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过季》狐狸檀清

2、第 2 章

　　难得下雨的城市居然也下起雨来。

　　瞳靠着窗，望着被雨笼罩的城市，像是整个世界正在沉沦，下陷。这样大的雨，打在房檐啪啪的响。松怎么还没回来。

　　屋里放着不知名的音乐，能侵入人最脆弱神经的天籁，荡在空气中。松屋子里唯一的卡带。她还记得，那是松十八岁生日时的生日礼物，安送的。

　　女主唱沙哑低沉的声音，懒散的唱着，这是安最爱的歌曲。多年以前，安与柏哥哥、松一块偷偷用自制的收音机收听到这些歌曲并录制了下来，那仿佛是闭塞的年代中唯一的幸福。还小的她不能够理解他们脸上那种向往的神情，也听不动女歌手唱出的那些语句。正如，她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一样，从小的玩伴一下子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老旧的房子中钥匙的转动声格外刺耳，划破屋内的音乐，门吱呀地打开。松全身都被雨淋湿，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见状，她连忙跑进浴室，拿出浴巾为他擦去满头的雨水，却被他抓住手腕。

　　他说“我买了明天的飞机票，你回去吧。好不好，小瞳？”

　　女孩僵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从陈慕松发梢不断下落的水珠，落在他英俊寂寞的脸上，像是眼泪。但是她知道不是，他不会为她落泪。在她的印象中，他只哭过一次，在安的葬礼上。

　　他偷偷离开，她还以为是和她一样，在那样沉闷的气氛下觉得无聊。笑嘻嘻地跟过去的她原本打算在他后面吓他一跳，却看见他的眼泪，在夏日的阳光下晶莹闪烁。她茫然的看着哭泣的少年，又转头往向不远处喧闹的殡礼，安在黑白相片上依旧甜美的笑着，她知不知道有个少年在为她哭泣？那一刻，辛瞳才明白，死去的那个人对松的意义。

　　摔掉他的手，辛瞳拿起浴巾继续替他擦脸，发上的水珠，脸上的水珠，不发一言，只是眼泪不争气。

　　“瞳，”他犹豫地叫她的名，“你还要上课，明年马上就高考了，不能这么胡闹。”她笑

　　“不要说这么老气的话。”

　　温柔地捧起她的脸，陈慕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我本来就很老。”瞳被他故意装老的表情逗笑“才26岁，老什么老！”

　　音乐仍旧空荡荡的屋子里萦绕，和着不停的雨声。女孩幽幽地说：“我原本也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的，你毕业两年一次家都没回过，陈伯伯陈妈妈不知道多担心。你要我回去，我回去便是了。”

　　那天夜里，陈慕松站在窗边，背对着瞳，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辛瞳则跪在地上，收拾衣物。反复地把一件衣服折好，打开。再重新折好。她重复作着这个没有丝毫意义的动作，除此，她不知道还可以作什么。听见他的叹息，望向他，烟雾中，他仿佛马上就要消失眼前。静静走过去，辛瞳从背后将他环住，把脸贴在他的脊背，却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缓缓地，她说：“明年我要考这里的大学，那时侯，你就再也没有理由赶我走了。”

　　“值得吗？”他的手覆上她的，冰冷没有温度的手让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拉开她的手，陈慕松转过身，揉揉辛瞳的头发，疲惫地说：“早点睡吧。”

　　“值得的。你知道，从小我就只认定你一个人。”坚定无比的语气让他眼前滑过另一个人的脸，那个人也曾经用同样坚定的语气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值得的。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不曾流过漫长的生命，他苦涩地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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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快步走着的人们。说着来自不同地方的语言。机场小姐机械的声音播着航班的起落。他们坐在侯机室，没有对话。

　　在机场第二次呼叫她后，辛瞳撒娇似地问他：“会想我吗？”，陈慕松笑了笑：“不会吧。”瞳也笑了，一字一句说：“撒，谎！”，然后头也不回径直走进剪票口。

　　走出机场，松望着起飞的飞机，在蓝天下，最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