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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卜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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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弈收回视线来,“不正好看看,神女是否真有那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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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满溢的庭院里,羲瑶已经被叫起,披散着头发在长廊外的园圃中扑蝶,嫩绿如翠芽的外衫隐在花草之间,白皙的脸颊似绿茵丛中盛开的茉莉,双手蓦地包裹住了一只黑橙相间的蝴蝶。
“瑶姬。”阿汝回来就见她站在花草簇拥间,“少祭司允您晚些去奉天殿,可没允您在外头玩耍呢,快回来,奴给您绾发。”
羲瑶闻言摊开手掌将刚捕到的蝴蝶放飞,跑出园圃,拉住阿汝的手写到:好阿汝,昨日我都要吓死了,觉都睡不好
阿汝回想起昨日的事,“外头便是这样,瑶姬见多了就能习惯了。”
羲瑶抬头看着她,觉得不懂。这样的事,怎么会习惯。
正绾发,外头来了王寝的女侍,说王上召见神女。
她低着头站着,羲瑶看着她。昨夜王上不是才看过头疾么,难道又犯了?
“知道了,神女很快就过去。”
“诺。”
女侍离开回王寝复命,回廊里与巫阴碰了面,“少祭司。”
巫阴点头,去见羲瑶。
昨夜那支箭他是看见了的,今日宫里的传言他也都已知晓。赢祝召见羲瑶他猜测多半为此事,遂前来提前告知羲瑶。
二人走在回廊里,边走边说着这事。羲瑶听着点头。
出了奉天宫,巫阴便让阿汝送羲瑶去王寝,未再跟随。羲瑶想到昨夜的事,抓住他的衣袖。
巫阴垂头看她,笑带无奈,狼牙在他脸侧微微摇晃,“我虽不过去,但大祭司在。小瑶不必担心,在这宫里,你不会出事。”
羲瑶仰头看着他,稍稍安心松开手。
巫阴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与大祭司都不会让你出事。”
王寝外,阿汝目送羲瑶上台阶,走进王寝之中。
羲瑶进了赢祝的寝宫,见内室站了许多人,一眼就撞到赢弈的目光,心悸一瞬立刻垂眸,走上前向赢祝行礼。
赢祝询问,“宫中传闻神女可已知?”
与羲瑶说话,他的语气总是带着几分虔心。
羲瑶点头。殿中女侍已备好笔墨,她便至一侧的案后提裙坐下,赢祝再问:“神女以为,此事为天的指示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触怒神灵?”
故意为之?
羲瑶思索,巫阴哥哥只与她说了宫中的那些传言,并不能就此判断。
遂抬袖,于绢帛上写:此事需卜过方知
赢弈看到那案上绢帛中央墨书的几个字,视线上移至羲瑶脸上,嫩绿的外衫衬着团雪白泛粉的脸颊。
女侍将帛书送到赢祝手中。
羲瑶望向赢祝,再次细思起此事。
若说人为,怎会有人做这种挑衅而大不敬之事呢?
脑海忽然浮现出一人的模样,她身感僵硬,目光微微瞥向了赢弈,正撞入其冷淡深邃的眼瞳里。
羲瑶心脏猛地一跳,低下头。
赢弈,他敢的吧。
不会的,不会的。她一定想多了。
一时间羲瑶满心忐忑。
“神女?”赢祝几声唤回羲瑶飘散的思绪,羲瑶看过去。
“那便望神女能向天,向月神问一问了。”赢祝道,对羲瑶倒是有耐心。
羲瑶点头,却显得魂不守舍。
巫咸看着她,昨夜她因赢祝吓到的事巫阴已是说与他,此时看她心不在焉以为她还因昨夜一事害怕。
因羲瑶这儿暂不得结论,赢祝先吩咐了人于宫中调查,而后遣散众人。巫咸抬手另招来两名女侍服侍赢祝,随众人离去。
赢弈脚步微顿,暼了一眼羲瑶方才跟着赢霁、赢启一同离开。羲瑶随巫咸在众人之后走出王寝,下了台阶,看着前头赢弈的身影,心中越发惴惴不安。
阿汝在台阶下见两人,自然地跟随其后。
巫咸撇头看着羲瑶,“昨夜王上吓着你了?”
羲瑶愣了一下收回视线来抬头看巫咸,向他摇头,抓住他的手与他写到:少祭司说王上不会伤及我
她看着巫咸的神色,才又写两字:是吗
“嗯。我与巫阴都会保你无恙,只要你乖一些,不会出任何事。”
羲瑶放下他的手,再次看着前方那三人的背影。心中的不安并未平复。
大祭司与巫阴哥哥都不知公子羿对神不敬,甚至想代替他父亲商王赢祝。
他只说与了她这个神女。
他是蓄意挑衅于神。
若此事真与他有关,而唯她知晓,她要怎么办。
阿汝随羲瑶回到寝室的庭院,院里女侍禀报姜钦来了,在屋中等候。羲瑶想到昨日送去的那份帛书,快了些脚步去见。
王宫道上,两旁花圃之中春色满园,蜂摘香蜜,彩蝶双飞,芳草萋萋,微风里摇曳。
赢弈与其余二人穿行其间,赢霁停下脚步,回身,“阿羿对此事怎么看?”
“我无法窥知天意,又怎能猜得此事原委?”
“我以为,此事怕是有人为之。”
“王兄如何这般笃定?”
“猜测罢了。还是需神女占卜方知晓真正的真相。”
赢霁先行离去。赢启看向身侧赢弈,“羿王兄与霁王兄一样的看法么?”
“我倒是在想,若此事人为意欲何为?”赢弈道。目光落在花圃中一枝纯白的花朵上,翩飞的青蝶缓缓栖落其上。
回到翠微殿,一进庭院赢弈就见卿士齐昭与康丁,二人站在花朵压了满枝的海棠树旁踱步,敲着掌心。
齐昭一见赢弈,急急上前,“公子羿此举意欲何为?王上要神女卜算此事,到时若算得是你,这要如何是好?”
赢弈看了一眼同样忧虑望着他的康丁,问齐昭,“神女真能算到吗?”
齐昭回答不出。
赢弈脑海浮现在王寝时羲瑶那初绽茉莉般的雪颜,黑黝黝水润的杏眸几分惊悚地看着他,唇角忽而微起笑意,“她就算知道又如何?”
康丁在旁恼恨叹气,“公子羿,你怎可如此不敬!对神女也如此不敬!”
齐昭将昨夜之事说与他时,他都不敢置信。
“什么样的天当敬,难道是如今这般?日复一日以人为祭,不知哪日便会轮到宗亲士族。越尊贵的身份越是尊贵的祭品,康丁不知吗?”
“人为何要听命于天?”
康丁面露几分畏惧,默然不语。
赢弈又道:“至于神女是否能算得昨夜一箭,由我而射,问过不就可知?”
二人见他心有对策,不再多言。只是仍对他不敬天的事心存忧虑,康丁道:“公子羿不该行此对天神不敬之举,恐未来遭祸事啊。”
齐昭与康丁离去,赢弈站在殿后阶前迎着微微的院风,庭院远处廊下的夏妺缓步走来,立在阶下看着他。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听我的?”
赢弈低眸看她,“娘想要的,早晚都会有,不必如此急于朝夕。”
“我等了十几年了,我还要等多久。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夏妺柳眉横蹙,面生恼恨。
赢弈自她身侧下了台阶,夏妺回身看着他的背影,“冒犯神,于你有何好处?公子霁都知神女重要,你难不成还能反了天,反了天下不成?”
“人要知道顺天适势,羿儿,反抗只会死路一条。”
“顺天适势便是公子霁会即位,阿娘又不甘什么呢?”
“你未反抗,你至今都怨恨不甘。”
“你不也,恨天不公?”
“我没有恨,这是我的宿命,生了你也是我的宿命。”
“天予我机会。”
赢弈站定在海棠树前,西府海棠开的盛烈热闹,香气淡雅,白里透粉娇俏之极。他不禁伸手掐了一朵,玩弄于掌心。
“神女听命于祭司,祭司扶公子霁,急于求成,于你我都无好处。”
“我自有我的打算,只要阿娘不擅自插手。”赢弈转过身,看着夏妺,“如若不然,我不能保证,阿娘与我都能活着。”
——
奉天宫的回廊之中,赢霁同行于巫阴。
“少祭司昨夜亲眼所见?”
“嗯,只是夜色浓似烟,只在月明处才看清,并不能判断箭出的方位。还是需神女卜算,方知来历。”
“少祭司以为,公子羿存何心?”
巫阴略微停顿,“公子羿存何心我不知,不过夏姬倒是有心。如今宫中除你之外,唯羿和启,想要稳当,那自然是让王上只你一子。”
赢霁许久不言。转过长廊一道弯后,方才问:“父王,能长生吗?”
巫阴露出些笑容,“要看王上对天的心,可赤诚。”
寝室里,羲瑶与姜钦隔案对坐。因着羲瑶无法说话,都是姜钦在说,絮絮叨叨说着她的一些事情。
早夭的孩子。她以为是她奉天不诚,才失去孩子。没了孩子,王上便是她的一切。
羲瑶拉着她的手,于她手心写一些简短的字句:上天愿世人自爱方能得天的爱
孩子去往天的身边会得天厚爱
赢霁并非她亲生的孩子,只是她太过痛苦,便认了赢祝美姬杞微的儿子做自己的儿子。
因羲瑶的宽慰,姜钦一颗心愈发虔诚。
她身后的女侍上前一步俯身提醒她,“王后,神女还得占卜昨夜月神一事。”
姜钦恍然从过往回忆中抽身,站起身看着羲瑶一脸歉意,“是我打扰神女,在这儿说了太多话了。这便告辞。”
羲瑶看着她离去,窗外的阳光自窗棂投落在她面前的案上。收回视线从一旁木盘中取过蓍草,摆于案面。
然却卜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般情况是十分少见的,说明此时尚不是得到结论的时机。
羲瑶看着蓍草愣了一会儿,想着赢弈的事。
阿汝见她看着蓍草半晌没有动作,“瑶姬,如何?”
羲瑶回神,摇了摇头。
窗外传来说话声,羲瑶偏头自窗棂看到外头走过赢霁与巫阴的身影。
二人进了屋,赢霁向羲瑶行礼,羲瑶看着面前二人,大概猜测出来意。
巫阴在她面前,方才姜钦的位置坐了下来。赢霁在他身旁坐下。
“可有结果了?”巫阴问。
羲瑶摇头,又看一眼赢霁,拉着巫阴的手写:天时不吉此时不是卜测之时
赢霁看着阳光如柱透过窗棂落在巫阴的手心,羲瑶素手纤小每个字迎着光他都看清,“需要等个时机才能算出结果?”
羲瑶点头,目光落在巫阴的脸上,他未说话。她心绪混乱。
王寝之中,赢弈那一眼让她心神不宁。
“看来此事当真有几分复杂。小瑶一时竟也没有结果。”巫阴说到。
羲瑶心中有些猜测,可她不知是否要说于巫阴。
赢弈此人,若真百无禁忌,他做得出来射神之事,也做得出杀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