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系统任务后，我又穿回去了》白夜渡火

2、第 2 章

　　温室里有一些娇贵的花，也有一些很好养活的植物。渊和的终于擦干了眼泪，他的校服外套袖子湿了一片。幸好外套是深色的，过一会就能干，不然被别人看到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离谱的谣言来。

　　【别哭啦，男孩子不能哭哦。】
　　【坚强一点啦，如果难过的话可以和我们说。】
　　【你可是将来的伟人啊，伟人怎么能在这里偷偷摸摸哭呢？快打起精神来吧。】
　　【怎么说话呢？现在需要安慰不是鞭策好不好？】

　　“我没事，”渊和颤抖地开口，“我只是，有点难过。过一会就好了，不用担心我。”

　　雨滴打在玻璃房上的声音很明显，闭上眼睛，就是多年前的雨，淋湿了他整个记忆。

　　平心而论，这种白噪音应该是舒缓心情，令人放松的。但是渊和听到雨声，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过去，回想起自己仿佛被安排好的人生。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消失，植物们见渊和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就保持着一个动作坐在那里，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

　　有人敲了敲玻璃门。

　　“打扰了，班长让我来给你送伞。”

　　司游打着一把透明的伞，背着书包，手里握着一把收好的黑伞，就那样站在温室的门口，看着他。
　　温和的灯光照着司游，让他看上去更加添了几分病气。因为是第一天到学校，所以还没拿到校服。外套拉链偷懒没拉上，衣角被细碎的雨珠打湿。

　　渊和心里升起了一丝愧疚。

　　“抱歉让你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少年说话时，还带着哭过之后的鼻音。

　　渊和第一次觉得，原来内卷已经卷到傻白甜大男主文里了么？在剧情里，渊和应该是光芒万丈，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文里从来没有描写过，他一个人躲在学校偏僻处的温室里哭。

　　“但是我就是停不下来地去想……那些事。”

　　司游收起伞，把它放在门边的伞架上，然后走到渊和身边，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我不怎么会安慰人，”司游开口，“如果你实在是难过的话，就回家泡个热水澡，喝一杯牛奶，好好睡一觉，做个好梦。以前我没什么时间放松，这是我最喜欢，也是最常用的方式。”
　　“实在不行，就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每个人都需要发泄。转移注意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比如，你高考结束后，想报考什么专业？”

　　“我想学园艺，我已经定好目标了。我很喜欢植物……”说到找个，渊和的兴致高涨了一些，不再是一副颓丧的模样。

　　只不过，司游只听到一个重点——园艺。

　　他感受到了，什么叫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基础之上。

　　“司游，你呢？你的目标是什么？”

　　“我啊……”司游听到自己恍惚开口，“我想研究社会学，好让我明白为什么资本家能够那么理直气壮地压榨剩余价值，他们良心不会痛吗？”

　　从温室到校门口，有一大段距离。两个人一人一把伞，保持着一个不会让人感到尴尬的间隔，一路无言。

　　青春期的小男生大都叛逆，内心敏感。司游已经是个成熟的社畜了，但他还没当过父亲，对于渊和这种情况，他是不敢随便说话的。一句无心之言，或许会将人带出深渊，亦能推入万劫不复。

　　“你也是走读吗？”走到校门口，渊和偏过头问，“早自习是七点开始，别迟到了。”

　　“好。”

　　一到门口，等候多时的佣人就殷勤地围过来，帮渊和撑伞，开车门。他又带上了原来的面具，在外人面前，他是大少爷，是太子爷，是利益，是金钱。

　　司游就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坐上车，低调却昂贵的私家车载着这个世界的主角，回归樊笼。

　　渊和透过车窗，直抓住了司游短短一瞬间。苍白纤细的少年撑着透明的雨伞，目光追随着他。橙黄色的路灯让他有些看不清转学生的样貌，但是渊和却觉得，他在那一刻，觉得司游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冷眼旁观这个世界——

　　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

　　真好啊，他想，一个伪装者，一个外来者，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

　　司游是一个人走回家的，根据系统资料，他的双亲都是考古学家，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全国跑，几个月都难得回来一趟。

　　他收起伞，走进楼道。声控灯随着他上楼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而是这对夫妻之前居住的老房子。在城里重新买了住处之后，这里也就闲置了下来。正好司游转学到这里，距离学校只有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夫妇二人抽空整理整理之后，就放心地把钥匙交给了他，每个人往银行卡上打钱。

　　打开客厅里的灯，司游放下书包，把伞撑开晾在阳台。随后发觉肚子有点饿，他又去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并不是空空荡荡，冷藏室牛奶鸡蛋都码得整整齐齐，下面冷冻室里有牛排水饺和各种火锅涮菜。眼见的司游在上层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盒烧鹅饭。看了一下日期，是他到来前一天在便利店里买的。司游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把它送去了微波炉。虽然可能会有点腻，但是用来当个夜宵也不错。

　　便利店还贴心地配了酸梅酱，司游拿好餐具，专心地盯着正在运行的微波炉。他的眼神那么专注，好像不是在等夜宵，而是在等待什么至关重要的实验数据。

　　两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司游迫不及待地把饭拿到竹垫上，打开盖子，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在现实世界里可没有这种空闲供他大快朵颐，他的生活里充满了灵感枯竭、双方扯皮、互相甩锅等等等等。难得的闲暇追星塌房，喜欢的动漫主角被牛头人，牛完之后死得一个不剩。当了社畜之后才知道，原来读书是一件那么快乐轻松充满希望的事情。

　　“司先生，晚上不适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系统劝说道，“您是来享受生活的，不是来折磨自己的。”

　　“这不是折磨。”司游慢吞吞地说道，“以前我一直在忙，忙这个忙那个，结果钱都进了资本家的口袋里，我除了一身毛病，什么都没得到。”

　　他接着扒拉了几口饭，“有一次周五，我加完班，顺路打包了一份饭回家。刚准备泡个澡之后吃，结果穿好衣服就被一个电话叫回去了。等我再次回到家的时候，那份饭菜已经变质了。”

　　“从此之后，”他夹起一块烧鹅，蘸了酸梅酱，“如果有时间，我一定要及时享乐，哪管外边洪水滔天。”

　　一个人享用完一整份烧鹅饭后，司游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嗝。没有胃病，没有脊椎病，没有偏头痛，没有腱鞘炎的神仙日子，他是真心感谢系统，感谢上头给他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简直太爽了。

　　舒舒服服洗了头洗了澡的司游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整个人都埋进软乎乎的被子里。柔软的黑色头发散在白色枕头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病弱气息。系统自诩没有人类情感，扔被这副模样的司游惊艳到了。

　　“晚安，明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司游打开音乐播放器，设置二十分钟后自动关闭。眼镜放在床头柜上，关上小夜灯，司游安详地闭上眼睛。似乎是因为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淋了雨，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系统生怕宿主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

　　果然还是应该听系统的……司游病恹恹地撑着伞走向学校。大概是晚上吃了油腻的东西，报应来得格外快。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就开始上呕下泻，在家用医药箱里找了点药，就着温水吃下去，勉勉强强又睡了一小会。

　　“宿主，您需要去医院吗？”系统小心翼翼地询问，它看着司游下楼的时候，腿都在抖。

　　“啊？没关系，这点小病还是能撑过去的。”司游有气无力地说道，“比这严重的情况，也不是没遇到过。在这么安逸的环境里都这么脆弱，以后到了高压环境里，要怎么办呢？”

　　系统感动到要流泪了，这就是终极打工人的意志吗？如此坚硬，让它感觉自愧不如。

　　“这个雨，什么时候能停啊？”司游伸出手，接了几滴沿着伞骨流下来的雨水。三月的雨润如酥，但是连续的阴雨天，让雨滴里也带上了丝丝缕缕的料峭春寒。

　　“天气预报说还要再下两三天，宿主如果您不喜欢这种天气的话，可以给总部递申请，请求改变天气情况。”

　　“哦，”司游兴致缺缺地回应，“你们能改变天气情况，却做不到加速时间。真不错，继续加油。”

　　系统：……

　　“这个现在和您暂时解释不清，您以后会明白为什么的。”系统好声好气地说道，“或许在我们看来，这个世界幼稚，漏洞百出。但是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们，他们的思维与视野都局限于此，因此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是完整的，自由发展的。每个人对于世界的发展轨迹都有着影响，总部的超算计算机暂时还无法进行这么大量的计算。”

　　“哦，你们加油。”司游白着一张脸，晃晃悠悠地走进学校，继续美好的学习生活。

　　。

　　司游走进教室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住宿生大概在吃早饭，走读生可能还在路上。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渊和居然已经到了教室。
　　他还以为渊和会踩点进教室。过去工作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太子爷们踩点进公司，说不得骂不得，出事还得自己背锅。

　　“早上好，”司游把书包放下，打了个呵欠，“我再睡会，老师来了叫我。”

　　“你还真是自来熟。”渊和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把转得眼花缭乱的笔放了下来，“等会叫你。”

　　“谢谢。”司游的声音低了下去，他闭上眼睛，很快又睡着了。

　　渊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司游身上，他听到极其细微的一声，像是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可疑人物，当他再次把视线聚焦到司游身上的时候，猛地瞪大了双眼——

　　周围的一切都像被定格在泛黄的老照片里，只有司游带着原本的色彩。

　　就像灰暗世界里，破开天空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