当时都被我给蒙过去了。

      那是大约半个月前,闷油瓶突然出现在我铺子外面,说是他朋友有块古玉不想要了,准备找人处理,刚好他想起我的铺子就在附近,所以就给我送了来。
      说实话能让这小子记住我这小铺子的地址我觉得我应该是要受宠若惊一下的,但当我看到他拿出来的那东西的时候我是一点都不觉得受宠只觉得惊了。
      那是块独山墨玉,算不上太好的玉种,但这块胜在色极纯,而且确实是件古物,所以这个价钱照理说是怎么也低不了的。但是,对,但是,但是这他妈是块灵位!!!
      看见闷油瓶把这东西掏出来摆我桌上的时候我一瞬间那叫一怒火攻心。要不是我快一步反应过来我眼前坐的是他闷油瓶,我估计我就已经要叫王盟拿扫把赶人了。
      “小哥,你这不玩我么?你见过哪家铺子收灵位的?再说就算我看你面子收了,你让我卖给谁去?”灌了好几口茶才把火气压下去,我扯了把椅子过来蹲上去,“小哥啊,明器再从地底下出来,你不说,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当不知道,可这灵位,确实是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是明器,因为没人家斗里用得着摆这个,但人一进你家门发现多宝格上摆着这么一块,这跟人进你卧室参观结果发现你睡的不是床而是具金丝楠木棺有啥差别?”
      “卖不掉……你可以自己供起来。”我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结果闷油瓶愣一点没察觉似的还给我提意见,嘴角还若有若无地带着个弧度!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当时就从椅子上直窜起来,“我操……张起灵你这人……”
      然后下一秒钟我就觉得心口一窒眼前一黑。说实话我当时特希望我这是怒极攻心,但显然老天爷没这么照顾我。
      而当我回复视力的时候,我发现我是被闷油瓶两手架着胳肢窝托住的。我当时心里就一凉。这个姿势有多不舒服试过的人都知道,可我之前被他架住的时候居然完全没感觉。
      “你不舒服?”不等我细想,闷油瓶的声音已经从我脸跟前传过来。
      “这叫怒极攻心!”我甩开他的手坐回椅子上,故意露出副火大的表情。斗里那基本上是他的主场,我示示弱也算不上丢人,可在这光天化日底下,我不想再让人操心。虽说以闷油瓶的性子让他替人操心还不如让他成天对着人笑脸相迎更容易些。
      “你真这么生气?”闷油瓶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一点不觉得心虚。
      我X……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直窜上来,我一把抓过旁边的茶壶狂灌。这要是胖子拿来这么一灵位我绝对直接拿折凳把丫的招呼出去,可问题是我眼前这个是闷油瓶,我要是敢对他动手,估计明天我的尸首就能从西湖里漂起来。
      算了,惹不起我躲得起,就当直接收了块玉牌……这么想着我拿起那块牌位准备研究研究质量,结果一翻面就发现正中间一溜金灿灿的瘦金体;
      张起灵之灵位。
      盯着这溜字我估计我当时脸都绿了,要不是外面大中午的太阳正高,我真以为这是闷油瓶死在外头然后起尸回来给我报丧来了。
      “小哥,你确定这是你朋友要处理不是你仇人要处理的?”我气得浑身直抖,一口牙都快给咬碎了。这他妈的,天底下啥时候有这种朋友?给活人雕一灵位还非他妈拿这么好一块古玉。
      “……”这回倒好,闷油瓶直接默认。
      人气过头了就能直接冷静下来,也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我这时候就验证了这个道理。深吸了几口气,我把那灵位放回桌子上,这玩意他都不介意了我还跟着操屁的心。
      “得,小哥,这东西虽然操蛋了点,但这块玉是真不错。你那朋友想卖多少?”
      “是处理,不是卖。”闷油瓶淡淡地更正我。
      ……处……理……
      我X的……这闷油瓶当我这是废品收购站了是怎么的?本来已经平息的怒火再次飙升,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我脑袋上的血管在突突地跳……
      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太记得,反正对闷油瓶这次破天荒的来访,我最后的印象就是我大吼着“王盟去给老子买个佛龛回来连这破牌子一块摆东北角上一天三炷香地供上!”

      抬头看了看那块闷油瓶的灵位,说到底我还是没天良丧尽地真把它供起来,只是摆在了我货架的最高层,外带挂了张概不出售的条子。毕竟这年头多不靠谱的人都不稀罕,既然都能亲自过来“处理”自己的灵位了,那保不齐哪天我就能碰见一个肯买个灵位回去玩的。
      “这,姑娘,我们打烊了。”王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好像是在挡人。
      “我有把刀想卖,你们收不收?”清淡、飘忽的女声接着响起来。
      刀?听到这个字我心里一动,想起了闷油瓶的那把乌金古刀。那把刀丢在了塔木坨以后就再没拿回来。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疼,但至少我是有点的。不仅仅是因为那把刀的价值,更多的,还有些我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
      “王盟,让客人进来。”反正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决定看看这把刀。
      走进来的女人很年轻,皮肤很白头发很长,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荷叶长裙,怀里抱着一个用白布缠起来的长条物件,看形状,确实是一把刀。
      搬椅子、泡茶、落座,我冲她笑笑:“这位客人怎么称呼?”
      那女人抬眼笑笑:“我姓温,温和的温。”语气很轻浅,甚至有点气若游丝。
      “呵、呵呵,温小姐。”我心里凉了凉,心说这跟这女人说话真挑战心脏,一个不小心就能错认成女鬼,“你说的那把刀……”
      女人伸手握住刀柄,另一只手抓住裹着刀身的白布一扯,白布松脱,轻飘飘向地上落去。
      盯着露出来的那段古旧刀鞘,我觉得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这刀鞘很眼熟,眼熟到让我不敢想象我居然还能再看到它。
      女人握着刀鞘,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在我眼前把刀拔出。熟悉的雕琢、熟悉的形状、熟悉的色泽,随着女人的动作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出现在我眼前。
      乌金古刀。
      闷油瓶的乌金古刀……
      闷油瓶那把丢在塔木坨蛇沼里的乌金古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古刀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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