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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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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太宰治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我八岁那年。
那是秋日的某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我站在一根因房屋倒塌而巧妙横空的断木前,费力的给从木头上垂下来的绳子打结。
太宰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漂亮的脸上带着笑,动作却十分不礼貌的抢走了我的绳套,在被我怒目而视之后,还大言不惭的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用。
一个绳套里套两个脑袋的画面也过于奇怪了些。
我当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像这种连自杀都要抢一个小女孩绳套的人,我才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我选择走远一些,在角落里缩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用我的绳子寻死的人,脑子里思考的是待会儿该怎么把他的尸体给取下来,然后再继续进行我那个被人强行打断的活动。
“唉呀,我死啦。”
然后就见对方像是在表演什么笑话似的,蹬掉垫脚的石块之后也不见挣扎,立马就闭上了眼睛,伸长了舌头,身体僵直的好像已经死了很久一样。
奇怪的人。
独自流浪了一段时间的经历告诉我,如果碰见了像眼前这样的人,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
那时的我虽然已经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了,但却固执的认为自己的性命只有自己可以抹消,如果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在临死前卷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最后被别人拿走了性命的话,我觉得我肯定会死不瞑目的。
于是我也不去管那根绳子了,顺应着自己的直觉,站起身就打算离开那个地方。
然后不幸的事情就发生了。
我的脚还没迈出去一步,整个人就‘砰’的一下撞进了谁的怀里。
我抬头去看,那个人也正看着我,一双眯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盛满了怪异而又危险的光芒。
我试着和他拉开距离,情理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被对方箍在了怀里。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完了”,而是“我的直觉果然没有错”。
和奇怪的人待在一起,果然会遇见麻烦的事情。
“不要着急,这位小姐,我们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那个人这样对我说道,然后就见他抬手扔出去了个什么东西,我只听见一声闷响,回头去看时,僵直的太宰治就已经掉到了地上,而那条我还挺中意的绳子也干脆利落的断成了两截,看起来应该是没办法再重复利用了。
之后那个人就放开了我,但视线却依然停留在我身上。
“要跟我走吗?”他这样问我,并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术刀,在指尖灵活的把玩着。
我觉得我当时要是敢摇头的话,那把手术刀肯定就会像刚才砍绳子那样干脆利落的砍掉我的脑袋。
于是我识趣的点了头。
那天傍晚,夕阳把漫天的云都染成了温柔的红,风也不复往日的喧嚣,森先生一个胳膊弯里夹着磕破了脑袋的太宰,另一只手牵着我,我们三个就这样迎着夕阳,岁月静好的走回了他的小诊所。
以上,就是我和太宰治第一次相遇的全过程了,这也是我掉进港口Mafia这个深渊巨坑的起因。
总的来说可以概括为一句话——都是太宰的错!!!
“你还真是记仇啊,小桃。”
向来偏爱正装的太宰今天难得的穿了件休闲装,黑色连帽衫的帽子被安安稳稳的扣在他的脑袋上,看起来倒是和他的前搭档有几分神似。
他此时正双手撑着下巴,挂着一脸甜腻的笑容看着我,好似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
也确实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从我的一个眼神中就能解读出我又在心底和他翻旧账了,这家伙的心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多。
我根本不接他的话,合上了面前的数学练习册,抬眼看去:“什么事?”
当年森先生把我们两个捡回去之后,很快就从一介普通的贫民窟小医生摇身一变成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我和太宰也因此自然而然的加入了Mafia。
在此之后,比起智多近妖,很快就混成干部的太宰治,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则扮演着宠物的角色,想起时才会被逗弄两下,大多数时候都是放养状态。
再次对我提起兴趣是什么时候呢?大约是发现他前段时间费尽心机夺来的中原中也,对我似乎格外在意了些,他才再次将视线放到了我身上。
因为这种原因而得到的关注对我来说可不太妙。
一柄趁手的利器怎么能拥有软肋呢?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走上太宰的老路,被当做阻碍除掉的时候,他又突然下达了让从来没有上过学的我去考高中的命令。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咖啡厅里刷数学练习册的原因。
尽管不知道森先生是出于什么考量才下达这样的命令,但目前来看,我还是比太宰要幸运多了。
毕竟同为阻碍,我只是被发配到外地读书,而他则直接被阴到叛逃,现在还在做过街老鼠。
不过没想到的是,一年之后的今天,太宰再一次露面,第一个找上的居然是我。
就不怕我把他捉回去邀功吗?
要知道,虽然森先生嘴上说着会把干部的位置一直给他留着,但同时Mafia对他的追杀令也是一直没有撤的。
他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对他下手吗?
“嘛~”对面的太宰歪着脑袋,似乎完全不在意我溢于言表的嫌弃,用软软黏黏的声音向我撒娇道:“现在的小桃愿意和我一起殉情了吗?”
“拒绝。”
“诶——”他拖长了音调叫嚷:“你差不多也已经长大了吧,也该有正常的审美能力了吧,看着我这张脸居然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不说我就走了。”
好吧,我也确实没有要单枪匹马拿下太宰治的打算,不仅如此,我甚至都有些后悔在今天出门了。
见我真的要走,太宰也稍微收敛了一些,他坐直了身体,眼睛眯的跟当年的森先生一样,然后打出了一发足以让我炸毛的直球。
“三个月前,你去了一个叫上津未原的地方。”
“从那里得到了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小桃。
…
在说上津未原之前,或许我该先解释一下我的异能力。
我为它命名为「镜子」——没上过学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文雅的名字。
这个能力从某方面来说,既强大又鸡肋。
首先,我本人只是个体术稍好的普通人。
但是这个异能力的存在,却能够让我完美的复制下在我面前施展的所有其它异能力——即便是中原干部的污浊也不在话下。
但就像镜子一般,照镜子的人一旦离开,镜中之人也会消失不见,只要能够被我复制的异能个体一旦离开我一定的距离,那么我就又会变回一个体术稍好的普通人。
这个异能力觉醒于一次意外。当时森先生和太宰在忙着处理前任首领死而复生,以及收揽中原中也的事情,彼时还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便被人给钻空子抓了起来。
等森先生他们合力演完一出大戏,站在横滨最高的那栋大楼上凹造型的时候,才来得及发现我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要不是我在关键时刻觉醒了异能,并凭借着仿佛新人保护一般的运气反杀了那群人,等他们找到我的时候……不,他们说不定根本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但也算因祸得福,正是因此我才能把这个异能给隐藏起来,除我自己之外无人得知。
虽然我时常嫌弃自己的异能,但是对于有中原中也存在的Mafia来说,如果我的异能暴露,那随之而来的麻烦真的是可想而知。
不是失去自由成为强者的背后灵,就是被森先生以“Mafia不需要第二个中原中也”而解决掉。
再说上津未原。
上津未原这个地方,严格来说并不存在于现世之中,它是一个书中世界与现实世界交织后所产生的奇迹之地。
写书的人身在故事中,故事中的人又于现世中现身,虚幻与真实互相交融,最终构成了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上津未原。
而在故事完结之前,上津未原会以一种奇妙的状态与世隔离,未得作者允许,外人是无法进入,也无法发现此处异样的。
我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个秘密之地,也是意外使然。
以上是前因,然后再回到太宰治的提问。
我从上津未原得到什么呢?
——我从写书之人那里,得到了构建出上津未原的那本虚幻之书,并在故事结束,世界破碎之后,奇迹般的将这本书保存了下来。
我的镜子前拥有了第一个固定存在的东西。
当然,目前问题的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太宰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我面前提到上津未原。
他知道了我异能力的秘密?知道了我在上津未原得到了什么?
因为面对的人是他,所以我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十分清楚,秘密这种东西,只要被第二个人得知,那也就约等于被全世界知道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冷静一点,对方可能只是在诈我,然而我的手却先于思想一步,穿过了他的兜帽,稳稳的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我们两个的体术水平完全是半斤对八两,异能力的话,最终也差不多会演变成无意义的‘我无效化了你的无效化……’
但是手都伸出去了,不做点什么就直接收回来也不太好。
“呼……走吧,太宰。”
于是我改放为抓,一下子抓住了一大把太宰那略长的卷发,扯得他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
“啊疼疼疼!!温柔一点啊小桃,我们去哪?”
“送你去死。”
……
半个小时后,我把满身绷带终于派上用场的太宰治丢在了小巷里,然后拿着数学练习册准备回家。
我猜对方肯定应该已经从我的反应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所以才会配合着被我打了一顿,而我也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他有求于我,所以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并没有围绕它再多说一个字。
他会帮我保密的。
……
姑且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