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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番外17:成婚百年(9) ...


  •   【天帝玉*凡人觅】

      锦觅从邝露那儿大致了这个世界的状况,这个世界与她原本世界的分支点,似乎是在那场大婚后……

      七政殿,

      润玉面色忧郁地看着桌上一卷卷书目,他双手渐渐呈握拳状,其力道之大,掌心处隐约刻下斑斑红印,只见他垂首喃喃自语,

      “………都是我的错………”

      若非当年他…………

      “你怎么了?”

      锦觅与邝露分别后,踏入七政殿恰好见到他愁眉不展,这不免让她心生担忧困惑。

      润玉并未抬头看她,只道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不是好奇,我为何知道那个世界的事吗?”

      “嗯……”

      锦觅没想到他会主动告知,她暗暗走到他身旁的偏椅坐下,准备听他娓娓道来。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润玉合了合眼,他微微松开了手,揉了揉眉心。

      他侧身对上锦觅好奇的视线,面色淡然地说道,

      “在我与觅儿成婚十年之际……那日,恰逢我的生辰,”

      他紧紧盯着锦觅秀气的眸子,一字一字道,

      “我来到了你的世界。”

      “啊?” 锦觅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也无论她相不相信,润玉自顾自地解释道,

      “我来到了你的世界,而他,也来到了我的世界。”

      “他?是谁?”

      润玉幽暗的眸中渐渐染上一层灰蒙,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润玉。”

      锦觅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那个世界的润玉……她曾在河畔处见过他一面。那时棠樾在河边钓鱼,锦觅正要去接他回家之时却发现了润玉在旁。他和棠樾谈了些什么,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好像很是淡然,应当放下了吧?……起码,他给她的感觉是这样。

      放下了,便两不相欠,各行一边就好。

      “我大概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是他,”

      润玉紧紧地盯着她,平静的语气下仿佛在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怨气,

      “我会恨死你。”

      锦觅愣了愣,心下晃了神。

      眼前这个润玉和当年那个在河畔重逢的润玉颇为不同,眼前的他,似乎更加果断狠决,隐隐约约让她有些害怕,

      倒不如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润玉心中特别的存在,哪怕两人不能在一起,也当互敬三分吧?

      可……凭什么?

      凭什么他受了那么多委屈被她辜负还要笑脸相迎最后说着忘情让她心中无愧?

      见到锦觅暗自垂头忧郁着沉默不语,润玉的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个弧度,他转而嗔笑道,

      “ “我”真蠢,竟然为了你献出一半寿命,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唉,也难怪天妒英才………”

      锦觅渐渐蹙起了眉,心生不安,

      “你说什么?什么天妒英才?什么意思啊?”

      她急着起身,紧张到语无伦次督促润玉赶紧说完。

      她不由得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她深知血灵子之债是怎么也偿还不了的,她心中不免生出沉沉愧疚之感,对他,也对他。

      润玉,一直是她的亏欠。

      “他才活了万年,便逝了。”

      锦觅的心重重地咯噔了一下,

      她顿住了。

      仿佛周遭任何声响都无法干扰她,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来,她那原本秀丽的明眸竟然渐渐溢出了点点泪花,泪花由小变大,凝结成汪洋泪水顺着脸颊接二连三地滑落……

      泪珠滴在地面上,泛起了微弱的回响。

      咦?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怎么情不自禁地哭了?怎么哭得这么突然?怎么………

      她难过地仰了仰头,泪水没有倒流。

      润玉见到锦觅这般模样,也颇为惊讶,他心中一软,不由地柔和了语气轻声载道,

      “其实你的心里,也并非没有他。”

      锦觅一边抹着泪水一边摇头,似是在刻意否定些什么,

      润玉不甘地抿了抿嘴,又道,

      “想救他吗?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嗯……?”

      红着眼的锦觅已快速擦干了泪水调整了情绪。方才是她失礼了,方才是她下意识的悲痛,方才是多年积累的愧疚终于在那一刻爆发了。

      她的泪水是静静的,亦如她的心一般,平静而无波………

      然而,在听到“他”逝世之时,终于起了浪。

      “润玉”的寿命本不该只有万年,英年早逝……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心知肚明。

      她无法忽视他语中的“救”,什么救?何为救?无论如何,她都想为“他”做些事,或许,也是为了赎罪罢了。于是她急促问道,

      “什么明路?”

      “待你回去之后,切记去找趟斗姆元君,她会助你一臂之力。”

      ?为什么这么肯定元君会帮她?

      锦觅心中有疑,但不便细问。她朝他坚定地点点头,心下若有所思。

      她不知,

      他早已知晓一切。

      方才他的那些话,十有八九真,掺着一二假。

      无非是想试探,

      无非,是为“润玉”不平。

      其实,他早在成婚十年之际,已从元君那窥得天机。

      他知道“润玉”的结局如何……只是……他不该横加干涉。

      元君告诉过他,天有天命,缘尽缘灭,万事万物适得其法,左右,是强求不了的。

      强求?他没有强求,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润玉暗自叹了口气,他为“他”是处处抱不平操碎了心,可“他”呢………竟然………

      他轻轻拂袖一挥,一个锦盒顿然显现在桌上。他执起盒中的一封信道,

      “这就是两个世界互换的关键。他当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留下了这封信,在上面施了空间置换的禁术……”

      锦觅惊得脱口而出,

      “他为什么这么做?”

      润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

      “他可能把我妻子当成你了,可是明明,你俩完全不一样……”

      这都能认错?他心下暗自腹诽那个润玉,若非“他”有私心,又岂会让他们夫妻俩生生分离!

      但他对那个润玉生不出怨气,反而是满满的惆怅叹息。仿佛,那个“他”像是自己的兄弟一般,只会对其多加怜惜……

      毕竟润玉,体验过“他”是如何孤独寂寥强行忘情了万年。

      又是如何,垂垂老矣,憾度一生。

      锦觅原本就是满心的穿孔,又听到“润玉”是为了留住这个世界的锦觅而施的禁术……她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若非在那个世界不能如愿,又岂会贪图这个世界的情?

      那日在河畔,“他”或许………

      不是恰好路过………

      润玉递给锦觅的那封信,上方寥寥写着四句话——

      “匆匆十载,

      一眼万年,

      此生不见,

      梦续前缘。”

      不知是不是晓得了诗中之意,锦觅渐渐地红了双眼,方才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又再次翻涌而来……她的心,在悲鸣着……

      润玉默然,无言,他知道这封信写的是什么。

      毕竟,他就是“他”。

      他只是有些后悔,当年发现信之时没有及时销毁,这才导致了今日之乱。

      “我想回去………”

      锦觅沙哑着嗓音低声喃道,

      润玉执起桌台上的一本梦陀经翻了翻,回道,

      “有办法,但是需要用到龙鳞。我的龙鳞给了觅儿……她平日里随身携带,想必也带到那个世界去了。现下只好借你的龙鳞一用,可否?”

      他今日早早回来,翻箱倒柜找出了陈年已久的各类禁书。他早已不碰这些好多年,毕竟,也用不到。

      他好不容易从梦陀经中找到了失传已久的空间置换术,这术阴险狡诈,竟然要以施术之人的血肉为引。不仅如此,解术之时,施法之人会遭受禁术反噬,轻则丧失记忆,重则五脉俱断。

      而龙鳞,集血肉精华为核,乃是开启禁术的关键。

      锦觅顿了顿,面色一阵煞白,犹犹豫豫地开口,

      “我……把龙鳞还给他了………”

      当年,她逃他的婚,她与他狠心决裂,她怒斥他不配说爱,她愤得丢了他的龙鳞!

      谁知多年后,龙鳞竟还有此等用处?

      润玉薄唇微张,许是有些惊讶。他虽想替“他”伸张正义主持公道,但又知自己并无立场。他只好咽了咽心中的不满,转而道,

      “你可知,龙之逆鳞乃何物?”

      你可知,龙之逆鳞,拔之将死,触之必怒?

      你可知,这块逆鳞,是“他”的切肤锥心之痛?

      你可知,他将此赠予你,又是包含怎样的深意?

      你可知,你不顾一切地丢弃,带给他多大的伤害?

      锦觅低头无言,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

      什么都无法回应罢了。

      ——————————————————————

      【忘情玉*天后觅】

      花界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锦觅急急忙忙飞至天界,可一到南天门外,却见到了邝露。

      “你不会又想拦我吧?”

      锦觅已经知晓这是另一个世界,此邝露非彼邝露,所以她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毕竟先前,是自己误会了。

      “陛下让我来接你。”

      邝露瞥了她一眼,语气虽然淡淡的,但她的神情怎么也藏不住她内心的不满。

      锦觅乖巧地跟在邝露身后,任她引路。

      一路上,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搭话。待她们快到七政殿之时,锦觅终于忍不住了,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一开始,邝露对自己的态度就很不好,南天门外领着众天兵拦下自己。

      可是在她原本的世界,邝露与自己关系还不错啊!这个世界的锦觅,是不是又干了什么混账事。。。

      邝露停下了脚步,转身眯起眼打量了锦觅一番,

      “意见,很多。”

      锦觅却乐呵呵地笑了,道,

      “你能说说吗?我很多事情不记得了,若有做的不对之处,我向你道个歉,还望能弥补一二。”

      邝露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了。锦觅心觉不妙,她赶紧跑起来追上邝露的步伐,

      “上元仙子,上元仙子!你且等等,我……”

      锦觅急急忙忙跑到邝露前头,张手拦住了她,

      “我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润玉的事?”

      无论她想破脑袋怎么想,也只能想到邝露对她的不满,许是来自润玉。

      邝露眸中闪过一丝哀色,顿了顿,心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七政殿,

      锦觅突然破门而入,目光随即捕捉到窗台前身影挺拔的润玉,她飞快地跑到他跟前,面上还挂着几道未干的泪水,悲伤泣道,

      “你怎么这么傻!”

      她刚从邝露那得知,原来润玉为这个世界的锦觅动用了血灵子失了半条命,不仅如此,天魔大战之时,他吞噬穷奇内力大耗,如今体虚气弱,疾病缠身…………

      润玉静静地看着她为自己而泣,心中竟生不出任何欢喜,他缓缓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又注视了她好久好久,久到风吹泪尽蜡成干,久到不知时辰是几何………

      他心思深重,思考了许多事。待到锦觅情绪平静后,他才徐徐开口,

      “我送你回去吧。”

      “嗯?”

      “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锦觅心中一愣,他知道怎么回去?

      她自是想回去的,可是……

      润玉踱步到书桌前,执起了一卷梦陀经翻了翻。他之前从花界回来就立马着手寻求法子助她回去。他原本心有私念,但说到底她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强留实非他所愿。

      她不想留,他便不留。

      正巧,此番又见她为自己垂泪行行,实在不忍她再为此劳力神伤。

      自己本就是孤寡的命格,又何须他人费心?况且这个他人……还是觅儿……

      她该是幸福的。

      无论是与旭凤,还是与“润玉”,

      她都该是幸福的。

      “小鱼仙倌……”

      锦觅渐渐的又红了眼,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这么爱哭鼻子,仿佛只要遇到润玉之事,她都心痛地难以呼吸,难以释怀,好似是她受了巨大的委屈一般。

      她走来揪住润玉背后的衣角,泣道,

      “我走后,你要好好的。”

      “嗯。”

      “花界之事,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和他们解释过了,他们也愿意和天界恢复正常往来。”

      “嗯。”

      “邝露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你切记……好好待她。”

      润玉突然身子一顿,他难得地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锦觅一眼,

      锦觅这才发现他的眼尾甚红,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一般楚楚可怜。

      “嗯。”

      他装作平淡无波的样子,幽幽地垂下了眼帘。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你的世界,是怎样的?”

      锦觅愣了愣,他对那个世界感兴趣?她歪着头想了会,而后开始侃侃而谈,

      从她刚上天界讲起,又讲到她大婚失忆,再讲到她与相公经历了诸多磨难重重考验,最后相亲相爱携手走到了一起。最后的最后,他们孕育了三个孩子,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听起来,像是个美好的故事,不是吗?

      润玉心中叹息,原来那个世界……还有这样的走向。或许,他与旭凤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或许,他与锦觅也能走向幸福。

      只不过,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了。

      他心中怨自己痴傻,怨自己愚昧,明明早已决定要忘情一生,却还是忍不住向往幸福……

      有何必要?不过昙花一现,徒添伤感罢了。

      “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锦觅总结道。

      “但愿如此。”

      他淡道。

      虽然他并没有这个奢望。

      两人似乎预感分别将至,润玉从怀中掏出了一片耀光闪闪的龙鳞,

      正巧,锦觅胸前的龙鳞似有感应,也发出了绚丽的白光。

      她赶忙掏出龙鳞,与润玉手中的龙鳞并在一处,细细察看,

      着实,别无二致,一模一样。

      “没想到,两个世界的龙鳞会以这种方式相遇啊。”

      她自言自语,却没发现在旁的润玉神情闪过一丝惆怅,

      爱他的觅儿,自然会随身携带信物,

      不爱他的觅儿,自然会视其为废物。

      当下立判!好一出锥心刺骨!

      “我用龙鳞施法,助你回去。”

      “好。”

      锦觅点了点头,润玉指尖泛起淡蓝星光施了道奇妙的法术。她静静注视着他憔悴的面庞若有所思,

      嗯,马上就要分别了……

      下一秒,她突然大步向前,迅速伸手钻进了他的袖间搂住了他的腰,

      润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冰山之面顿时失了镇定,渐渐的,他那幽深的眸中竟也不知不觉泛起了丝丝泪光,

      ………奇怪?我在难过什么?

      他压抑着心中这莫须有的情绪,声音却沙哑着发不出一句话,只觉得内心悲痛难忍,仿若被人揪住了命脉,

      锦觅倚着他的肩头,在他耳畔轻声细语道,

      “小鱼仙倌……

      谢谢你……

      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你总是包容我,体谅我,护着我,

      这个世界无论发生了什么,

      你都不要自责,不要怪自己……

      你什么都没有错……

      没有错……

      你本就是九天应龙,天之骄子,

      你本该受万人敬仰,称羡一生,

      所以你相信我,

      你命中注定……一定会幸福的……

      你相信我……

      相信我。”

      她在他耳畔轻声细语,分外温柔。此刻,她愿把所有柔情都赠予他一个人,只愿他今后风调雨顺、福泰安康。

      润玉仰了仰头,可泪水没有倒流。几滴晶莹的泪珠悬而未决在眶中打转,他合眼用力抿了抿薄唇,可无用。

      他那冰山一样的面具在锦觅的柔情之下瞬时崩塌,泪水宛如涓涓细流般顺着他那骨节分明的俊脸悄声滑落。

      其实他很想要她的爱,不是吗?

      为何总是故作坚强,为何总是断然拒绝,为何总是冷若冰霜,为何总是………

      其实,他只是害怕受伤罢了。

      其实,他也很脆弱啊………

      “小鱼仙倌,后会有期。”

      “觅儿……”

      “小鱼仙倌,再见了。”

      “觅儿……”

      “觅儿……”

      “觅儿……”

      他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他最想说的,

      就是她的名字。

      怀中的人儿渐渐变成点点星光消逝,

      他一瞬间恍了神,

      我………哭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的泪珠,心下困惑,

      我怎么了?

      我为何在此?

      我做了什么?

      ………

      他都无从忆起。

      他环顾四周,看见满地狼籍的书籍,看见衣衫不整的自己,看见手中紧握的龙鳞,看见……

      看见桌前,

      静静立着一壶桂花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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