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恋爱指南》咸鱼味的花蛤

2、可怜的皇后

　　初冬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好歹也是一国之母，于是承乾宫在秦琰秦大人的黑脸下张灯结彩，祝寿宴的帖子也早早分发了出去。

　　天天出去想要“偶遇”墨许的裴寻意由衷表示，难怪皇帝陛下会那么钟爱秦琰，要是陛下始乱终弃，岂不是会被秦大人一刀剁下命根子报仇？

　　因为秦大人的缘故，后宫中的嫔妃数量稀少，只有从潜邸跟来的四位并后来选秀进来的五位，掌一宫主位的只有皇后和贵妃二人。

　　承乾宫中有一处小花圃，皇后入主坤宁宫后就全换了白梅，如今枝头正颤巍巍地结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花苞，有些花瓣稍稍舒展了点，欲飞不飞的姿容，点缀得园中高雅素洁。

　　白梅园里也设了凉亭，因为妃子少，皇帝也不许皇后大肆操办，便只在亭中设一场家宴就罢了。

　　此时日薄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弯月撒下清凌凌的月光，薄纱一般笼上枝头的白梅。亭子四周都用纱绢围上，香炉吐着袅袅轻烟，桌子设得小巧玲珑，四张桌子各绘了春夏秋冬四景，从每一个角落都能看见细心装点出来的精致高贵。

　　裴寻意来到白梅园时，九位娘娘小主已经来了六位，裴寻意一一见过礼去，便同其他低阶嫔妃低眉顺眼地恭立在一边。

　　皇后娘娘坐在“春”桌上，面前摆了一套茶具，盖子边缘飘出淡淡清香。她笑着唤来自己的大宫女素梅，坤泽的声音又娇又软，“素梅，给妹妹们都上茶吧。”

　　妃嫔们赶紧回礼，在场诸位除了皇后以外资历最老的温贵人四下一望，见所有人都是垂首敛袖缄默不语，立刻娇笑着道：“皇后姐姐这里的茶可真香呀，妹妹可真是羡慕，妹妹宫里就没有这样的茶！”

　　皇后眉眼立刻凌厉起来，眼皮一掀，毒辣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淡淡道：“温贵人的规矩哪里去了。”

　　身边的素梅得到主子的暗示，立刻斥道：“温小主从哪里学来满口姐姐妹妹！皇后娘娘的姐姐是能随便叫的？”

　　温贵人打了个激灵，立刻跪下：“娘娘，是嫔妾失言，嫔妾失言，还请娘娘恕罪！”说着就磕起头来。

　　皇后轻轻掀开盖子，吹了吹淡得几乎没有的白烟，慢条斯理道：“温贵人这是哪里的话。素梅，本宫的吩咐呢？”

　　素梅福了福身，“奴婢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行了，今儿是本宫生辰，说什么罚不罚的，可真是不吉利！”皇后端起茶轻抿一口，“扶贵人起来，上茶。”

　　素梅浅笑着端了茶过去，先把温贵人扶起来，才捧着盘子，双手奉上，“小主请用。”

　　温贵人勉强笑着接过盘子，下一秒手一哆嗦，强撑着捧住盘子，却有大片茶水溅出。

　　素梅立刻尖利地道：“温小主可是不满娘娘赏赐！”

　　温贵人的手都被烫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断断续续地不连成一句话，“娘娘，娘娘，嫔妾不敢……”

　　皇后斜眼看去，素梅变脸般微笑起来：“小主快把茶喝了就没事了，娘娘哪会这么不容人呀？”

　　威胁的话语使温贵人迅速地一抖，她的手已经被烫出了红泡，还是艰难地用三根手指托着茶碟，轻轻抿了一口，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眸中潋滟水色，令人怜惜的眸光可怜地望向皇后，“娘娘……”

　　“快喝呀——！”素梅压低声音催促道。

　　温贵人的身体发起颤来，她哀戚地看了周围一圈喏喏的嫔妃一眼，狠狠心，仰头灌下去。

　　一口下去，温贵人已经被烫得说不出话了，痛苦地伏在地上嘤咛，皇后的眼风斜斜扫过去，“温贵人累了，送她回去吧。”

　　温贵人的宫娥才瑟瑟着进来扶走自家小主。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温贵人已经不大站得直了，两眼发花地由着宫娥们带走。

　　皇后仔细擦过手，才好整以暇地看向众妃嫔。此时除了墨许都来齐了人，众人眼看着还冒着泡的滚烫茶水给温贵人灌下去也是害怕不已，赶紧敛衽低眉，不敢做声了。

　　皇后满意地扫视一圈，不见墨许，略略敛了笑意，转头问素梅，“素梅，贵妃呢？”

　　“回娘娘，贵妃娘娘得了风寒，便不来了。”素梅答道。

　　进宫半年有余，裴寻意虽不大结交妃嫔，却也知晓贵妃娘娘墨许在宫里是什么地位。作为英国公唯一的嫡女，先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墨许虽是个中庸，在宫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地位。虽说皇后永远是后宫第一人，奈何皇帝不理后宫，单宠秦琰一人，仗着家世，墨许也敢在宫里活得如未出阁的姑娘般，皇帝竟也对此毫无波澜。

　　既是未出阁的姑娘，又是中庸，怎好天天出门抛头露面，墨许虽不宣之于口，却是身体力行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道理的。如今便是不给皇后面子，皇后也不敢像对温贵人那样对英国公的嫡女如何。

　　再说了，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渊北侯秦大人和墨许可是表兄妹呢。

　　皇后面上不变，心中却暗暗生恨，正要吩咐人给长春宫送点东西膈应墨许，亭外太监却扬起声音来：“恭迎陛下圣驾——”

　　皇后立刻换上端庄温婉的面容，起身盈盈拜倒：“臣妾见过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慕容橼一身明黄色绣白色五爪龙的长袍，偏家常的款式，却很明显端着架子，见亭中美貌坤泽也不心动，淡淡道：“都起身吧。”

　　裴寻意偷眼望去，慕容橼只身一人，秦琰并不跟来。她心里暗笑，怕是秦大人又和陛下吃醋了。

　　皇后没见秦琰，心底暗喜，起身谢过后娉婷迎过去，素手轻轻碰了碰慕容橼的手心，柔声道：“今日臣妾生辰，陛下能来，臣妾真是欢喜。”

　　慕容橼不动声色地避开皇后的手，见众人都站着，绣墩也没有被拉开过的模样，扬了扬眉，道：“皇后竟是不让人坐下的么？”

　　皇后咬了咬唇，故意散发出些许坤泽信香，笑道：“都坐着干什么，坐吧。”

　　嫔妃们瞧了瞧皇后的脸色，兢兢谢过后才敢坐下。

　　宫娥们端上简单的小菜，按着规矩鱼贯退出亭子，只留下帝后嫔妃在内。皇后取过银筷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慕容橼的银碟上，道：“今日是臣妾生辰，臣妾便做主让小膳房只做了些清淡的，陛下尝尝合不合胃口。”

　　慕容橼并不动筷，只微蹙着眉道：“贵妃呢？”

　　皇后的笑容僵了僵，“贵妃身子骨弱，刚入冬就染了风寒……”她故作自责状，“都是臣妾不好，竟没多拨些炭进长春宫。”

　　慕容橼浅浅笑了一下，清俊的面容果然俊逸迷人，“她是阿琰的妹妹，阿琰一直惦记着呢，她身子不好，还劳烦皇后多关照一二了。”

　　皇后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满口阿琰阿琰，今儿是她生辰，慕容橼能不能别提那碍眼的乾元？！还阿琰的妹妹身子不好，她一个坤泽都还挺着没倒呢，好端端的一个中庸，难不成她不是人是药罐子？！

　　可是皇后须得端庄贤淑，她只得僵着脸笑道：“陛下说得是，待会儿臣妾就让内务府送几斤炭去。”

　　皇帝在，皇后不敢随意拿出自己那套折磨人的法子来，胆子大的李贵人就娇声道：“陛下可不知道呢，宫中冬天可冷了，各宫里倒下的太监宫女就有好多，要不是皇后娘娘拿自己银子体恤咱们，恐怕娘娘的生辰宴是不用办了！”

　　李贵人是宫里唯一一个男坤泽，面容阴柔姣好，颇讨人喜欢。慕容橼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恍若未闻，对皇后道：“太监已经把皇后的生辰礼送进承乾宫了。”

　　皇后立刻起身行礼，笑容娇羞：“多谢陛下，只要陛下肯亲临承乾宫，臣妾已经非常开心了。”言下之意，溢于言表。

　　对于皇后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暗示，慕容橼还是八风不动：“朕登基未满三年，须得勤政。”其实是因为秦琰在养心殿。

　　皇后愤愤，却不敢作声，装着阖宫上下和乐融融的模样同妃嫔们聊天打趣，时不时给皇帝暗送秋波。慕容橼面对众美人也没有旖思，只不断唤太监进来问时辰。

　　裴寻意想，皇帝是在等秦大人把他哄回去吧。

　　她正端方微笑着吃菜，那边皇后点到她的名字：“裴答应入宫也有半年了，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裴寻意站起身，并不像其他妃嫔一样装作惶恐的模样，笑道：“宫中哪有什么不好的。”

　　说着，皇后轻叹一口气，眼睛瞟向皇帝，明示道：“裴答应今年才十六吧，清心丹用几年啦？”

　　这便有些隐私了。裴寻意道：“去岁初次雨露。”

　　皇后担忧地道：“答应如花般的年纪，要是年年雨露期都用清心丹，岂不是坏了身子？”她又叹息，话里话外明着要皇帝召嫔妃侍寝。

　　慕容橼不语，只凝着眉眺望月色。裴寻意也不敢说话，心思发散着飘到墨许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