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锈（蝎迪）》佐左鸣右

1、【蝎迪】不锈1

　　迪达拉第一次见到蝎是在大学课堂上，他是自己现代美术科老师。还没开始上课时大家就议论这个导师会是什麽样，结果当时蝎走上讲台时，这个集体崇尚视觉系的班级都看著他说不出话。

　　当然也包括迪达拉。

　　蝎长得很惊豔。这是迪达拉对他的第一印象。个字看起来比自己高，却长著最纯净的脸。於是迪达拉一厢情愿地认为蝎的心灵也肯定纯净的不得了，他想著想著就望著教室前面的导师傻笑起来，惹得旁边的人一阵侧目。

　　蝎并不在意学生们直白的注视，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凝视，想开了就全当被群猴子围著。於是他打开讲义，扫视一周示意下面安静，然後就看到在那片意义不明的目光中还有一点白。

　　那是迪达拉咧开嘴笑时露出的一排小白牙，那笑容刺的他一阵心烦。於是蝎走下讲台，慢悠悠朝迪达拉走去。

　　“同学，你笑什麽？？”蝎的声线很有磁性，语气甜腻但其中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老师~你长得好有艺术感啊──我想课後让你给我单独辅导，行不行？？嗯。”迪达拉听不出他字面意思之外的话，还理所应当的提出这个出乎人意料的请求。

　　但“出乎意料”显然不包括蝎。他依然保持著面无表情和“亲切”的语气：“好啊──回家给我画十幅以艺术为主体的油画，让我看看我的脸和艺术到底有什麽关系。──完成了你要来找我哦！~”

　　最後一句话让全班都暗地里炸了一下毛，那口气听起来只要迪达拉去找他，就肯定会变成遗像艺术。

　　迪达拉也不满的皱起眉，小声抗议：“……10幅？？太多了啦……5幅行不行？？嗯。”

　　蝎盯著他愣了一会，终於发现对这个人讲话要明著说：“可以。尽快完成後来找我，我会好好修理你的。”

　　迪达拉这次听懂了。他刚要再说什麽蝎却已经转身走回讲台，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咿？？什麽啊……嗯！！”迪达拉气愤的捶了一下桌子，脸都气红了。

　　蝎在迪达拉桌前瞄到了他写在书封上的名字。果然和他说话的尾音一样，连名字都很有点让人想笑。蝎回到讲台时不再把目光停在他那里，但那片金黄却一直被自己有意无意的撇到，甩都甩不开。

　　迪达拉很高傲。这是班里同学在开学两个礼拜後对他的评价。他做事愿意独来独往，和人谈不来就直接走掉，做事情也很追求完美。他的书包里堆满了自己平时捏的泥塑，大部分都是鸟，其次是胖胖的虫子，肚子全都圆鼓鼓。

　　大家一开始在课堂上看到他和蝎的对话，还以为这小子肯定傻呆呆，没想到接触下来他的性格却和那次的表现大相径庭。於是大家恍然大悟：哦，原来单纯是分对谁的，我们算老几呀，哪有人家美术讲师有魅力。

　　传来传去，就传变味了。蝎也听到过零星，但他很有人气，说的话中也总是有种不容异议的气质，在课堂上点过几句後就没有人再敢讲起了。

　　迪达拉自然也听到过，但他表现的事不关己，第一堂课後整整一个月，他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完成那五幅画上。这一个月来他没缺过蝎的课，这位娃娃脸导师在完成他的第一堂课後迪达拉就喜欢上了他的节奏，无论是对艺术的理解还是蝎的做事风格，都让这个黄毛小子著迷。

　　迪达拉希望蝎能单独教自己，但谁都知道蝎是出了名的天才，也是出了名的冷漠。要想让他注意自己，只有用那五幅画，这是唯一的机会。

　　其实迪达拉不知道，蝎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从他对他笑开始。

　　无论如何，一个月後那五幅寄托著迪达拉所有希望的画终於完成了。他自己很满意，在课堂上几乎坐不住。终於熬到下课，他兴冲冲跑到前面，拦住了正要出门的蝎：“老师……我完成了，那些画…嗯。………什麽时候拿给你？？”

　　蝎有些意外的看著一脸希冀的人：“这麽快？？──你认真画的吗？？”

　　“是认真画的！！嗯。”迪达拉有些著急，怕蝎连看也不看。“这一个月我就吃面包和鸡蛋，就为了用干的面包屑和鸡蛋清涂画…………嗯！！”

　　蝎有些意外：“哈？？──用不著为画画连饭也不吃吧？？我觉……”

　　“老师想知道为什麽吗？？──那你看我的画，我就讲给你听。嗯。”迪达拉打断他，不理会一个个往教室外面涌的人。他决定要是蝎再不松口，就来硬的。

　　蝎挠挠额头，像是有些无奈的开口：“你住寝室吗？”

　　“不住。嗯。我在外面租房子。”

　　“……好吧。今晚6点，在地铁站旁的超市门口等我。”蝎点点头，转身走出教室。“别忘带上你的画。”

　　迪达拉咧开嘴笑了起来，兴奋的挥挥手：“嗯！！”

　　迪达拉5点半就到了两人约定的地点，他把画包好抱在怀里，但只站了一会就瑟瑟发抖。

　　5：40。“啊……早知道就不来那麽早了……而且居然下那麽大的雪！！嗯！！”他喃喃自语，回头看了看便利店里面的灯光。“好想进去等啊……但是老师来了老远看我不在又回去了怎麽办？──他是个怪大叔，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嗯”

　　5：53。“好冷好冷好冷……进去买杯咖啡吧？嗯。不会用很多钱的……”迪达拉牙齿打颤，下了下决心回身开门，探头进去：“请问啊嗯！一杯热咖啡，我就在门口等，嗯！！”

　　过了一会店员开门出来，递给迪达拉暖暖的马克杯：“500块，谢谢。”

　　“哈？？5、500块？？不是只要300块吗？？──有500块我都可以去吃拉面了！！嗯！”

　　“先生，200块是跑腿费。”店员眼睛都不眨一下，半张脸挡在蒙布下，看不清表情。“必、须、付。”

　　迪达拉张大嘴巴：“跑腿费？？你吃钱啊？嗯？？从店里出来能累死你妈？？这是什──”

　　话没说完，另一个脑袋突然探出来吼道：“角都！！！又在乱收钱吗？？你真想让这个店倒闭是不是啊？？”

　　迪达拉吓了一跳，看著新出来的人把角都拽回店里，然後讪笑著看著自己：“不好意思啦……300块……”

　　“嗯？哦……”迪达拉赶忙掏口袋，拿出了三个硬币递到那人手上。“这个杯我喝完就送进去。”

　　“不用啦，全当我为刚刚的事道歉好了──这是个新杯，送给客人你了。”

　　“哎？？可是……”还没等拒绝完，那人已经缩了回去，紧接著里面传来他的大喊：“……角都！！扣你三个小时工资，今晚不许吃饭！！──飞段你给我看好他，不然客人都被他吓走啦！！到时别说时薪900块，100块我都拿不出！！”

　　迪达拉心里一动，他很久都没做过时薪这麽高的工作了。这一个月为了完成那些画打工完全放下来，省吃俭用才熬过来。无论如何现在找份工作是头等大事。

　　他把画小心的插进衣服里，用两只冻僵的手捧著杯慢慢喝著──因为没吃饭，喝快了饥饿感不会消的。迪达拉边喝边琢磨打工的事，剩了快一半的时候他看到蝎从拐角处走过来。低头看看表，6：12.

　　“老师来的好晚啊~嗯。”他满脸笑意，忍著烫大口大口把咖啡喝完，然後悄悄打开店门把杯子放到收银台上。“我都冻死啦。”

　　“……你来了多久？？”蝎紧紧衣领，看著迪达拉冻得通红的脸。他被人拉去吃饭，好容易才脱身。

　　“没多久，我整点才来的。嗯。”

　　骗人。臭小子看你那鼻涕和身上的雪就知道站好久了。蝎心里想著，转身带路：“画别弄坏了，我家里这不远。”

　　迪达拉赶紧跟上，只觉得胃口被烫的有些疼。

　　蝎的家不大，一室一厅，自己住正好。迪达拉进门後有点手足无措，抱著画站在玄关。

　　“进来吧。穿我的拖鞋──画给我。”蝎走到客室里，把画小心的铺到地上。迪达拉走进去，舔舔嘴唇後也坐在了地板上。

　　“别坐那，凉。把外衣脱了，都是雪。冻透了没？我给你冲碗速溶汤，衣服先穿我的。”蝎说话不紧不慢，他看出金发小鬼直打哆嗦，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这小子一根筋吗？？都不知道进店里等。

　　“不……不用，老师……嗯！我不冷……也吃过饭了……我……”迪达拉看到蝎忙来忙去，心里有点後悔说他是怪大叔了。他自尊心极强，很少接受别人的帮助，哪怕最艰难的日子也是自己一个人挺过来的。但现在蝎给予的这些他居然不反感，也完全没有被施舍的感觉。

　　有些忐忑的换好衣服出来，茶几上已经摆了一碗汤和一些点心。蝎正跪在地上仔细看那几张画，身上也换了便装。

　　“把东西吃了，要是还没暖过来就去洗个澡。”他头也不抬的说，注意力都在画上了。迪达拉坐上沙发，本来想和蝎一起看的，但实在饿到头昏眼花，看到那些点心只想马上吃光。

　　大概一个小时後，蝎终於琢磨完了。他跪的腿有点麻，慢慢挪到沙发前却发现迪达拉已经蜷缩著睡著了。他的眉头还在小小皱著，像是在和谁生气。

　　蝎犹豫一下，晃他：“小子……喂小子……起来了…………”

　　“哼……嗯？？”迪达拉迷迷糊糊的睁眼，看清是蝎後“腾”的一下清醒过来：“旦……旦那？？──我的画怎麽样？？嗯？？”

　　“臭小子你叫谁旦那啊？？那麽老的称呼！！”蝎有些恼火，胳膊一使劲撑上沙发：“画的还不错……你很有天赋……”

　　“哎？？真的吗？？啊？？那可不可──”他本想问可不可以收下自己，停顿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他在拒绝中长大，已经学会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提要求。

　　蝎不明所以的看看他，然後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可以啊，我很久没看到这麽有天赋的孩子了。你的故事等你愿讲的时候再说吧。──但你得先告诉我为什麽不住校。”

　　迪达拉心里一阵狂喜。他摸摸脑袋，咧嘴笑起来：“因为住不起啊。嗯。我打工挣的钱交学费已经很勉强啦！和6个人在外面合租的话便宜一点，嗯。一个月就一万多一点──东京什麽都好贵哦，在乡下都不会这样……”

　　“6个人？”蝎皱皱眉头：“……那画画条件……”

　　“没关系的！”迪达拉赶快说，生怕他改主意：“我把画铺到自己的范围里，然後晚上坐著睡就行啦！这一个月都是这麽过来的，嗯~”

　　蝎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他停了一下，有些冲动的开口：“你可以住我家──啊，但要付房租，房租！！”补充了一句，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情绪。“那个……一个月1000块好了……”

　　“哈？？1000…块？？”迪达拉似乎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大睁著眼睛。

　　“怎麽？？嫌贵？？”蝎又站起身去收拾画，语气好笑。

　　“才、才不是！！──我住，凭什麽不住？？嗯！！”迪达拉被他惹恼了，脸色一下变得很红。“我出1500块！！明天就去那家便利店打工，哼！”

　　“好啊……明天我开车去把你的东西拿过来，你把房子退了……违约金我给你垫著，记得要还哦！！”

　　“一定会还！！旦那你少瞧不起人了。嗯！！”迪达拉也站起身，有点稚气的脸鼓了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