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流入》奶白釉

13、赠与

　　顾瞿宁的眸子沉了沉，半晌后淡淡略过：“没什么。”

　　简阅一愣。他很少看到顾瞿宁这种迟疑的时刻，好像有意隐瞒心中所想。

　　顾瞿宁没能说出口的是什么？他的态度从怀疑自己是为了钱接近他，转变为想用钱解决某个问题，是什么契机？

　　希望自己只为了钱的言下之意是......不希望自己是因为其他的东西对他好？

　　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当然只有顾瞿宁这个人了。

　　可顾瞿宁为什么会有这种怀疑？

　　简阅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喝醉酒的时候的确对顾瞿宁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导致顾瞿宁误以为他对他有所图谋。

　　简阅绞尽脑汁地回忆，就是记不清昨晚他的所作所为。

　　人一着急就会这样，越是想记起，越是捕捉不到，也许等他搁置一段时间不去理睬，就能自己蹦出来了。

　　还好顾瞿宁的反应并不大，只是点到为止，所以他应该没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以后，要注意了。简阅在心里叮嘱着自己，难免升起一丝不甘和失落——顾瞿宁就那么不愿意被自己喜欢？

　　也许顾瞿宁觉得他的喜欢会和其他的烂桃花一样，打扰他的生活吧。

　　顾瞿宁坚持要买，简阅只好随他，想着等自己离开的时候，找个机会把车还给顾瞿宁就是了。

　　简阅不再坚持，顾瞿宁也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带着简阅逛街。

　　他先是去高定正装店买了整整一清单的衣服、配饰，从尺码看来有自己的，也有简阅的，然后到奢侈品店把当季的新品全搜罗了下来，甚至在路过水晶行的时候打眼一瞧，又看上了几个聚宝盆大摆件，价格都没问就打了包。

　　简阅想，这么多东西，两个人绝对弄不回去，怪不得顾瞿宁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他帮忙提东西的提议，选择给助理打电话，让助理开车过来拉。

　　他还是头一次陪人逛街，以前他和毛毛两个穷小子，一没钱、二没对象、三没兴趣，那种地下商城进过许多次，却都是去进货，从没认真逛过。

　　以前他听人说，陪女孩子逛街很累，因为要提东西，还要货比三家，腿都能走断，比健身的强度还大。他那时候就反驳说，这和男女应该没关系，有的人爱逛街、有的人不爱逛。对方只是笑笑，说还是他经验太少，谈了女朋友就知道了。

　　他没机会验证陪女孩子逛街到底累不累，但今天的经历算是证明了他的观点没错——陪男人逛街也累。顾瞿宁买东西快得像风、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刷了卡，也没让他帮忙提东西，但光是转场就够他受的了。

　　商场外是一条美食街，简阅和顾瞿宁结束购买，站在门口等助理过来，顺便透透气。

　　美食的香味和商贩的叫卖声很快吸引了简阅，他回头对着顾瞿宁阳光地笑：“顾先生，要去吃点什么吗？我请你？”

　　顾瞿宁本想拒绝，听到简阅说他请客，觉得挺破天荒的，犹豫片刻答应下来：“去看看吧。”

　　“走。”简阅穿着休闲的棒球服，一脸少年气，走在这种喧闹的大街上，比在别墅的时候有生气得多。

　　“好香啊，我真是饿了。”他观望着一排排的美食，走马观花地看路上的小吃摊。

　　这是一条很宽敞的路，路边有两排店铺，中间还有两条移动铺面背靠着背开设。沿着一条道走过去，再从另一条走回来，就能享受完相当于四条街的美食。

　　顾瞿宁不喜欢油烟，拿出块手帕掩住口鼻，慢慢地跟在后面。简阅看到他隔得这么远，把他一拉，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过来看啊，好多东西。有蟹黄包、竹筒鸡、水果冰粉，还有烤鱿鱼串！你想吃什么？”

　　顾瞿宁轻咳一声，拉开点距离：“你挑你喜欢的就好。”

　　“我都想吃。”简阅的眼睛发亮，“虽然和我们那边的小吃不一样，但是感觉很新奇，看上去味道就很不错。”

　　“那就都买。”顾瞿宁道。

　　“不行，吃不完。”

　　“能吃多少吃多少，每样尝一点，吃不下就丢掉。”

　　“丢掉就太浪费了。”

　　“浪费？”顾瞿宁挑眉，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想了想理解道：“怕买多了浪费钱？”

　　简阅摇头：“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他走了几步，对顾瞿宁道：“浪费资源、而且不环保。有很多人想吃都吃不到。”

　　顾瞿宁挑挑眉，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世界本来就弱肉强食，争夺不到资源，是自己的问题。”

　　简阅知道这种有钱人体会不到底层人的心酸，干脆不和他解释。他逛了一会儿，终于在烤肉串的摊子前停下来，买了十几串羊肉串和牛肉串。正在等老板烤，顾瞿宁就接到助理的电话，说他到了。

　　“你让他稍等一会儿，我的东西烤好了就去帮他搬。”简阅道。

　　“你先去吧，我在这儿等。”顾瞿宁淡淡道。

　　“你？”简阅看着顾瞿宁一身昂贵衣衫，一脸嫌弃地站在油烟里的样子，就觉得让他站这儿干等真是委屈他了。

　　“我不会吃的，快去。”顾瞿宁不耐烦道。

　　简阅挠挠头，心想他又不是担心顾瞿宁偷吃，顾瞿宁冤枉他了，一步三回头地去找助理。

　　助理站在车旁，正在开后备箱，简阅跑过去道：“我帮你搬吧。”

　　看到他来，助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叫了人，您歇着就好。”

　　帮手从店里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放到车后座，又轻手轻脚地把蒙了黑布的水晶摆件放到盒子里，装到后备箱。

　　买的时候简阅没太大的感觉，现在看起来才发现商品的数量是多么惊人。一辆车都不够放，还得再加上辆大体量的房车才装得下。

　　除开买房、买车这种投资性的花钱不算，顾瞿宁单纯购一次物，得有多大开销啊。

　　简阅摸摸下巴，下意识问助理：“顾先生他，是不是有什么购物癖啊？类似于买东西成瘾的心理疾病。”

　　助理皱眉望向他：“正常人被送东西，不应该高兴？您怎么还怀疑顾先生有病呢？”

　　简阅愣了愣：“顾先生买的东西有部分是给我的不假，但我也没那么高兴。我并不是非常需要。”

　　他原本以为顾瞿宁是专门带他去买车的，但经过这一天，他发现顾瞿宁仅仅是享受花钱的快感，和到底是买给谁的没有关系。这样想着，简阅的罪恶感消解了几分。

　　助理想了想，客观道：“顾先生的确很喜欢买东西，每次购物差不多都是和今天相同的情况。”

　　“那些东西他买回去会用吗？”

　　“少数会用。”助理推推眼镜，实话实说，“多数会放在储物室里积灰。但这是顾先生的自由，顾先生有钱，想买什么不需要过问任何人。”

　　简阅不置可否：“嗯，您是个忠心的下属，顾先生一定很满意你。”

　　助理听出简阅语气里的揶揄，面带不善：“简先生，我说到底也只是个助理，上司的事情无法干涉太多。您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有不认可的地方就对顾先生直说。以顾先生对您的信赖程度，您的话他都会听。”

　　“你从哪儿看出来他信赖我了？”简阅觉得好笑，他和顾瞿宁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吗？

　　助理明显顿了顿，唇线紧抿道：“我想我有义务告诉您，顾先生在他的遗嘱里，将您立为他遗产的唯一赠与人。如果顾先生知道您这样怀疑他、在背后揣度他，他会很心寒。”

　　听到“遗嘱”二字，简阅的大脑有种瞬间被雷劈中的感觉，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遗嘱？他为什么现在立遗嘱？”不好的想法在简阅的脑子里炸开，他觉得自己舌头都捋不直了。

　　助理猜到他心中所想，脸黑下去：“顾先生的身体很健康，请您不要胡乱猜测。像顾总这样的人，为防止意外，在壮年时期拟定遗嘱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赠与我？”也就是说，如果顾瞿宁现在死，顾家属于顾瞿宁的那部分财产就全部归他了？可他们非亲非故的，就只相处了这大半个月而已，就把财产交给他？顾瞿宁究竟怎么想的。

　　“这不可能。”简阅下了定论。他怎么想都想不通，他甚至觉得是他刚刚说了顾瞿宁的坏话，助理在故意整蛊他。

　　“您如果不信，可以去问秦律师。当然，如果您直接去问顾先生，他应该也不会瞒你。”助理一副爱信不信、不愿多说的样子。

　　“你们在说什么？”一道有磁性的声音传来，简阅惊慌转身，就看到顾瞿宁拿着一个装满肉串的纸杯，疑惑地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