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松原河远渡④ ...
-
巨大的海浪覆盖天空，咆哮的水声在靠近时反而渐渐消失。
极度安静的氛围里，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天松山最外侧的山脉消失在水浪之中，6分钟后狂风从松原河挤入山峰之间的空隙，10分钟后站在砚萍山山腰，可以看到黑色的水浪漫过松安水库大坝。
水面的船只，先是被风吹翻，再被海水吞没。
第一波大浪结束，团丰河水面上涨接近二百米。
“都起来，去山顶，接下来还会有好几波海浪！”成宁也趴在大猫身上，帮它快速恢复精神力，嘶哑的嗓音大声提醒瘫倒在地的动物和人类。
“继续！”米喵喵蹭蹭成宁也冰冷的脸，站起身，半山腰上的金银花藤蔓开始生长，一层层缠绕着被膨胀浮板包裹住一侧的大小船只。
第二波海浪来袭，被提升了韧性的树枝在大家和海浪的角力中不停断裂，十三艘捆绑在一起的船只一边被水中力量牵引着向水流退去的方向漂浮，一边在树枝的拉扯下随着水的浮力不断向高位、向砚萍山靠近。
米喵喵把水球当糖豆啃，不知不觉间身型又暴涨一圈，但它们坚持过了第五波海浪，团丰河中水位逐渐平静下来，水平面距离避难的山洞只剩下五十米。
意识沉入黑暗前，米喵喵听到像是气体泄漏的呲呲声。
一个小时后，米喵喵是被窒息感和刺鼻的汽油味呛醒的。
眼睛困倦的不想睁开，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四肢像是玩具一样被拆卸下来后又重新安装。
我已经是一只废猫了。
但耳边火焰剧烈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快要把尾巴毛点燃的高温让它不得不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火红一片的海面、前方行驶的大船上残破的修补痕迹，以及……一双遮住了暴雨和高温的漆黑羽翼。
羽翼的主人正蹲坐在自己脖颈旁，碧绿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像一块剔透的翡翠，又像是无边无际的森林，神秘而温柔。
但当玄御抬头，看向周围从废墟上攀爬而来的怪物时，眼眸中蕴藏的森寒化为实质的威压。
不知何为恐惧的怪物，都在这样恐怖的威势下浑身颤抖，僵在原地无法移动脚步。
米喵喵心情既开心又有些失落，它为玄御完全掌握基础能力、长出完整的翅膀而高兴，但……想到自己昏迷前玄御惊慌的动作、担忧的神态，还有此时在风刃庇护下穿行与火灾中前行的船队。
重生回来后，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忽略了玄御的变化，明明它总是站在自己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别担心，再过一会我们就能离开天松山脉。”黑猫保持蹲坐的姿势警戒着周围的危险，目光只能短暂停留在此时格外虚弱的白猫身上。
“我很快就能好。”米喵喵想了想，还是拿出珍藏的三级木系晶石，一边快速修复身体，一边查看它们所处的环境。
它此时躺着的驳船上没有物资，前方的大船有不少撞击造成凹陷和伤痕，严重的裂缝被临时修复胶黏合在一起，成宁也当初订购的小船不见了，队伍里新加入的11艘小船保留下来8艘。
现在还剩下1大8小，外加三艘鱼排改造的驳船。
风元素在平静的黑色水面上清理出一条航道，船队缓慢驶过。周围都是燃烧的残垣瓦砾，隐约能看到其中房屋的轮廓、积压变形的汽车、翻倒的船，人类苍白的尸体在水中沉浮，怪物肢体扭曲地攀爬在废墟上啃食着血肉。
米喵喵闻到的刺鼻气味，是油罐撞向山体后汽油泄漏造成的，此外还有水面上、水面下那些被毁的汽车和船里漏出的燃料。
它昏迷前听到的声音，是地下的燃气管道断裂造成的气体外泄。
众多可燃物充斥在水面和空气中，随着瓦砾之间的摩擦，火星一点既燃，火焰迅速在废墟上蔓延。
水面温度酝酿到骇人的程度，由此连锁反应引起海啸火灾。
没有外部救援，这场大火可以持续两周到半个月，但周围山林中只剩下灰败的枯木，天上的暴雨也不曾停止。
米喵喵记得前世这场大火持续了三天，当时船队里在海啸中保存下来的大船，在火灾造成的爆炸中引擎失灵，只能随波逐流。
“好疼，手臂都断了，但我不敢停下来，只能寻找附近的漂浮物，漂去更远的地方，身后就是火，停下来就是死。”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的尸体，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汪汪汪汪！”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呜呜呜！但是我找不到我的主人了。
“喵呜！”蠢货！那个笨蛋，非要去救人，死……呜，死就死了！
被救到船上后，那些人和动物一开始都是麻木的，但被米喵喵治愈了身上的伤势，吃到温热的食物，意识到已经远离了那片燃烧的水域后，他们又被痛苦和悲伤占据心神。
白色的大贵宾一身的卷毛变成一块块的灰色，灰色的短毛猫皮肤大面积烧伤，伤口愈合后毛发一时间无法长出来，它们团在一起，怀念着主人、互相舔舐伤口，最后疲惫地睡下。
“大家的心情太沉郁低落，持续下去恐怕会出意外，那我们就白救了。”温语霜在角落里找到缩成一团的成宁也，略一犹豫后还是走过去认真询问道：
“能不能让动物们分散在那些船上？毛茸茸的可爱动物能让他们缓解压力，分散一些悲伤情绪，也能让动物们和人类熟悉起来。”
成宁也身体在发抖，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听完温语霜的话手臂上的寒毛根根竖起，抖着手在通讯器上打下两个字：“可以。”
很快，动物们领到了各自的任务，加上后来救下的三只小猫，除了玄御和米喵喵外，身体和精神状态良好的三十只动物，分散在八艘小船和两只驳船上。
幼崽们窝在人类幼崽怀里，成年动物收敛起爪牙，用柔软的皮毛和温暖的体温贴近疲惫的人类，就连老猴王那宽阔的臂弯，也揽着两个痛苦不堪的中年人。
渐渐的，哭声消失了。
船队平静地在一望无际地水面上向南行驶。
此时已经找不到松原河的界线，露在水面的山岳像是海中的浮岛，矗立在水面的部分高楼顶端，是城市残留下来的最后痕迹。
“通讯已经完全断了，就算用上辅助装置也搜不到信号。”成宁也担忧地看着操作台，网络断开后，他已经取消了自动驾驶功能，用自己并不熟悉的驾驶技术开着船。
“喵！”磁场还没乱，方向暂时不会出问题。
米喵喵用爪子戳戳还在昏睡的大王天堂鸟，它的翅膀已经拼合整齐，有了银色双翼的加持，这只鸟看起来漂亮很多。
“要是大王能醒就好了，大王天堂鸟生性孤独，不喜欢群居，但是每当环境有变，它们却可以感应磁场变化，高高地飞在天上，充当迁徙队伍的引路者。”温语霜在水章县野生动物园工作了三年，对里面动物的习性如数家珍。
成宁也很难受，想把自己藏在角落，但驾驶室被五米长的大猫塞得满满的，温语霜身为另一个有船只驾驶经验的人，只能坐在他隔壁。
“那个……大王，可能……有很大概率飞不起来。”对上一人一猫的视线，成宁也把椅子转向角落，艰涩道：“它的机械翅膀太沉了，无法带动身体。”
温语霜：“……”
米喵喵：“……”
温语霜低头，继续翻看驾驶手册，努力回忆磁罗经校正口诀和调整步骤。
米喵喵起身去了大船甲板，以它现在的体重，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以防装满物资的大船被自己压翻。
天空中，黑色的身影舒展双翼，在狂风和暴雨中肆意飞行。
“我怎么忘了，大哥可是现在最适合做领航员的‘鸟’。”米喵喵心中的担忧当即消散，悄悄开了玄御一个玩笑。
【宿主，宿主，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正常说话，别掐着嗓子。”大猫用力抖抖耳朵，还是觉得有电弧在脑子里乱窜。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松原河远渡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