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算命的》月落坞啼

16、出世

　　“没用！我的符箓根本破不开这个结界！”

　　梁轩玉不断尝试将各种符箓扔到结界上，除了听个声响丝毫撼动不了这个结界，搞得梁轩玉十分怀疑自己画的都是假符。

　　“小师弟，怎么办？”梁轩玉白白耗费灵力，额头出汗，面容有些苍白，“我们总不能干等着吧？之前那替身傀儡故意拖延时间，现在我们又被挡在这里，也不知道徐西塘还有没有命在。”

　　“徐西塘真的会死吗？”一旁的赵思远吓得脸色发白，就算他很讨厌徐西塘是个作精，但他从没想过徐西塘真的会死，“之前我瞧着那只鬼一直逼迫徐西塘，不让徐西塘出剧组，最多也就亮亮爪子挠挠人，怎么这次就危及生命了？要下手早该下手了啊。”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沈棉双眼淡漠没有丝毫感情，这一刻的他和平时日里温润如玉的沈棉像是两个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之前那只鬼没有下手，是因为喜欢在精神与□□上折磨徐西塘，可能它也没想到赵导会找来真正的天师，现在不送徐西塘上路，难道还留着机会让你救吗？”

　　赵思远脑子一时蒙了，“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沈棉闻言笑出了声，这一笑仿佛打破了什么，沈棉眼底的淡漠立马消失，整个人似乎从不在人间回到了俗世。

　　“徐西塘被厉鬼缠身是他自个儿的原因，赵导费尽心力找天师来救徐西塘的命，这是你心存善念，若是徐西塘仍然命丧厉鬼之手，那也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谁也不能说是赵导的错。”

　　沈棉眼底泛着金光，谁也不知道，这双天生的阴阳眼在上次修为精进后也更进一步，如今的他正透过结界眼睁睁的看着徐西塘被厉鬼缠身，厉鬼尖利的牙齿撕咬血肉的同时，徐西塘的灵魂也一片一片的被厉鬼吞吃入腹，再这样下去，无需多久，那徐西塘便会死亡，真正的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按理说沈棉身为玄门中人，此时的他应该秉着善念救那徐西塘一命，可他心里还就不乐意救了，沈棉自认为他是个奉公守法的良民，也是一个恪守道德底线的好人，可他从不觉得自个儿是个散发圣光的圣父，与传统的玄门道德标兵也是有所区别，毕竟他只是个半路入道的野路子天师。

　　再说，徐西塘如今已经魂魄不全，就算勉强救下，之后肯定也成痴傻之人，且日日夜夜灵魂会像火烧一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现下不如直接让厉鬼吞噬了他，既能了断厉鬼与他之间的因果，也能让徐西塘免遭灵魂灼烧之苦，一举两得。

　　眼见那边的厉鬼即将吃完美味的甜点，沈棉一把拍上梁轩玉的后背输入一些灵气，有了这些灵气，梁轩玉苍白的脸色舒缓了些，对着沈棉道了谢。

　　“小师弟，你刚才与替身傀儡斗法已然消耗不少灵气，还是以休养为主，别浪费灵气了，等会儿若是鬼王出世，你还是竭尽全力自己逃命要紧，否则……”

　　沈棉制止了梁轩玉的话，“三师兄不必多言，我自入道那天起便知道这条路充满荆棘，死亡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新生？”

　　“说得轻巧，小师弟莫要诓我，一旦被鬼王吞噬，我们便会魂飞魄散，哪来的新生？我们玄门中人身体里含有灵气，于刚出世的鬼王而言就是大补之物，吞了你我二人，鬼王便会顺利度过虚弱期，整个恒城也会陷入无间地狱。”

　　“三师兄不必多劝，若是恒城覆灭，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再说我沈棉也不是那等扔下同门，贪生怕死之人。”

　　不待梁轩玉多言，沈棉逼出一滴指尖血，凭空画符拍向结界，原先怎么也撼动不了的结界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不过三秒，结界破碎，露出了结界里面的张生生和董深深。

　　董深深吃下最后一口血肉，身上的血红业障更深了一些，看见突然出现的三人，立马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沈棉和梁轩玉身上，脑海里充斥着杀戮与饥饿，虽然她已经没有的身为人的思考能力，但是她隐隐知道，只要吞吃了眼前的大餐她的力量便能更进一步。

　　而厉鬼吞吃天师一向是厉鬼的本能，董深深是人为养出来的，对于天师血肉与灵气的渴求比之一般的野生厉鬼更加强烈，她张开满嘴利牙的嘴巴，嘶嚎一声便要向沈棉三人冲来。

　　“深深！”助理小张，也就是张生生大喝一声，“深深站住！”

　　说来也怪，张生生一介俗人，身体里面没有半丝灵气，虽说董深深这只厉鬼是他所养，但也不该控制得住董深深，可董深深还真对着张生生言听计从，即使双眼贪婪、满脸垂涎，却生生的压下本能吞噬的欲望，停在了一旁，不再对着沈棉几人出手。

　　张生生额头直冒冷汗，看得出为了操控住董深深，他自个儿并不轻松，“两位天师，我只要徐西塘一个人的命，如今我妹妹亲手报仇，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不如我们彼此化干戈为玉帛，各自放过彼此，如何？”

　　“不行！”沈棉视线从张生生脖子上挂着的玉质香囊上划过，“除非你能保证你的妹妹永远只是一只厉鬼，不会进化成鬼王。”

　　这片地方已经形成鬼蜮，周围阴气源源不断向这里聚集，那董深深刚吞噬了仇人的血肉和灵魂，想来不用多久便会成为鬼王，这一点谁也阻止不了。

　　“即使我妹妹成为鬼王我也能控制住她，这样也不行吗？”

　　张生生只盯着沈棉，在沈棉的身上他隐隐感到不安与死亡的气息，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只要说服了沈棉，他便可以带着妹妹远走高飞。

　　“当初我明明可以在市区制造聚阴之地，我却选在了如此偏远之地，为的便是不殃及无辜，少一点杀戮，如今我已经能够控制住我妹妹，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伤害无辜。”

　　听了这话，梁轩玉和赵思远还真就露出思索之色，显然被小张的话说服，唯有沈棉无动于衷。

　　“狡辩之言！”

　　“你之所以不选在市区，不是因为你不想滥杀无辜，而是市区一向在政府监管之下，你想在国家眼皮子底下制造聚阴之地，你当国家的监管机构以及玄门中人都是摆设不成？”

　　“至于你能控制厉鬼这一点，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天资和手段，但是你控制厉鬼都已是强弩之末，等你妹妹成了鬼王，你确定你能控制得住？”

　　“即使你能控制得住，人心易变，我怎么会知道以后你不会利用鬼王作乱？”

　　此时此刻，沈棉绝对不会让张生生带着鬼王妹妹离开，他不想赌，也没资格拿恒城所有人的命去赌，对于一切危险，唯有直接扼杀才是正道。

　　眼见沈棉不肯退让，张生生心里暗恨，“既然大师不给我们兄妹活路，便怪不得我了！”

　　张生生张开右手，右手手心裂开一道口子，长得和嘴巴很像，还有满口犬牙，动作迅速的用右手抓住香囊，那道口子立刻张开把香囊吞吃掉，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沈棉和梁轩玉根本来不及阻止。

　　黑色的阴气似滚滚黑云涌入鬼蜮，董深深仰天嘶嚎发出凄厉的叫声，张生生拿出一把匕首直截了当的插入自己的胸口，至亲血脉激发了董深深的凶性，她猛地扑向张生生，张开利齿撕咬张生生的血肉和灵魂。

　　沈棉看出张生生的意图，顿时心道不妙，他不敢耽搁，赶忙对着张生生打出一道金印，然而张生生乃是自愿祭祀，哪会乖乖顺着引魂印来到沈棉身边。

　　阴气冲天，鬼气泛滥，那董深深在吞吃完亲哥哥的血肉与灵魂之后，猛地留下了两道血泪，口中发出凄厉的哀泣声，显然，她已从没有意识只知杀戮的人造厉鬼进化成了真正的鬼王，而鬼王是有以往的记忆的。

　　董深深完全恢复了记忆，她记得她死在那个不为人知的雨夜，也记得自己亲自吞噬了仇人，更记得自己的亲哥哥命丧自己之手。

　　“哥哥！哥哥！！！”

　　初入孤儿院的夜晚，那个小小的身影紧紧抱着自己的妹妹，“你是深深，我也是生生，妹妹，就算爸妈都没了，你还有哥哥，别怕！”

　　那个爱吃甜食的男孩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故作嫌弃，“妹妹，我不爱吃蛋糕，给你吃！”

　　面对领养人只领养一个孩子的要求，那个男孩说，“我和妹妹绝对不会分开，谢谢叔叔阿姨，我想我们可能没有缘分。”

　　那个稚嫩瘦弱的身影拼了命的打架，不顾自己满身伤痕也要还击，只为了牢牢护住身后的人，“谁敢欺负我妹妹，就先弄死我。”

　　还有那个高中辍学强硬要求妹妹读书的少年，“反正我的成绩不好，我也不爱读书，干脆就一心供你读书呗，你可得认真学习，给哥哥争口气啊。”

　　那个像大山一样可靠，无怨无悔一直保护自己的哥哥就这么……魂飞魄散了？

　　“我被徐西塘害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凭什么我的哥哥死了，你们还活着？！！”

　　董深深的怨气和戾气把周围的阴气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红色，她恨！恨徐西塘的狠心，恨玄门天师的不近人情，更恨天道不公！

　　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死吧！！！

　　天地变色，鬼风呼啸，浓郁不详的血红色阴气汇聚而来，董深深双目血红，猩红色的鲜血溢满了整个眼眶，黑色的长发在身后肆虐飞舞，十指长出尖利的指甲，下半身不成人形，隐藏在浓郁的鬼气之中。

　　董深深仰天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嚎叫，“嗷！！！”

　　至亲血脉激发凶性，那个有着酒窝的阳光女孩终究彻底放弃了善念，走上了鬼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