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系统任务后，我又穿回去了》白夜渡火

5、第 5 章

　　这次谈话被司游当做一个小插曲，转眼就被他忘到脑后。下午是枯燥的讲座，司游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事实证明，有些教授很适合做研究，而不是做讲座。

　　回程路上，司游依旧在睡梦中度过。他梦见自己去世后，自己的兄长从国外赶回来，沉默无言地收敛好他的遗物，在将他的骨灰安葬在墓园里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与司游有关的记忆，在周围人的脑海中逐渐淡去，甚至包括他唯一的血亲。系统解释过，他存在过的痕迹会被总部加速抹消，担当司游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却觉得说不出的难过。

　　他在梦里被悲哀淹没，站在未知的视角不知所措。短短的时间里，他就经历了二次死亡，在原来的世界里，他失去了存在过的证据。于过去，他失去了生存过的证明；于未来，他失去了定位时空的锚点。他做着看似前途无量的工作，实际上，司游明白，他已经一无所有。

　　有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一丝丝的温度从手上传来，将他从冰冷无言，绝对寂静的梦境里，拉回到人间。

　　“做噩梦了？”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细小的气流拂过耳朵，司游有些脸红地偏过头。

　　“一个很可怕的梦。”半梦半醒之间，他半睁着传双眼，还带着没睡醒的懵懂。

　　“梦见所有人都不记得我，我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一点不剩。最可怕的是没有人觉得不对劲，没有一个人想要来找我，也没有人去回忆我。”他停顿了一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还好你叫醒我了，不然还不知道梦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实更可怕的东西是存在的，”渊和松开手，“就是有人发现了这些，想要找到你的时候，发现再也找不到你存在的痕迹。他会被当做异类，当做精神病，但他就是唯一一个记得住你的人。”

　　死亡的悲哀不在于本身，而在于活人再也无法将哀思寄托给死者，只能托付于虚无缥缈的幻想。

　　司游推了渊和一把，“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故作深沉的言论，思想乐观一点，不然会被请去喝茶的。”

　　。

　　司游再怎么努力，时间依旧飞逝。高考那天下着大雨，两个人都很幸运地安排到了本校考场，不需要坐车赶到别的学校去考试。

　　大雨倾盆，司游撑着伞赶去考场所在的教学楼。他想到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大雨。

　　“那天你和我说，会有人来接我。结果一直到现在，那个家里还没出现过第二个人。”再次检查了一下东西，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之后，他走进楼道，收起伞，前往自己的考场。

　　画大饼是每个系统的基操，司游的系统也不例外。当饼吃不到嘴里的时候，它们会给出统一的说辞：“那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意外，不会影响任务的完成。只是没有人来接您而已，宿主不要在细枝末节上浪费精力。”

　　司游没有回复，过了检查之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司游突然突然感觉渊和是真的可怜，走不了自主招生出不了国，将来的主角还得参加高考，不仅要高考，连加分项都没有，实属人间悲惨。

　　虽然系统没说，但司游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东西，这个世界大概是某本书，因为作者的局限性，许多细节缺失。没有逻辑，要素过多，只需要达成关键剧情就算成功，确实是社畜度假圣地。

　　但司游只觉得渊和可怜。他的人生都将在条条框框中度过，未来他会装穷打脸逆袭走上虚假美好的人生巅峰，成为一个可笑世界里的主角。

　　看在他那么可怜的份上，带他见见真正的世界吧。考试铃声响起，司游拿起签字笔，在试卷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如果他真的很喜欢非金融专业，那就让他选吧。修正失败之后，世界线会重启，也会有新的人来执行任务。他只不过是备选名单中的一个而已……

　　至少在他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带着世界的主角，感受一次真正的自由吧。

　　。

　　考试结束的下午，司游整理好需要带回家的东西之后，有些犯难。因为他是走读生，这几天也断断续续地搬了点东西回去，但是今天把放在储物间的东西一拿出来，就变得有点多了。

　　“我帮你搬吧。”
　　渊和很自然地搬起他整理好的纸箱子，这倒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这多不好意思……”司游有点慌张，让太子爷帮他搬东西，这会折寿的吧。

　　“没关系。”他已经搬起了纸箱子，示意司游带路。

　　无奈，司游只能背上书包，搬起剩下的东西，给他带路。

　　高考下了三天雨，结束之后，虽然已经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随时可能继续下。

　　司游开门的时候，对面的老阿姨正要出去散步，看到他带着另一个男生回来，猜测大概是同学。

　　“小游，今天怎么带同学回来玩啦？考得怎么样？”

　　“同学帮忙搬东西的，考得不错，感觉还行。”司游拿出钥匙开门，“阿姨我先进去了，以后再聊。”

　　“好好好，小游啊，男孩子就要开朗一点嘛，暑假和同学出去玩玩也不错，别一直窝在家里。”热情的阿姨一边走一边回头，笑着和司游说话。

　　司游的耳朵悄悄红了。

　　渊和眼睛里带上了一抹笑意，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他是第一个来到司游家里的人。

　　将近一百四十平的屋子里，只有可以忽略不计的烟火气。东西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屋里也很干净。司游去开窗通风，渊和把东西放下之后，就开始打量这个地方。

　　他在悄无声息地入侵司游的生活，包括司游的住处，各种习惯。

　　“你家里人不会担心吗……我看见外面好像有人在等你。”司游开完窗户，有些犹豫地问道。太子爷高考结束，那个排场，怎么想也应该是很大的吧。现在接地气地帮同学搬东西，把那群人晾在校门口当装饰物。

　　所以会有大额支票给他，让他离开这座城市，不要再出现在太子爷的面前，这种霸道总裁文情节吗？

　　“我让他们回去了。”渊和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已经隐约有了大男主铺张浪费的气势。

　　“下次别这样了。如果有空，你愿意留下来吃个晚饭吗？”司游开始淘米，冰箱里还有点菜，两个人吃应该够了。不够的话，楼下还有便利店，卤菜店也没关门，再添点也不成问题。

　　“麻烦你了。”
　　渊和优雅地坐到沙发上，虽然是普普通通的屋子，但他看上去仿佛是价值千金的别墅主人。司游总觉得气氛有点奇怪，淘好米，开启电饭锅。他又帮渊和开了电视，免得他坐在那里无聊。

　　“我下去买点东西。”
　　“好。”

　　司游觉得更加奇怪了，但是他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摇摇头，把那种感觉赶出脑海。

　　冰箱里的冷冻室里有懒人版酸菜鱼，上层还有点土豆丝和青椒，只不过司游不怎么喜欢吃青椒，但是又喜欢青椒土豆丝的那个味道。他又买了点基围虾，到卤菜店买了些牛肉，又去便利店买了一瓶1.25升汽水，想了想，又加上两瓶啤酒。

　　大包小包地拎上楼，他刚到门口，渊和就给他开了门。
　　因为听到了上楼的声音。他是这么解释的。

　　司游把汽水和啤酒全都放进冰箱，然后开始准备晚饭。基围虾简单地白灼一下就好，从冷冻室里拿出来的简便版酸菜鱼大概化了一半，土豆和青椒还没处理，最好再剥几瓣蒜……

　　渊和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满足地笑了。他正式入侵到了司游的领地，而主人却浑然不知，甚至对入侵者盛情款待。

　　将热油浇到酸菜鱼最上面的蒜末和花椒辣椒上，再撒上一把香菜，最后炒了个青椒土豆丝，电饭煲里的饭也已经完成。

　　“吃饭吧，我先去洗个脸。”解下围裙，司游擦了擦汗，去了卫生间，洗了个脸，把身上的油烟气去了去。冷水洗过之后，确实舒服了许多。

　　“你要啤酒还是汽水？”
　　“啤酒。”

　　司游去翻了两个玻璃杯出来，一开始他想喝汽水，但是想到今天高考结束，别人都出去浪，他还在家里盒汽水，实在是有点逊。带着诡异的攀比之心，他也选择了啤酒。

　　渊和很高兴，他实在是太开心了。他过去的人生乏善可陈，仿佛是割裂开的模板拼凑在一起，组合出了一个名为渊和的人的人生。回到家里，佣人与管家日复一日说着一样的话，做着一样的事，准备着一样的饭菜宵夜点心零食。

　　以至于看到一个脱离模板之外的人，就想牢牢地抓在手里，翻来覆去、里里外外地仔细研究。

　　“假期一起出去玩，怎么样？有什么计划和安排吗？”渊和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在去学校领毕业证之前还有大半个月，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一趟。等领完东西之后，还可以再出去一次。想去哪里？”

　　“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司游扒了一口饭，思索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我想先去海边，趁着天还没那么热。”

　　“可以。”

　　“我看看机票……”司游抓起手机，开始搜索前往海边城市的机票价格。
　　“后天出发的话还有便宜机票，有20公斤的免费托运，不过貌似也不需要带那么多，带个登机箱就差不多了……”

　　司游刚想说要不后天就走，就看到渊和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表情他见过，就在上一次学校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里。

　　“我和你一起，不用管我。”渊和温和地说道，“那就后天吧。”

　　司游点点头，给自己买好了机票。两个人约好开放在线值机时选择连座，然后开始讨论旅行攻略。

　　这顿饭吃到了将近八点多，宾主尽欢。司游在渊和的带动下，居然喝掉了一整罐的啤酒。

　　“早点休息吧，别熬夜。”

　　司游送渊和到楼下，夜间的风还是有点冷，渊和让他赶紧上去，他可以自己回去。

　　“那我先上去啦。”司游晃了晃脑袋，酒量实在有点不行的他，脑子已经有点迷糊，三步一晃地走上楼梯。

　　渊和站在初夏的夜风里，听着司游的脚步声逐渐变小，然后是开门声，关门声。他站在那里，就已经仿佛拥抱过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