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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男之谊 ...

  •   惊天霹雳的一句话,彻底将范廷方给问懵住了,只见他平时白皙至极的两颊,渐渐泛出红霞似的粉色,其实是因为气愤所致,但是在李太后看来,更像是心中有愧。

      “太后,陛下和臣在宣室,常常彻夜讨论国事。有时候实在累了,就和衣睡在那里,从来都没有逾矩之举。太后怎么可以用此事来侮辱臣?”

      听了此话,李太后实在忍不住了,父亲是这个样子,儿子也是这个样子,这不是妖孽惑国,是什么?

      上次厉衡阳班师回朝,李太后为他引荐了几名豪门世家的绝世美女,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庆功宴上,位子都还没有坐热,就宣范廷方进宫,在宣室“讨论国事”。

      讨论的是哪门子“国事”?

      “你还要砌词狡辩,这个是什么?” 李太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扔在地上。

      范廷方拿起来一看,不由地愣了一愣,见这锦囊细致精巧,好似上用之物,里面是几缕头发,好似是他自己的。

      “太后,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问哀家。这不就是你的头发吗?陛下收藏着你的头发,放在御塌的枕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听了此言,范廷方不由地在心中暗骂:这个笨蛋,怎么小时候的癖好现在还不改?

      原来,厉衡阳和范廷方从小在一起长大,闲来无事,就比谁的头发长的更长,常常把落发收起来装在锦囊里,谁想到,厉衡阳大了依旧如此。

      “太后,这……”拿着锦囊,范廷方倒真不知如何解释为好。

      “你是不是想告诉哀家,这只是圣上一时童心未泯所开的玩笑,并没有什么?”李太后冷冷地问道。

      范廷方沉默了下来,在李太后的心中,他早已在问罪之前就被定罪,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怎么,无话可说了?”

      “太后既然已经认定是臣的错,臣辩解又有何益?”

      “怎么,你这是想抗懿旨吗?”

      范廷方将手探到中衣里面去,里面有厉衡阳出兵前特写的一道密旨,特许范廷方在他离京其间无论做何事都可不受调查,无论对任何人都可抗命不尊,直到他回京再亲做处置。

      此时想来,难道厉衡阳在出兵以前就已经料到太后会找他的麻烦,因为这封密诏,明显针对的就是李太后。但是此密诏一经拿出,对外人来说,岂不是更坐实了他与厉衡阳的“奸情”?万一李太后把这件事捅到朝堂上去,厉衡阳的威名岂不是要一泻千里?

      正在范廷方犹豫不绝之际,李太后脸上的冰容却渐渐融解,取而代之的是春风都无法消化的哀容:“宰辅,你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范廷方心中一惊,连忙把手缩了回来,低头道:“臣的父亲,是重病久不愈而死。”

      “重病……他得的是病,不过不是什么重病,而是心病。他与先帝……唉……哀家不说了。自从他去了之后,先帝从来都没有真正笑过,他以前是这么爱笑的一个人……最后二十年,哀家看他就如行尸走肉一般,而哀家,也早已形同槁木死灰。但是,哀家的儿子,是哀家的全部,哀家绝不允许走上先帝的老路,否则哀家这辈子,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范廷方跪在地上,越听越是心惊,原来只是以为父亲重病而死,却没有想到还有如此的隐情。难怪朝中同僚看己的眼神,有时颇为不屑,他原本还以为他们瞧不起他是寒门出生,却原来是以为他做了陛下的男宠……

      那么陛下呢,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正在范廷方思虑的时候,李太后缓缓站了起来,身上的环佩叮咚直响,就好似悦耳的风铃声一般,她走到范廷方的面前,对着范廷方跪的位置跪了下来。

      范廷方大惊失色,连忙五体伏地:“太后娘娘,您莫要如此,真是折杀微臣了。”

      李太后用指尖抬起范廷方的下颌,范廷方见李太后泪珠凝睫,粉灰色的嘴唇微微颤动,不由地神色大动。

      “范廷方,算是哀家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你,陛下英明神武,哀家不能让他的一辈子毁在一个男人的手里。你自小聪颖,文采又好,到了他国,也可以发挥所长。你又无父无母,无妻无儿,在这里并不牵挂。就当是报答先帝对你的知遇之恩,也请你一定要答应哀家……”

      范廷方暗自叹气,李太后若强言相逼,他还可以据理力争,但是如今一国太后如此婉言相求,让他如何是好?

      万一强闹下去拿出密旨,岂不正如李太后所说,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臣一切听从太后的安排。”范廷方闭目:唉,暂时也只得如此了。

      “那好,你先去准备一下吧,三日之后就动身,一日也不许迟。”其实,李太后今日刚刚获得前线军报,厉衡阳攻打百越已经大获全胜,五日之后就会抵达咸阳。

      所以,她一定要在厉衡阳回来之前,将这个“妖星”送走。

      离开范府之后,李太后上了五彩织锦凤驾,扶她的贴身太监问道:“太后,怎么样,小的拿来的辣椒水还挺管用的吧?”

      “管用是管用,就是太辣了,疼死哀家了。”

      “小的可是听说,范大人身上有陛下钦赐的密旨,万一他拿出来,岂不是谁也拿他没辙。”

      “所以哀家才使用苦肉计的,这个妖星,明明是个男人,却生的比女人还俊俏,一双眼睛还是绿色的,如碧眼狐狸一般。天天与皇儿独自待在宣室之中,让哀家怎么放心,一定要将他送走。”

      五日之后,苍澜大军依时回到咸阳,但是厉衡阳却在四日那天,单骑一匹骏马,仅带两名随从,就回到了首都。

      一进都城,也不先回宫,就先到西北大街的范府,想去见见他自小而大的密友范廷方。

      谁知一众人来到范府门口,只见朱漆大门紧闭,原本的大红灯笼也摘了下来,里面一片哭声,就好似有什么丧事一般。

      厉衡阳双眉紧缩,觉得事情不妙,对身边的侍卫说:“去敲门看看。”

      侍卫敲了老半天的门,才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前来开门,正是范府的老管家陈升。

      陈升双眼通红,如同核桃一般,想是哭了很久了,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如山岳傲立一般的英伟男子,穿着一身墨黑的甲胄,双目精光如鹰隼一般,俊朗中有一种逼人的傲然之气,正是元龙帝厉衡阳。

      陈升对厉衡阳面容很是熟悉,说实话,外省的二品总督都没有范府的一个管家面圣的次数多,他一见厉衡阳,就好似见到救星一般,连忙跪下抱住他的大腿痛哭起来。

      “陛下,您回来的太晚了,老爷他……老爷他……”

      看见陈升号啕大哭,厉衡阳不由地被吓出了点冷汗,难道在他出征的期间,廷方竟然得了重病?

      看情形也不像,到底是怎么了?

      “先莫慌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厉衡阳的声音低沉中带有磁性,带着浓重的抚慰作用。

      陈升擦了一把眼泪,哭诉道:“三日之前,太后娘娘亲自到范府来了一趟,和老爷密谈了很久。太后娘娘回宫了以后,老爷就一言不发,开始收拾行礼,说要出远门,老奴怎么问,他都不肯说要去哪里。后来,老奴从礼部张榜的名单上得知,老爷,老爷竟然被太后娘娘送到西边女儿国去了。那……那可怎么得了……听说那里的女人都很厉害,会采阳补阴什么的……老爷那样的人品相貌,岂不是很危险?”

      陈升越哭越是伤心,厉衡阳却越听越是懊恼:这个笨蛋,朕就是怕有这种事情发生,特意给了他一道密旨,他事到临头,怎么不用呢?准是母后对他用了苦肉计,母后的这招,使起来可是驾轻就熟。

      厉衡阳让身边的侍卫将陈升扶起来,自己则翻身上马,道:“你放心吧,朕一定把你家老爷给弄回来,半根毫毛都不会少的。”

      厉衡阳离开范府,立即就骑马飞速赶到玄墨宫里太后的住所留沁殿,甲胄也不脱,带着兵刃就闯了进去,把李太后的侍女吓得趴在地上请安,都忘了通报。

      李太后刚刚沐浴完毕,穿着一身牙白的绸衣,上面绣着彩蝶飞舞,花草缤纷,一把青丝散挽在肩头,带着淡雅的清香,虽然年逾四十,但是风姿依旧不减当年。

      “母后,范廷方竟然被送到了西边的缙云国,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衡阳一进留沁殿,请安也不请,就直接问起范廷方的下落。

      “皇儿……”见厉衡阳平安无事的归来,李太后原本是十分欣喜的,但是一听他的问话,李太后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哀家就知道,在你的心中,最重要的果然就是那个人。”李太后的声音中,带着太多不宜为人所察的哀怨

      “母后……” 厉衡阳皱紧了眉头,有些不悦,他并非不尊重他的亲生母亲,只是,他不觉得母亲以爱为借口就可以为所欲为。

      “是,是哀家将范廷方送到缙云国去的。哀家实在是太担心了,皇儿您只要待在宫中,就整日与他形影不离,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母后,我看您是误会什么了。朕与廷方在一起的时候,多是议论国家大事,少有谈及私事的,至于私情,更是无中生有。” 厉衡阳的脸,微微涨红,那是气火上升的先兆:“母后,难道您就不相信,男人之间,会有纯洁的友谊吗?”

      李太后的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嘴唇哆嗦着,雨打梨花一般:“先帝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可是,他的心思,却从来不在哀家身上。孩子,先帝已经错了,你不能一错再错,放了他吧。想要贤臣,还怕没有其他人吗?马上就要到三年一试的会试了,到时候,有的是文才出众的人才。”

      “母后,您真是……” 厉衡阳觉得李太后因为长期被父皇冷落,郁结的情感全部转向了自己,变的草木皆兵了,但是,有些事情根本无法向她解释清楚。

      李太后将头靠在厉衡阳宽阔的胸膛上,哭得正伤心:“孩子,哀家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有这一次,你一定要答应哀家,莫要再迷足深陷了。”

      “好了,好了,这件事朕知道了。母后,您累了,先去休息吧。” 厉衡阳命人将李太后搀回了寝宫,自己则回到了宣室之中,招来了内务府总管周登。

      “周登,你是怎么在宫里办差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朕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这次可是雷厉风行呀,直接开到范大人的府上,逼范大人出使缙云国。小的也是事后才知道消息,等要回禀陛下,已经来不及了。”

      “这样,你带着朕的令牌去缙云国一趟,找缙云国的内务府要人,说只要将范廷方送回来,她们要人给人,要宝贝给宝贝,就算她们以后送来的丝绸加双倍也无所谓,就是务必要将范大人毫发无伤的弄回来。”

      “陛下……” 周登的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范大人一上了抛玉的名单,就相当于是缙云国的人了。抛玉所说能入太学、国子监,但是绝大部分还是入宫的候选,范大人那样的相貌,万一被缙云国的行云帝看中,那老奴可就无计可施了……”

      厉衡阳一拍桌子,像一只发了怒的雄狮竖起鬃毛:“我堂堂苍澜国的宰相,岂能入宫做行云帝的男宠?你要是干不了这事,朕自然能找别人办妥。只不过,朕实在不需要一个办事无能的内务总管。”

      厉衡阳一发怒,真的好似百兽之王一般,周登吓得连忙跪了下来:“陛下息怒,这件事,老奴一定能办妥的。陛下请看在老奴从小就跟在您身边的份上,给老奴一个机会。”

      厉衡阳收敛起怒色,淡淡地说:“知道的话就快去办吧,别耽搁了。”

      “只是,太后这边……”

      “朕才是缙云国的皇帝,母后管宫里的是也就好了,国家大事还是少插手的好。等范廷方回来了,朕自然会将此事和母后说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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