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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五章 毒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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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宫婢来报,厉焰脸上的细腻表情顿时静谧起来,就如同本来因为无意丢下的石子所泛起的微微涟漪,刹那间消失无踪一般,从又变成了碧波无纹的一潭净水。
报春殿的门口缓缓走来一个清俊的少年,牙白色的茧绸长袍,娴静清雅的花色,淡淡的波纹划出波状涟漪,腰间碧玉围绕,头上戴着同样材质的翠玉冠,肌肤白皙,眼神明亮,面容清爽异常,犹如一枝青竹一般风雅挺拔,正是苍澜的太子,十三岁的厉显。
“儿臣参见母后。”厉显在离御案三尺处谦恭有礼地跪下,姿势萧萧然有林下之风,声音清澈低亮,如幽谷中的啼鸟。
萧迦傲微笑着说:“显儿,快来见见你的大皇兄。”
厉显抬起头来,眼见萧迦傲身边跪着一名异常俊美的少年,正是十年未见的厉焰,不禁露出一脸喜色,连忙站起来说:“大皇兄,你回来了,孤正是太高兴了。”
厉焰走下坐踏,对厉显半跪行礼,如今不是小时候了,不能撒娇卖痴装不知,厉显年过十三,已经行了戴冠之礼,就是帝国正式的储君,除了厉衡阳、萧迦傲、李太后之外,帝国身份最高贵的人。厉焰虽是他的皇兄,比他虚长三岁,却也是他的臣子。
“臣厉焰拜见太子殿下。”厉焰沉声说道,气势却是十足,看他半跪的姿势,如雄鹰蹲踞,仿佛随时就要展翅高飞一般。
厉显笑容满面地将厉焰搀扶起来,掩饰不住明眸中的欣喜之情:“皇兄不必多礼。你痛击匈奴,保住一方百姓平安,功在社稷,孤真是对你感激不尽。”
厉显如此说,就好似苍澜王朝的万里河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理所当然,虽然并无什么过错,但是在厉焰听来,总觉甚为刺耳,凤目中厉光一现,神采闪烁,接着美目微微收敛,灵光顿时消湮地无影无踪。
厉显此时,哪里能够体会厉焰的复杂心情,只是依旧微笑着说:“皇兄你何时有空,到孤的太子府来,让孤为你设宴接风?顺便听听你说一下北疆的风土人情。”
厉焰淡淡地说道:“太子国事繁忙,又要监国,又要帮着父皇母后批改奏章,又何必为了我大动干戈地拨冗接风呢?”
无缘无故地,厉显就碰了一个软钉子,眼见厉焰神色虽然恭谨,态度却是疏离,厉显也不知他是哪得罪了他的大皇兄,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望向萧迦傲。
萧迦傲便道:“焰儿,太子也是好意。你们十年没见,难道兄弟之间不要聚聚?你说什么国事繁忙之类的外话。到时候太子为你接风,本宫和陛下都去,算是一个家宴,难道你不给面子?”
厉焰连忙转头,对萧迦傲微笑道:“儿臣是怕劳动了太子大驾,心里过意不去。母后这么说,儿臣可要惶恐了,自然不敢不去。”
萧迦傲笑道:“就知道你吃软怕硬。”
嘴上虽然责备着,神色却是甚为和蔼:“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厉显此时半跪道:“母后,太傅还要给儿臣在国子监上课,儿臣先行一步了。”
萧迦傲摆摆手说:“你去吧,晚上也不用来请安了。本宫知道你孝顺。”
眼见厉显离去的轻快步伐与矫健身影,萧迦傲淡淡地问道:“焰儿,你对太子,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厉焰心里一惊,忙道:“当然没有,太子是国之储君,儿臣怎敢?”
萧迦傲碧眸转成深翠,微微眯起,这是她发怒的前兆,沉声道:“本宫是问你的真心话,你以为你随便敷衍两句,就能对付过去?”
厉焰回到萧迦傲身边,依旧半跪在她的面前道:“母后,儿臣一直以为强者才能得天下,有什么错吗?”
萧迦傲淡淡道:“这话其实没错。但是端看你对强者的定义是什么?会行军打仗,驰骋万里疆场就是最强者吗?这在刚刚立国的时候还能行得通,但是创业难,守业更难,要治理好一个国家,并不仅仅靠的是武力。而是要刚柔并济,文武兼备的贤君。”
厉焰反问道:“就算在母后的心里,儿臣只是一介莽夫。难道太子殿下就是刚柔并济,文武兼备的贤君?”
萧迦傲笑了起来,容颜如梨花带雪一般清雅动人:“你看看你,还说没有不满,你的心里,明明窝着一团火。”
“儿臣只是不服气罢了,儿臣哪里比不上太子殿下?如果母后您要当皇帝,儿臣一定举双手赞成,您绝对有这个资格。”
“皇帝只是一个名分而已,过于执着于这个名分无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无论什么时候,手段只是手段,目的才是最重要的。显儿心仁,又胸怀博大,知人善任,他会成为一代明君贤主的,只要有人在旁边好好辅佐于他。焰儿,你口口声声强者得天下,到底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若是为了天下,母后为你指出另外一条更好的明路,若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要弄得天下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你凭什么要求母后理解你,支持你?”
萧迦傲的话音虽不高,但是字字都好似银锤一般,敲打在厉焰的心房上,说得他哑口无言:“母后……”
“厉焰,你能否答应本宫,你终其一生,都效忠于苍澜王室,效忠于太子,不会起反叛之念,也不枉本宫从小对你的精心栽培。”萧迦傲极为郑重地问道。
厉焰只是静静地半跪着,默然无声,细长的凤目就好似冻结的冰晶一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你回答我。”萧迦傲坚持着。
看着萧迦傲那张让他魂牵梦萦了十年的绝色容颜,厉焰闭了闭目,道:“您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最尊敬,最敬爱的人,从小怜我惜我栽培我,如果这真是您的期望,我一定遵从。”
“我要你发誓。”
厉焰举起右手,依言发誓:“厉焰发誓一生效忠苍澜王室,不会起反叛之念,若有违此誓,则天打雷劈,死后粉身碎骨,不得全尸。”
厉焰一字一句,铿锵如金玉相撞,字字掷地有声,想是出言真挚,传到萧迦傲的耳朵里,却不知怎么的,引起一阵隐忧,在厉焰的心中,是把她当作亲生母亲来敬爱,所以才肯如此退让。若他知道,自己并非他的亲生母亲呢?若他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只是宫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下等女官,他又会如何?
望着厉焰那俊美异常而稍显苍白的面容,萧迦傲突生怜惜之情,摸摸他的鬓角,柔声道:“好了,你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过两天封了亲王,你也可以口称本王了。”
厉焰微笑道:“母后这话说得,好似我这么在意名分似的。您好好休息一下吧,儿臣不敢再叨扰了。”
厉焰从萧迦傲的报春殿出来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谋先宫,已经是明月初上时分,整个玄墨宫在这个时候格外静谧无声。
夜晚,针工局的一位宫女为厉焰送来了几套华丽异常的亲王礼服,针工细腻精巧,以备他日册封之用。那名宫女眼见四下无人,突然捧着一套衣服,高举过头,双膝跪地,对厉焰说:“请大皇子换上这套衣服,到琴心阁走一趟。”
厉焰微微吃了一惊,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开衣服一看,只见那是一套淡绯色的普通宫女衣裙,与那针工局的宫女身上穿的那套宫服一模一样,不由地笑道:“你要我扮成你的模样到琴心阁去,我没听错吧?”
那宫女虽然双膝跪在地上,但依旧怕得簌簌发抖,颤声道:“大……大皇子,奴婢实在不是有意冒犯您。是澜珀姑姑教我这么做的,她还说,您一定会懂得她的意思的……”
“澜珀?”厉焰依旧记得那个太医院精通医术,虽然不苟言笑,依然不掩清雅之色的女官,还有一直在她身边,看起来期期艾艾,但是容颜秀丽柔美的沈思丝。
是她们要见我?但是何必如此鬼鬼祟祟,还要我易容改装?
厉焰略一思索,就拿起那宫女递上的淡红色衣裙,道:“我知道了,那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