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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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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在那张纸上写下了Q大美院。”
柯以鸣双眼含泪看着眼前，这个他最爱也爱着他的人，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直接的和父母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是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情如此的坚持。
“但是...爸妈这几年那么努力，就是想要把公司做的更大更好然后留给你......”许妍哽咽着望向自己的儿子，她从不知道自己所谓‘为你好’，给自己的儿子带来了那么大的压力。
但是为人父母，她只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儿子，这又有什么错呢？
柯以鸣似乎读懂了许妍话中的意思，苦涩的笑道：“妈，我前天去Q大时候，正好遇到了Q大美院的游园展。”
“妈，你知道吗？Q大美院好漂亮，那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地方。那边的教学楼就像是迪士尼童话中的城堡一般。那边还有一大片湖水，我去的时候好多人拿着画板坐在湖边写生，我都没有去湖边写生过......”说着柯以鸣的神色突然落寞了下来。
许妍听着儿子口中的描述，脑海似乎浮现出了一副美好的画面，也许...那边真的很漂亮吧。
“那边有好多中世纪时候的雕塑，就是那种什么大卫啊，什么美杜莎啊，什么耶稣啊宙斯啊之类的那种。
而且那边教学楼上还有钟楼，就小时候你给我讲的《钟楼怪人》里面加西莫多待着的那个地方，他们说每天到正点时候那边就会敲钟。”
许妍看着前面还一副落寞的儿子一说起美院，眼里那藏不住的亮光和那不住翘起的嘴角。突然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去Q大后的样子，回到家的她也是这么和自己的父母描述着自己的梦想中的学府的，那时候，自己的表情应该是像眼前那样充满向往吧。
“小鸣，其实你可以考虑先学习财经学，等到之后如果还对画画有兴趣的话，可以再去......”
听到许妍的话，柯以鸣内心忍不住涌起一抹苦涩，抬头看向许妍。
“妈，你去过F国吗？”
“嗯，去过。”许妍疑惑着自己儿子的话题怎么跳跃的那么快。
“听说，塞纳河畔的巴黎圣母院有着很美丽的玫瑰花窗。”柯以鸣脑海里憧憬着。
“是啊，第一次看到时候，我都被震撼了。”
“但是一场大火带走了一切。在那之前有幸看到玫瑰花窗的你是幸运的。而那些总说再等等的，等到最后终是一片废墟。”
许妍听出了柯以鸣话中的意思，她想起了几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火焰淹没了古老的圣母院，淹没了众人的向往。
她还记得那时候身边的朋友都在惋惜没有早点去看看巴黎圣母院，到处的软文也都在劝大家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不要等到来不及了才开始懊悔。
“小鸣，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柯以鸣没有去听许妍的解释，想起了在游园展上看到的一切，再次开口。
“妈，我去了美院才知道，原来艺术的表达形式有那么多，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画画还分为中国画，水粉画，水彩画，油画，版画。”
望着桌边的水杯，柯以鸣的心情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不再和许妍争辩什么，只是慢慢的诉说着自己参观游园展的收获，仿佛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孩童，放学回到家，对自己的家人讲述着自己一天的收获一般。
“妈，你知道吗？画画的工具有好多啊！什么帛画、水墨画、壁画、油画、水彩画、版画、腊画、丙烯画、铅笔画、钢笔画、镶嵌画、素描。第一次知道，我所喜爱的只是画画的冰山一角，我想去追寻想去探究想去了解这一切。”言语中满是向往。
许妍听着儿子的话，只当那是小孩子探索到未知领域的好奇，还有青春期少年的那抹叛逆。
想起历史上那些艺术家的悲惨遭遇，许妍忍不住劝道：“小鸣，你有没有想过，画画能当饭吃吗？有多少搞艺术的人可以功成名就，又有多少人最终马齿徒增。”
“妈，你也看到合同了。”
柯以鸣望着桌上那三份有着明显翻阅痕迹的合同，他知道，在自己回来之前，妈妈一定重复的翻阅过这份合同，既然翻阅过合同，那么妈妈一定知道自己靠着画画已经有了很多成年人哪怕是一年都没有的收入。
“你一年能画出几本？你能保证你画出来的一定能出版，一定有人看吗？你那本漫画辛辛苦苦画了那么久最后赚了2万多块钱，你和我说拿什么来保障你的生活？”
此刻的许妍只觉得柯以鸣的那两份出版十几万的合同只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如果画画真的那么赚钱，那么历史上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艺术家最终穷困潦倒郁郁而终呢？她大声的反驳，试图将柯以鸣从那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中拉出。
“那是因为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新人，因为我只是新人所以才印1万本试水的，而且后面不是加印了吗？加印了不就证明我是有这个能力的吗？”柯以鸣听到母亲的否定，整个人心都凉了起来。
谁不希望自己的梦想得到支持，谁不希望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但很多时候，父母作为孩子最依赖的人，却总是肆无忌惮的去否定，去重伤那脆弱的心灵，待到失望攒够了之后，亲情便只剩下缥缈的生恩与养恩。
“你想画画我没意见，但是你画画的前提是你可以养活你自己。”
没错现在家里条件确实是可以让柯以鸣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以后呢？
身为父母的许妍自觉不可能养着孩子一辈子，如果以后自己不在了孩子该怎么办？
难道要让自己的儿子像那些学画画的人，蓬头垢面的苟且在城市的犄角旮旯，手里握着一根破旧的画笔，活在他们脑中虚构的乌托邦世界吗？
想到儿子的未来，许妍心疼的落下了眼泪。
“你有没有想过爸妈生你养你多不容易，我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才把你生下，又怎么舍得你以后去受那些苦难。你在冲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
“我没有冲动，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已经喜欢画画很久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去追溯了。”
或许是小学第一次参加画画比赛，柯以鸣拿了全校的一等奖回来，本来开开心心的把奖状拿到许妍面前炫耀，许妍却将奖状撕成了碎片，还说他心思都不用在学习上，将他胖揍一顿的时候。
又或许是幼儿园时老师第一次教孩子们画画，柯以鸣画了一幅的全家福，上面有他最爱的爸爸妈妈还有小小的他。那天柯以鸣在窦家，看到窦唯和窦奕拿将自己的画回家后，陈凌凌开心的将画贴在客厅的墙上。柯以鸣连忙开心的拿着自己的‘全家福’回家给许妍看，但许妍却把他辛辛苦苦画的画丢在一边，揪着柯以鸣的小胳膊让他坐下来算珠心算。
也可能是书法课上，书法老师看着孩子们一直写字太闷，便心血来潮地教孩子们用毛笔画国画，那时候柯以鸣跟着老师拿毛笔画了一幅竹子图，他还小心翼翼的在竹子旁边写了一首关于竹子的古诗，下课后柯以鸣拿着自己的作品回到家里，骄傲的告诉许妍自己学会画国画了，许妍却误以为他上课不务正业，惩罚他写了一天字。
还有逃了英语培训去和窦奕窦唯一起看漫画，被许妍逮住将他的漫画全部烧掉；在语文课本上给孔子画上身体，然后被许妍发现，罚抄一百遍弟子规；帮班级出黑板报拿了一等奖，老师开心的和许妍夸奖柯以鸣的才能，但柯以鸣回到家后，却被许妍以出黑板报浪费时间教育了一顿。
太多太多对绘画的热爱，被自己的父母一次次的击碎，柯以鸣又一次次的将它们粘好，粘到了现在他的梦想已经裹满了胶布，无论怎么敲打，它都不会再破碎了。
柯以鸣狠狠地揭着自己记忆中的伤疤，将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统统展现了出来。
许妍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从小看起来就那么阳光开朗的儿子，内心竟然藏着那么多的事情。
那些于她而言可能只是无意的批评，不经意的否定，或者随意的教训，那些早已被她丢在记忆深处的事情，却在自己儿子心里留下深深的沟壑。
“对不起...妈妈不知道。”许妍捂着发酸的心脏，轻声的抽泣着。
“妈，我爱你们，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用我对你们的爱肆意的伤害我，控制我。”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父母的傀儡，他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追求，他有资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学自己想学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小鸣，爸爸妈妈是爱你的，我们并不是要去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们只是想你活得更好。”
此刻的许妍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她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却觉得自己做如针毡一般难受。
“但是现在的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哪怕是冲动，也就后悔一阵子，大不了重新开始，但是如果活得太怂，连追求梦想的勇气都没有，那才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妈妈还是那句话，你冲动，你任性的时候，我希望你想想身为父母我们的感受，我们看你吃苦我们也会难受也会心疼的。”
“那谁来考虑我的感受呢。妈，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你们真的好自私。”
柯以鸣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往门口走去。
柯以鸣的话在许妍脑海中反复的徘徊着，难道自己那么多年来的坚持，真的是错误吗？
待许妍回过神来，面前的位置已经空了。
柯以鸣漫无目的地走在无人的大街上，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路灯还未开启，昏暗的晚霞泛着丝丝金黄，映射在他的身上。
和许妍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后，柯以鸣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虽然这次谈话并没有改变自己父母内心的想法，甚至还暴露了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秘密，但是当着自己父母面将自己的梦想，将自己的执着大声的喊出来后，心里不禁的涌起一丝畅快。
那种不再遮遮掩掩，不再东躲西藏的畅快。
既然已经说开了，柯以鸣便要开始准备一下关于艺考的事情
心想着接下来的种种计划......
是不是要先找一间画室进行相关的知识培训，顺便抓紧时间学习文化课，毕竟比人少了一学期的复习时间，万一文化成绩掉了那就不好了。
然后明年高三时候的11月要准备艺考的报名和艺考的大纲，统考和联考好像是在1月份的吧，听说2月3月时候还有单考和校考，考完再来冲刺文化成绩。
听说培训班好像很贵，不知道那几本漫画出版的钱够不够......
噢！还要买画具颜料那些，也是一笔开支，感觉今天和爸妈这样吵完，他们是不会给我钱去买画具的，接下来要省吃俭用了。
好累哦，他一个十几岁的靓仔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柯以鸣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在大街上随意的走着，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柯以鸣微微的抬起泛红的双眸。眸中映入清冷的容颜，视线与温柔的目光相互交汇。
窦然抬手抚上柯以鸣微红的眼眶，轻声开口道：“外面风大，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之前想了很久，想着两个人吵架应该是要呐喊，撕逼，砸了画板，互相咆哮，怒吼。但实际上写到这边时，吵架的两人除了心疼就是平静，心疼自己，心疼对方，平静的注视，平静的落泪，平静的讲述，无声的嘶吼，无声的反抗。
因为两人都爱着彼此，所以都舍不得说出太重的责备，但又因为两人内心都有着自己的执着，都不愿意对自己的梦想做出让步，最终谁也没有大闹，谁也没有屈服。
一句自私，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都是自私的，谁都有错，但谁都也没错。
这场战争没有胜者所有人都是输家。
————小剧场————
窦然：许姨，这个孩子不听话，还是给我吧。
许妍：不听话也是我亲生的。
窦然：那我比较听话，我去你家吧。
许妍：也不是不行。
窦然：妈！就那么说定了。
柯以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