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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餐厅中,寂静无言,墙上的珐琅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动。

      宣娆眼睑微微垂着,直觉告诉她,刚才的对话已经触及到个人隐私了。

      无论是炎官的,亦或是卢郁之的,她都不想知道。

      ——知道之后,她无法确定自己能否真的做到充耳不闻。

      “郁之少年其实过得很苦……”炎官却只顾自己地说起来。俨然没有把宣娆当成外人。

      宣娆眼眸一耷拉,眼底划过无奈。

      她真不想知道卢郁之那些凄惨的童年过往啊!

      炎官不知道她心底的抗拒,沉浸在回忆之中,将卢郁之少年时期的过往,原原本本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我们这样的人家,尤其是在上个世纪末,经济复苏阶段,婚姻更不能由着自己。”

      “他父母两个是商业联姻,婚后也是相敬如宾,有了郁之之后,两个人更是貌合神离,干脆两地分居。我那个时候,妻子刚去世,沉浸在悲痛中,正好郁之过来和我做伴。”

      说到这里,炎官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别看郁之现在八百年都不露一个笑脸的死样子。他小时候很可爱的。”

      “到我身边的时候,才五六岁,才到我的大腿。”炎官虚虚比着,眼中的慈爱都快溢出来了,“脸上带着一点婴儿肥,像个糯米团子一样,一本正经地用软乎乎的声音,认真地喊我大伯。”

      软乎乎的糯米团子?!

      宣娆单手撑着下巴,情不自禁地在脑子里想象,卢郁之那张冰川脸缩小之后,软糯地喊着“大伯”的样子。

      下一秒,只觉得很惊悚。

      兀自沉浸在回忆之中的炎官,没有注意到宣娆脸上一闪而过的别扭,用怀恋的语气说着:“小时候,如果逗他,他会发脾气,还会涨红着脸瞪人。后来——都毁在那对混账夫妻手上了。”

      五六岁左右,即便卢郁之缺少父母的陪伴、亲情,但是,有一个将所有拳拳之心全都捧到他面前的大伯,人生也许会有些遗憾,却也算得上幸福了。

      但是,这世上有些父母虽然不称职,但是,他们依旧努力去做好父母这个职业。

      可是,有些父母,他们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郁之七岁生日那一天。”炎官神情带着哀伤,“他妈百年不遇突然来看他了,还温柔细语地对着他说,要带他出去玩,好好陪他过生日。”

      “他成长的环境,让他不得不从小就强迫自己变得成熟、懂事。”

      炎官嘴角扯出浅浅的弧度,“那一刻,我清楚地记着他的眼睛在发亮,比夏季繁星之中熠熠生辉、最耀眼的北极星还要耀眼。”

      “对上他那样渴求的眼睛,我说不出拒绝的话。”炎官一顿,倏地脸上划过狠戾之色,“如果,早知道那个女人如此歹毒,即便是让郁之以后记恨我,我也一定会把那个女人赶出去。”

      在炎官的讲诉中,宣娆了解到了一个可悲又可笑的恋爱脑的女人。

      一个甚至为了那所谓的不知道真心有几分的爱情,竟然要用自己亲身儿子的安全,去成全自己那轰轰烈烈的爱情的可恨又可悲的女人。

      “他们夫妻俩,商业联姻,后来各过各的,身边也都有了其他人。”

      “后来,因为那女的家里决策失误,家当中落,我那个混子弟弟身边的女人突然也有了孩子。”

      “那女人脑子有坑,生怕我那个弟弟和她离婚,听了身边情儿的挑唆,想带走郁之出去,上演一场自导自演的绑架,拿钱之后就和自己的情儿远走高飞。”

      炎官气愤地捶了一下桌面,“我们家从来就没有抛弃原配的先例,就算是我那个混子弟弟敢,为了郁之我也不会让他娶一个情儿过门。”

      “但是,那个女人却看不清局势,甚至因为情人的挑唆,差点害死郁之。”

      不知道对卢郁之来说算是幸运,亦或是不幸。

      她那个恋爱脑的母亲,带着儿子驾车正要和情人汇合,恰逢遇到暴雨,轮胎打滑,车子连人直接飞到了河里。

      卢郁之幸运,被路过的人救了,那女人倒霉,被安全带卡住,淹死了。

      将陈年旧事说完,炎官情绪起伏较大,长呼一口气之后,脸上透着老态,有些疲倦地靠在椅子上。

      “我着急跑到医院,看了伤情之后,发现郁之小腿上有一个深深的淤青。”

      “那个女人临死之前,都想拉着郁之陪葬。不说母亲,她甚至连一个人都不算。”

      “郁之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让我那个混子弟弟来医院一趟。”炎官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心疼,“但是,他说情儿的孩子感冒了,就不过来了。”

      “我不知道,郁之是不是了解到自己母亲的险恶,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冷血。”

      “但是,从那以后,他就越来越沉闷。然后,遇到了韩毅,最后成了现在的郁之。”

      宣娆将卢郁之前半生的过往听完,均匀的呼气之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父母的亲情从来没有体会过,好友的友情在握紧那一刻骤然消失,着实让人唏嘘。

      现在,他曾经珍视的那份友情似乎还有了瑕疵,宣娆有些犹豫,是否将自己推测的东西,说给炎官听。

      “郁之那傻小子太看重情谊了,即使知道韩家在利用他,他也是甘之如饴。”在她犹豫之际,又听炎官用担忧的语气说道:“只是,他们胃口也太大了,教育舞弊的事儿都敢乱想。还纵容下去,就怕有一天害了他们,也害了郁之。”

      闻言,宣娆摸着玄墨脑袋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前半生看过了千帆,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贪婪,就像是让人上瘾的药物一样,除非把命赔上,不然,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知足。

      那一家人自己作死,她可以冷眼看着,但是,卢郁之的前半生太苦了。

      她无法违逆本心坐视不管。

      “卢先生,我有一个推测。”她握紧玄墨的小爪子,抬眼与炎官对视,“原本只是推测,如今试探之后,我有了几分把握。”

      炎官眉心一皱,思索片刻之后,反问:“韩家的……或许是韩毅的?”

      回忆今天韩家那个女人反常的举动,炎官不由得朝着这个方向多想。

      小玄墨被抓得不舒服了,喵呜一声,她松手,微微点头。

      从到手的资料来看,韩父的性子比较懦弱,而韩母较为强势,并且牙尖嘴利,说话刻薄,和周围的邻居吵架,转挑着人家心头刺儿说,无理都能闹三分。

      本来就是对自己儿子第一次高考心里不满,这样一个蛮横又刻薄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又一次失败的儿子?

      并且,她仗着长辈身份,又抓住韩毅理亏的地方,刀霜剑雨甩过去,更不可能知道收敛为何物。

      韩毅最后的心理状态,本身就几近奔溃,一声来自于母亲的埋怨的“废物”,就可能将他推下悬崖。

      原本只是猜测,但是,今天她故意拿话试探之后,八九不离十了。

      宣娆看着炎官面色沉重,唇角被被压成了一条直线,双眸之中怒气被压制,下一秒也许会迸发了。

      “真tm无耻!!”炎官丢弃了自己老绅士的修养,破口大骂,脸色涨红,怒气氤氲着。

      此刻,宣娆感觉到,卢郁之身上那几分阴狠,原来是源自于他这位一直用和善皮囊示人的大伯。

      他是为卢郁之那个傻小子心疼。

      宣娆将玄墨抱紧,对着对方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

      她能做的,到此为止。

      翌日,十五来临。

      昨天的月光皎洁,预示着今晚的月光一定很悦目。

      可惜,一大早就阴沉沉的,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午餐之后,一道惊雷震颤人间,瓢泼大雨倾斜而下。

      阴雨天,让人神情变得慵懒,她靠在摇椅上,小腹上趴在软软的玄墨,一人一猫安静浅眠。

      “笃笃!笃笃!”敲门声传来,有一种焦急又克制之感。

      多情眸缓缓展开,伴着哈气冒出一层湿润的水意。将玄墨放在椅子上,她慢悠悠地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一双深邃带着怒气的凤眸,在抓住她的瞬间,便死死地盯住她。

      宣娆兵来将挡,闲适地倚在门框,闲闲地与他对视,不惧他萦绕不散的怒火,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

      他此时有些狼狈,应该是淋雨冲忙赶回来的。

      板正的西装被雨水浸湿,雨水顺着裤脚滴答滴答打在地面上。平素□□的头发,也变得凌乱,额间的碎发遮住眼眸,那双噙着怒气的凤眸,漆黑幽深,此时他像是黑暗中隐没暗处的狮子,那一秒可能就要跳出来,咬碎猎物的脖子。

      而,毫无疑问,宣娆就是他要狩猎的对象。

      “呵!”他凉凉地冷笑一声,“宣娆女士,来海城玩得愉快吗?”

      事已至此,宣娆不想再打太极,“我受你大伯的嘱托,来海城是为了调查韩毅的事儿。”

      卢郁之呼吸变得悠长,强制压抑自己的怒气。

      她竟然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甚至丝毫的心虚都没有,神情安然,仿佛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周身带着压迫性,“宣娆,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插手别人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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