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流入》奶白釉

26、求职

　　简阅在顾氏上了几天班，闲得人都要长蘑菇了，除了秘书在他来和走的时候问问好，根本没人管他在办公室做什么。顾瞿宁依旧忙，两人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简阅觉得，就算他不来上班，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甚至有没有人会发现都是个问题。某天下班前，他把办公室的东西重新摆放回第一次来看到的原位，然后把工牌放到纸盒子里，打算再也不来了。

　　靠顾瞿宁的关系到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上班，不是个长久之计，他总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吃白饭。就算顾瞿宁不介意，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在其他的地方赚得钱虽然少了点，但好歹是他的辛苦劳动换来的，不会让他不安得睡不着觉。况且他一直觉得职业没什么高低之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坐办公室是体面，但找到某个方向，从基层起坚持做下去，也一样能有所建树。

　　他还是出去找点适合自己的活计吧。在内地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就在这儿安家，他想。

　　简阅从事过的工作种类很多，只要不涉及高精尖技术，大多数的工作他都能胜任。他没给自己太多的限制，采取的是广撒网的策略，各行各业的招聘网站他都逛了个遍，也跑了好几场面试，不过现在竞争太激烈，结果石沉大海的居多。

　　最终，他在一个生产电子元件的公司获得了个销售的岗位，对方告诉他现在正缺人手，过几天就能入职。

　　简阅来的不久，之前出行都是靠司机接送，正式开始接触公汽、地铁等公共交通还是求职的这几天，他担心自己到时候因为估算距离不准确而上班迟到，打算提前踩踩点。

　　搭上公汽没坐几站，他忽然看到车窗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十分眼熟，马上在最近的一站下了车。

　　那是一群人坐在一栋大厦前，因为天气过热，每个人的身边都带着水壶，还拿广告纸折成扇子给自己扇风。看到高个子的帅气小伙子走过来，他们纷纷抬头，发现不是他们等的人，又丧气地垂下头去。

　　简阅疑惑地看了看，走到坐在边上是那个瘦小身影面前道：“毛毛，你在这儿做什么？”

　　毛小若被晒得满头大汗，眯着眼抬起头，简阅的脸逆着光好像救世主一样，他马上抱着简阅的小腿大喊大叫：“阅哥——呜呜呜呜呜呜呜。”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简阅尴尬地冲他们笑，扯扯自己的裤腿道：“怎么了？你们坐在人家大楼前面干什么？”

　　“阅哥，我真是太倒霉了，你快坐下听我说。”毛小若松开手，巴巴地看着他。

　　简阅知道毛小若虽然一向一惊一乍的，但是这么多人都在这儿，想来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踩点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他坐下到毛小若身旁温声道：“好，你别急，慢慢说。”

　　“嗯嗯。”毛小若擦擦汗，平复了一下心情，“就是，我在这儿找了份工作，公司突然裁员了。”

　　“你这么早就找了工作？”

　　“不然呢？就算一开始说的是只有三个月，我总要有生活来源吧——谁知道白干了一个月，一分钱都不给我。”

　　“工资都不发？”简阅吃了一惊。

　　“对啊。”毛小若气愤极了。

　　“不止这个月的工资，赔偿也没给。”身旁的大伯听到简阅在听毛小若吐苦水，也把他当作倾诉对象，不忿地插了句。

　　“是啊，我们都好几年的员工了，说裁就裁，一点补偿都没有。”

　　简阅道：“按理说是要有补偿的。”

　　“谁说不是？”一旁的大姐道。

　　“裁员总要有个原因吧，他们有告诉你们吗？”

　　“是这样的，公司想借壳上市，结果钱被套牢了，所以决定大批量的裁员。”有个稍微冷静点的青年道。

　　“什么叫借壳上市？”简阅道。

　　简阅这话一出，坐着的人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毛小若摆摆手：“我们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发不出工资了，要赶我们走。”

　　“所以你们只能坐这儿？”

　　“是啊，阅哥你以前也不是没要过工钱，什么仲裁啊、法律程序啊根本不管用，他就想赖着，可不只有这样有效了？”

　　“是。”简阅赞同地点点头，“那我和你一块儿坐着吧。”

　　“阅哥！你人真好！”毛小若抱着他的胳膊，激动得热泪盈眶。

　　“不过我觉得，在这儿坐几天都不见得等得到人，要是能从内部入手，比如有能接近到高层的方法就好了。”简阅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从前的他，没有任何关系和渠道可走，要争取权益只能靠硬刚，现在的他竟然开始考虑特权了。

　　不得不说，是顾瞿宁改变了他，顾瞿宁给了他底气，让他觉得自己能和无良企业家抗衡。

　　听了这话，毛小若愣了愣，眸子里没什么神采：“我哪儿有什么办法。”

　　“官晨诗呢？你遇到困难，他居然不帮你？”简阅忍不住问。

　　“我和他，算是分开了吧。”毛小若眼神飘忽，故作不在意道，“以后我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简阅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陪毛小若坐了一会儿，简阅手机突然响了，简阅取出来一看，竟然是顾瞿宁。

　　“喂？”

　　“去哪儿了？”顾瞿宁问，“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简阅看了眼刚开过去的大卡车，解释道：“我在路边，车比较多。”

　　“你怎么没来公司？”顾瞿宁的声音冷淡带着责怪，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我，今天有事，出来一下。”简阅暂时还不想把找工作说出来，他想等自己彻底定下来再告诉顾瞿宁。

　　“你去找鄢老了？”顾瞿宁忽然道。

　　“没啊。”简阅莫名其妙的，不知道顾瞿宁何出此言，“我没事找鄢老干嘛？要找也是周末去公园找吧。”

　　“嗯。”顾瞿宁的语气稍微缓和。

　　“怎么了？”简阅捏着手机，不解道。他觉得最近他和顾瞿宁的状态怪怪的，明明也没有吵架，可就是感觉生分了，又回到最初需要猜顾瞿宁在想什么的阶段。

　　“没什么，回来再说吧，我给你准备了饭菜。”

　　“噢，好，我马上回来。”简阅挂了电话，对毛小若道：“我回去帮你想办法，你不要冲动，钱总会要回来的。”

　　“顾瞿宁叫你回家了？”毛小若冲他揶揄地眨眼，“阅哥还是夫管严啊，这才几点就开始催。不错不错，我兄弟得到了幸福，过来一趟也不算完全倒霉。”

　　简阅笑笑没说什么，毛小若的声音忽然轻下去：“那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对他坦白？”

　　那件事，显然指的是那三千万。

　　“过几天吧。”简阅道。等他找到了工作，就有底气告诉顾瞿宁了。

　　回到家，进门便闻到一阵香味，不是特别浓的油辣味，而是淡淡的蔬菜清香，勾得人很有食欲。简阅走到餐厅，看到桌上摆好的也都是素菜和汤，色泽青翠养眼，看上去十分养生。

　　再转身，就看到顾瞿宁围着围裙，背对着他在厨房盛菜。顾瞿宁的身材挺拔高挑，在厨房里并不违和，反而有种居家的闲适气息，围裙的系带将他的窄腰收紧出轮廓，后脖子的那一圈更是衬得他的脖颈弧度优美。整个人兼具成熟和性感两种感觉，让人移不开眼。

　　简阅心神一动，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了顾瞿宁，垂头埋进他颈窝：“好香啊。”

　　顾瞿宁的身子僵了一下，伸手摸摸简阅的发顶：“先洗手。”

　　简阅磨蹭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去洗手，边洗边道：“你原来还会做吃的啊。”

　　“做饭有什么难？按照菜谱一步一步做，叫加多少加多少，叫煮几分钟就煮几分钟不就得了。”顾瞿宁不以为意。

　　“毛毛就经常把厨房烧了。”简阅想到，忍不住抽动肩膀笑起来。

　　“那说明他不太专注。”顾瞿宁把最后一盘菜盛出来，端到桌上，“来吃饭吧。”

　　“好。”简阅盛好饭端过去，稀松平常道：“我今天就是在帮他解决事情。”

　　“哦？”顾瞿宁夹着筷子，“你今天和毛小若在一块儿？”

　　“对。欸对了，你知道借壳上市是什么意思吗？”简阅想起来下午那些人说过这个词，顾瞿宁是这方面专家，刚好可以问问他。

　　顾瞿宁意外地看了简阅一眼道：“借壳上市就是指私人公司通过资产注入已上市公司的方式，获得那个公司的控股权，利用上市公司使得自身的资产得以上市的方法。看似是种不错的曲线选择，但不确定的风险也多，成本和代价很高。你问这个干什么，毛小若遇到的问题和这有关？”

　　“嗯他找工作被公司拖欠工资，而那家公司正是因为借壳上市导致资金被套牢了，我在帮他想办法。”

　　“拖欠工资，打电话投诉劳动执法监察，或者申请仲裁。这种民事纠纷，你们还指望靠闹事解决？”顾瞿宁悠哉地喝了口汤。

　　简阅停了筷子，有些不爽：“在你眼里我们就是那种不懂法的流氓？”

　　顾瞿宁淡道：“你想多了，我没这意思。”

　　“算了，我跟你这种资本家说不通。”简阅胡乱吃了几口，“我饱了，先去洗个澡，你吃完留着我收拾。”

　　顾瞿宁见他生气了，伸手按住简阅的手，无奈道：“这么大的气啊。”

　　“没生气。”简阅梗着脖子道。

　　顾瞿宁夹了一筷子娃娃菜给他：“在鸡汤里炖了几个小时，专门等你回来吃的，你不吃就得倒掉了。确定不吃？”

　　简阅想了想，还是顺着台阶下了，重新拿起筷子：“真浪费。”

　　顾瞿宁含笑看他吃着，简阅吃了几口轻声道：“顾瞿宁，毛毛和官先生分手了。”

　　“嗯？他俩在一起过？”顾瞿宁漫不经心。

　　简阅低头没继续说，他只是由朋友的遗憾联想到自身，担心自己和顾瞿宁能不能长久，但顾瞿宁大概不能和他共情。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你也不用太关心毛小若了，他自己的人生还是得自己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