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喜得辰》辜水云

10、吃个夜宵

　　当天晚上，龚主就接到了来自姐姐们的关爱。

　　“听说我弟弟最近出息了啊，嘿嘿。”龚意在电话里贱兮兮地说，一副八卦之心跃然而出。

　　龚主一听这独特的腔调，就知道老姐又开始了，从小到大她们都快乐源泉都是来自于他，每次他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的好姐姐们一一盘问，简直是人间酷刑!

　　这次更加要命，本来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遐想与狂欢，怎么就忽然被大肆宣传了似的人尽皆知，他根本没有和任何人透露此事啊!

　　“说话，哑巴了？”龚意催促道，“不然，我可就找上门去了。”

　　“别、别、千万别，”这一句可让龚主瞬间头大，龚意还真能干出这事，想了想严肃道：“你误会了!”

　　“误会？”龚意冷笑一声，静待下文。

　　“我和张辰可是正儿八经的纯纯兄弟情，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听了谁的谣言，反正我和张辰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龚主用自以为义正言辞的口吻向他亲爱的姐姐陈述道。

　　“我想的那样是那样？”龚意反问。

　　“……”
　　龚主噎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他都已经和安姐坦白了，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反反复复，不知所谓。

　　“叩叩”，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龚主，这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用再和龚意解释，飞快地跑去开门，“姐，我还有事，不和你说了啊!”

　　“龚主，你在吗？”张辰敲了几下不见开门，出声询问。

　　龚主不知怎么，听到这个声音慌了下，有种被人抓了现形的感觉。

　　“是你家那位兄弟吗？是不是？是不是？”龚意激动地在手机对面呼喊道，然而下一秒，就被龚主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门开，张辰一身清凉打扮，唯有头上的鸭舌帽与此刻之境格格不入。

　　“你这是，”龚主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道，“要出去啊？”

　　“宵夜，走不走？”张辰下巴一挑，问道。

　　“必须的!”龚主几乎是脱口而出，根本没有经过大脑，“你先等我一下啊，我马上来。”

　　因着腿伤，张辰站久了便会腿疼，索性将整个身子倚在门边借力，目光寻着龚主在屋里忙乱的身影。

　　龚主翻了半天一顶帽子也没找到，又害怕张辰等着急了，一回头看见张辰一直在盯着自己，逆着屋里的光，阴影下的他神秘而肃穆，有种不可触摸的神圣感。

　　他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找不到帽子了。”

　　“傻样!”张辰站直了身体，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龚主依言走过来，只见张辰抬手将帽子摘下，自然地扣在了他的头上，“这样不就行了。”

　　龚主抹蜜头上多出来的帽子，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与他此刻发昏的脑袋一同升温。

　　张辰见他还一副云里雾里的状态，只觉此人实在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道：“走了，哥哥请你吃火锅!”

　　龚主什么也没带，攥着手机便跟张辰走了，此刻张辰像是拐童养媳回家似的大坏蛋。

　　张辰一路拽着他走到一家火锅店，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包厢，把单子递给龚主，豪气道：“随便点，哥哥请客!”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龚主笑嘻嘻地裂开了嘴，在什么勾勾画画了许久，才把它递还给张辰。

　　张辰接过一看，还真不客气，光牛肉就点了三盘，更不说什么毛肚、黄喉、虾滑之类的了，就剩锅底没选了，“你能吃辣吗？”

　　“火锅不吃辣还能叫火锅嘛!”龚主豪横道。

　　“你很上道啊!”张辰招来服务员，点了变态辣，上面鸳鸯九宫格不存在的，纯辣，阔气!

　　点完菜，龚主才小心翼翼的把帽子摘了下来，又爱不释手的安置在一旁，像是摆弄自己最心爱的物件。

　　“辰哥，怎么忽然想起请我吃火锅啊？”龚主此刻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想吃不就来了嘛，”张辰随意道。

　　“也对!”龚主也没多想，“做人嘛，不就开心二字。”

　　张辰瞧着他那副快乐劲儿，甚是羡慕。今天回去后干什么事情都不对劲，越发地为以后要走的路烦躁，公司合约马上要到期了，他也马上要面临新的一天了，但这之前，他想好好地告别。

　　“龚主，”张辰喊他，连名带姓，“你四月二十号有时间吗？”

　　“四月二十号？”龚主疑惑抬头，这个日子……“有啊，怎么了？”

　　“想不想来我的生日会？”张辰捏着茶杯好似把玩，“这次想搞大一点，你也来，人多热闹。”

　　“好啊，”龚主心下一喜，他邀请他参加生日会啊，“我一定去。”

　　菜陆陆续续上了，两人也不讲究，呼呼往锅里扔肉，浸着火红的汤料红滋滋的，激发着味蕾。

　　进食过半，龚主的嘴又麻又辣，忍不住以手扇风给嘴降火，嘴上却是夸赞道：“这家店，绝了!”

　　“嘿，你是不是受不了了，不行就别逞强啊。”张辰同样一嘴红彤彤，却丝毫不停进食速度。

　　风卷残云般，留下一桌狼藉。

　　张辰结了账，和龚主相互搀扶着走出店门，两人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笑了。

　　“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哈哈哈笑起来，边笑边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最后索性找了一个路边椅子坐了下去。

　　等笑够了，才收声。

　　“辰哥，”龚主叫他。

　　“辰哥，”张辰未答话，他忍不住一直叫他的名字，“辰哥。”

　　“干嘛？”张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路灯晕黄的光一圈圈的洒下，缀于其上的月亮倒是暗淡下来，他抬手遮着这光，眯眼想要看清背后的迷蒙。

　　“没事，”龚主仔仔细细盯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勾勒一副绝美侧颜，“就是想叫叫你。”说着，同他一样抬头去看那不清楚的月亮。

　　月亮只有一半，光晕不及路灯，却比暖黄色的人造光迷人万分。

　　“回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张辰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离椅子，笑道：“再不走，明天怕是爬不起来了。”

　　“李导要是知道我们干的事，恐怕得气死。”刚刚闹出一大场风波，一波未平，两大主角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跑出来了。

　　“我不怕，”张辰脚步变慢，回头看他一眼，自嘲地扯起嘴角，“我又不火。”

　　龚主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那是无人理解的多年所憾，他说：“不巧，”

　　“张老师，我是你的粉丝。”

　　龚主的话乘着清风，送入耳中，张辰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样直白动听的话了，他的粉丝……他的粉丝。

　　“胡说八道!”张辰反驳道，嘴唇却有些微不可察觉的抖动，他迅速转过身去以防自己暴露情绪。

　　开始龚主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强行掰正了他，让他面对着自己，视线叠加，郑重道：“张辰，我是你的粉丝。”

　　“我的……粉丝？”张辰忍不住泪眼婆娑，“我的粉丝？我这样的人还有粉丝吗？”

　　他再也忍不住情绪，整个人崩溃的蹲在了地上，以手捂眼掩饰此刻的狼狈。

　　他有粉丝？他哪来的粉丝？《大秦风华》风波之后，他被剧组打压、戏份全删、口碑也一落千丈，他哪有什么粉丝啊？后援会也早就在这毫无资源的几年里濒临解散，粉丝早都爬了墙。

　　粉丝？根本就是个笑话!

　　他就是个笑话!

　　龚主面对他的嚎啕大哭不知所措，只能蹲下去抱住他，他颤抖着，喑哑着，他只能轻抚他的背，同他娓娓道来。

　　“我是你的粉丝，张辰，”龚主说着，“从你出道便是，《恋上未满》的程舒，《顺风》的谭尔，还有《英雄之梦》……”龚主几乎说出了每一部他出演过的角色，无论主配。

　　“你是张辰啊，你是我最最崇拜的人，你怎么会没有粉丝呢？你还有我啊，就算所有人都离开，我也不会离开的。”

　　声音轻柔地落入张辰耳中，化作无尽的暖意温暖着已经孤寂太久的心，张辰不知道这话里几分真情，他只管信就是了。

　　情绪稳定之后，张辰又开始为这狼狈的局面难堪，猝不及防的头上多了东西，他听见龚主说：“你可要珍惜好我偶像的帽子。”

　　“噗嗤”一声，张辰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才的困窘都没了，他笑骂，“臭小子。”

　　“哎，在呢。”龚主好不要脸地回着，说着像模像样地摆了两下不存在的衣袖，来了一段无实物表演，朝他喊道：“起驾回宫了。”

　　“你个臭小子!”张辰上去锤了他一拳，龚主假意快跑几步，大喊着，“救命啊，杀人啦。”

　　张辰跟在后面追。

　　寂静的街道只有两人互相追逐的身影，天边的月亮悄悄补全了另一半。

　　只是一角的阴暗里，有一个人悄悄观察着二人，掏出手机迅速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