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纨绔》彻歌

13、画皮（二）

　　“公子，请喝。”雪娘笑意盈盈，一张百媚千娇的脸凑近严景，清晰得可以看见脸上的白粉和胭脂。

　　严景呆呆地看着她，那股腐臭味越发可闻。

　　这、这，难道我又遇上妖怪了，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救命啊！

　　严景看看眼前的酒杯，妖怪端上来的东西，还是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妖怪，怎么能喝？

　　他僵着脸，瞄到旁边的王生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所有表情，像木偶一般空白茫然着一张脸。

　　这王生也有问题！

　　妖精还不知道严景已经发现了她的底细，看他一脸傻像，还以为是少年郎禁不住美□□惑，便向他抛了个媚眼，红唇微张，露出了雪白贝齿后的一截丁香舌。

　　严景：“……”

　　难不成是想吃我！不然她张嘴干什么，已经迫不及待舌头都要露出来了，啊啊啊！严景在心中狂叫。

　　？

　　妖精一阵迷惑，这书生不应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吗，怎么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这张皮可是她精心挑选绘制的，绝对不可能出问题啊。

　　妖精把酒杯端到严景唇边，娇声道：“严公子。”

　　少女娇媚，少年俊逸，从外面看来还真是一幅神仙画卷，前提是忽视少女的眼神忍不住盯上少爷衣领上露出的一段雪白脖颈，舌尖扫过嘴唇，好像要舔上一口。

　　“哈哈。”严景感受着落在脖子上难以忽视的视线，讪讪笑道：”不过是初见雪娘，一时恍神。”他脑子一转，遗憾道：“都怪刚刚跟王兄喝多了，现在有点想出恭。总之，这杯酒一定要等我回来再喝。”

　　雪娘不疑有他，捂着嘴轻笑了一声；“还不快去快回。”

　　严景装模作样地走到茅房，关上门，这才急得跳脚。堂内有一个雪娘还在等着他，这王生也不知是人是妖，不行，必须得逃出去。

　　前厅必不能走，会被发现的，不如沿着后墙偷偷溜出去。说干就干，必须趁着被发现之前赶紧行动。茅房在前堂之后，他蹑手蹑脚弯腰沿着墙边走。走到窗檐下时，整个人蹲在地上，一边听着窗墙里的动静，一边往外挪步。

　　突然间，雪娘的说话声响起：“你这次做的不错，这小子看着细皮嫩肉的，味道肯定很鲜美。”吸溜口水的声音隔窗清晰可闻。

　　严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向前摔倒，幸而双手急撑在地上，地上的碎石划破手心，碾进伤口里，他呲牙咧嘴，无声地抽着气，脸皱成了一个囧字。

　　好险，差点就发出声音了。

　　一时之间惊魂未定，又听到那女妖叽叽咕咕：“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出大恭？”

　　严景的冷汗都快滴下来了，还好这妖精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只是牢骚几句，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移到院落侧边，心想肯定不能从正门跑，一看就会被发现，不如直接跳墙而出。这墙比人头还高，但墙角栽着一棵树，可以爬树然后从树上跳到外面去。

　　他撩起衣袍，摩拳擦掌，抱着树干使劲往上一蹭，低头一看，又慢慢滑了下去。

　　鼓气，加油，再来。

　　如是几次，好不容易终于离地三尺高，不再滑落。严景欣慰的想，成功已然过半，只需下把努力。

　　恰逢那服侍王生的老头提着一壶热水从门房里走出来，看到一个人趴在墙角的树干上，一眼望去以为是个小贼,再用空着的一只手揉揉眼睛，眯着眼仔细一盯，竟然是主子今日请客的同窗，大感震惊：“这、公子，您是在干什么？”

　　严景回头一看，是那府上的老头发现了他。他暗道一声不妙，装傻充愣：“啧，我看这棵树长得不错，适合爬上去看看风景如何，你看我正准备看风景呢。”说着，手脚并用，加速攀爬。

　　“这……”

　　老头迷惑不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到树上去看风景，老汉我活了五十年也没听过这种说法，难道这就是读书人的风趣，与众不同？

　　“严公子，你要去哪里？”雪娘妩媚的声线里是藏不住的森森冷意。她之前还在困惑严景去的有点久了，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到门口一看，便明白自己之前是被耍了。

　　“不告而别可不是好客人的作为呀。何况，你走的掉吗？”

　　上一秒她还轻轻柔柔远在十几米之外，下一秒便极速逼近，只能看到一阵闪过的白影，雪娘双手覆盖着一层长长的黑色指甲，像一只野兽的利爪，如一阵旋风般朝严景扑去。

　　严景感到背后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也不回头，直接两脚踩着树干一蹬，双臂张开向侧空扑去，一个翻滚卧倒在地上，起身向大门口冲去。

　　雪娘刹住脚步，但速度太快，闪着寒光的黑色爪甲仍然直直插进了树干里，洞穿树干，触及青墙。

　　“该死。”她低声喝道，一使劲就将爪子从树干里拔了出来，树干受到大力冲撞，枝叶晃动，纷纷落下，留下了四个可以透到墙面的圆洞。黑色指爪，锋利如匕首，寒光闪闪，看这不详的颜色可能还有剧毒。

　　小娘子竟然长出了黑色长指甲，把树都给戳出了洞！老汉我活了五十年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啊。门房老头提着的热水壶“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热水四溢弥漫老头的鞋面，溅起的水珠撒到他的裤腿。老头颤颤巍巍喊道：“妖怪——！”

　　“闭嘴！老东西。”雪娘发怒。她之所以披上少女的皮，伪装成王生的妾室，就是不想被发现，结果竟被这么个老东西喊了出来。

　　她打算先解决掉这个碍事的老家伙，再去对付严景，反正两人都逃不掉，谁知还没下手，那老头白眼一翻，竟然直接昏倒了。

　　雪娘；“……”

　　妖精也呆愣了一下，既然这老头已经昏迷说不出话来了，那还是先解决逃跑的小子吧！毕竟年轻人的肉总是比老人家的好吃。

　　严景此时已快跑到门边上，雪娘幽幽一笑，舔着唇道：“还想跑哪儿去呢，我要追上你了喔。”说罢，双手成爪状，猛虎一般扑了过去。

　　快！再快点！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

　　身后腥臭的风声传来，出口触手可及。严景却绝望地发现，这门已经上锁了！

　　“哈哈！”身后的妖精嚣张地笑道。

　　敖冰站在门外，听到里面放肆的笑声，微微扬起了眉毛。

　　数日之前，他在清罗江下的府邸门前被抛下了一些死尸，恶臭难闻，污染水域。竟然有人敢往龙宫头顶扔垃圾，敖冰一生气便把尸体又重新抛回江面上，以示警告。

　　谁知离谱的是，地上的凡人竟然开始造谣他要什么貌美少女当做祭品。难道在凡人眼中，他一地水神居然是如此荒淫无耻之徒。

　　想到此，敖冰又忆起那日鬼市之事，气的牙痒痒。那夜，“接吻”的画面暴露群妖面前，又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将北水龙君的身份传了出去，不过半个月的工夫，龙君的香艳轶事已经在私下里传遍青州妖鬼神三界，更是传出了十八个版本，有说他喜好在下的，有说他一夜御五男女的，有说他只爱男儿不爱女子的，劝家中有美貌少年郎的早做准备。

　　敖冰气的快要吐血。他居在宫中忍无可忍，竟然还有不知什么妖魔鬼怪上门撒野。

　　士可忍孰不可忍，他浮上江面，掐指一算，感应到罪魁祸首就在城西南角，腾云而落，正在搜寻之际，听到一个老者大喊妖怪，走到此户门前，又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敖冰心想，原来就是你毁我清净，又辱我名声，还敢如此嚣张得意。一怒之下，朝着两扇大门抬起一根手指一点，那木门轰然炸开。

　　严景正抵在门后疯狂拨弄门锁，想打开大门，妖怪的利爪已经接近，他越急越打不开，手上汗湿滑，门上插销没有拔出，反而更滑进去一点。

　　吾命休矣！严景绝望地大想。

　　雪娘面露喜色，脸上是迫不及待的贪婪。

　　\"砰\"一声,门突然飞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严景向前倒去，扑倒在一双银色暗纹靴子前，抬头向上，是绣着腾云龙纹的长袍，上面是一张熟悉的脸——北水龙君敖冰。

　　他双臂一伸，死死抱住敖冰的大腿，大喊：“救我！”

　　敖冰：“……”

　　竟然又是这个人，敖冰内心复杂，怎么每次没好事的时候总会遇见他。他抬脚想把腿抽出来，奈何对方一丝都不肯放松。唉，凡人！又脆弱又这么爱惹麻烦。稍微用力还会不小心踢死他，敖冰很无奈。

　　“多管闲事，那就一起死吧！”雪娘以为自己就要得手，谁知下一秒却跳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家伙，看样子似乎与这书生相识，那必然就是他请来的帮手了。

　　敖冰闻言，抬头看向那个大放厥词的妖精，沉默几秒，喉咙间发出了低沉的笑声：“死，你想让谁死？”

　　雪娘咧开嘴露出了森森的白牙，此时的她更如一个饿鬼了。敖冰冷哼一声，面对着扑来的妖精身影不闪不避，一动不动，直至扑至眼前，才挥出一拳，正中那妖精门面。

　　“啊！”雪娘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等她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时，那张美丽的面容已经从鼻梁中间凹陷，如同一个被打坏的娃娃。

　　“你是谁？”雪娘怨恨地说。

　　“你想谁死，都不问问对方是谁吗？”敖冰嗤笑道。

　　果然是个脑子不太好的妖精呀。严景摇头无语，管你是什么妖怪，竟然敢招惹一条龙，你死定了。

　　他仰起头对龙君讨好地笑了，打定主意一定要报好金大腿，对上的是一张察觉到脚下动静，低头面无表情的冷脸。

　　雪娘看到他们眉来眼去，更是气急。她伸出黑色长指甲，直接刺入头顶的发旋，往下一拨拉，整张面皮就像一件衣裳一样就被剥了下来，从被撕开的人皮里露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她——不，不能再被称作她了，或许应该叫它。它全身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好皮，脸像被融化过，呈现出腐烂的红色，动作之间，腐肉上的一个水泡噗嗤裂开。

　　严景先前闻到的腐臭味，正是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