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文野汤妙十想要普通的人设》飘然如烟

15、理科刁民的基本素养

　　昏暗而潮湿的房间内，只能听得见铅笔划在草稿纸上的沙沙书写声。

　　“喂，算数的。”此前好像死人一样瘫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青年突然发声。“什么时候能出海，这破地方再住下去我感觉我已经要发霉了。”

　　注意力全在计算机屏幕上的监测数值上的修治没搭理他。显然他也正因为这个光是空气就好像沼泽一样潮湿且黏腻的地方而感到不爽，现在正全力转移注意力投入工作中。

　　说起来在修治的人生中很少有特别后悔的时候，然而在来到这个大小不过相当于名古屋的小岛上后，又在真菌青霉的环绕之下在密室中连续监控洋流动向三个月，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股执拗在测算。

　　而正瘫坐中的青年实际上已经连后悔的心思都消失了，只剩下莫名的烦躁。仅在过去的三个小时中，青年对于修治单方面的称呼就变化了13次，不耐烦地起身走来走去5次，因为潮湿的气味起身出门又因为不适应海风而退了回来9次，尝试刮开墙面上的霉渍结果呛到自己7次，试图看书消遣然后被修治携带的专业书籍劝退4次，总之就是无事可做。

　　青年姿势扭曲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坐直了身子。他一头黑色打着小卷的短发，因为过浓的湿气而显得软塌塌的，明亮的金色眼瞳中流露出一股百无聊赖的意味，给他的气质平添几分冷漠。然而这种错觉一般的氛围，只要他一开口说话就完全散去了。

　　“小不点教授，三个月都算不出结果，该不会这边根本没什么东西吧，消息是假的？”他故意大声地唉声叹气，又晃动椅子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青年原本不指望修治说什么来回应。先前因为他无意发出的声音太吵，他被修治丢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迷宫里游荡了一个晚上，天亮才找到出口；然而这却让他意外发觉了乐趣，最近一周都在试图让修治对他动手。

　　看穿他兴趣的修治当然不打算满足他。偶尔随意的一句毒舌，这个真正“出生”的年龄还不如修治的身体年纪大的巨婴却是因为没什么阅历的缘故，除了知道那是句嘲讽以外，其余根本听不懂。

　　说到底两个人根本不是多么亲密的同伴，青年怀抱着出身的秘密，原本是自由自在的浮萍一根，却因为修治的干涉，人生拐了个大弯；修治则是为了未来的布局不得不走这一遭，然后意外与青年再度相遇——青年的名字是里见弴，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异能者，又是自学成才的炼金术师。虽然俩人算不上敌人，里见的存在也帮了修治不少忙——指烦躁时的消遣——然而对于修治来说多余同伴的加入只意味着一件事：计划的变数又多了许多。

　　时间倒回四年前。

　　1921年，修治在伦敦打探欧洲官方异能实验室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本该是废弃的魔术师工房，却被雀占鸠巢的地下实验室。

　　原本属于某个水属性魔术师留下的印记已然面目全非，各种被随意蹂躏过的魔术素材好像被当成了猛兽圈地盘用的材料一样丢得到处都是，细看发现全都是炼金垃圾——是的，那些被扭曲得面目全非的魔术材料大都是某个对于艺术一窍不通的新手炼金术师的练手作。

　　这位炼金术师就是里见，全名里见弴。他自称是来自于日本关西的异能者，因为想要见识一下世界所以偷渡到了伦敦，目前在这个地下室“借住”。

　　然而在修治看来，他的谎言处处是破绽：原本魔术师的工房就是不可能对于一个外人敞开大门的，而这位自称炼金术都是自学的异能者不可能在毫无魔术水平的前提下在结界中进进出出，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他的出身与魔术工房原本的主人有一定的联系，甚至里见本来就源于这位魔术师——换言之，就是人造人。里见能够编造自身来历的知识也是源自于魔术的灌输。

　　修治的这一判断当然不是无的放矢。他甚至看出，虽然里见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人偶或是使魔的特征，但是他绝不是自然出生的人类，甚至那个制造里见的魔术师修治也有所猜测——大概率是曾经与生前的帕拉塞尔苏斯是好友的玛奇里·佐尔根，目前他应当已经移居日本，更名间桐脏砚了。

　　当然身为人工异能试验品的里见的炼金术水平与帕拉塞尔苏斯完全没有可比之处，这位“大师”也没打算追求炼金成品的外观和魔术内涵，只是单纯地打算通过炼金手段制造一种目前科学技术尚未触及的武器用合金——虽然修治私以为他制造点炼金毒药防身都比这个来的有意义。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作为同类的异能者，里见后来就一直跟着修治旅行，自称是修治的助手——照修治的看法，他不过是个蹭交通工具的厚脸皮。

　　里见此人的直觉跟狗鼻子一样迷之敏锐，即使思考路径日常不在逻辑链上，关键时刻也经常运气大爆发一样地摸到正确答案。更何况他口风也算严实（或者说修治做的事他根本无法理解，也就无从泄露），做事从不多想……要不是基于这些多方面的因素考虑，修治早就把人甩掉了也说不定，更别提结成现在这种居然还算平和的搭档关系了。

　　时间再度前进到三个月之前。

　　修治检索到的那一位西班牙冒险家最后的行程，是乘坐他自己的爱船巴巴洛号从地中海出发，途经才开通没几年的巴拿马运河继续一路往东。航船在东印度曾短暂地停下，额外招募了许多身强力壮的水手，不过那些水手最终都与巴巴洛号一起消失无踪了。航船最终一次露面的位置是在太平洋中部的加罗林群岛。

　　而让修治确信这不是一趟普通行程的最关键因素，就是在三月初，航船行至波纳佩岛附近之后，由附近海平面上某一点为中心，方圆万里之内的区域都提前了一个月进入了雨季——如果不是澳洲气象局未曾监测到任何提早来访的太平洋表层暖流和季风，也许这点小小的不自然就被修治忽略过去了。

　　事实上，经过详细的计算，修治早已确认，异常发生的中心点正是西班牙冒险家在“灵感”中标记的位置，这也正是他此时出现在这个潮湿小岛上的理由。

　　那么后续又花费了三个月计算的是什么呢？其实，早在最初到达波纳佩岛之后，修治就随口支开里见，自己“借”了一艘快艇冲去了那个异常点——南纬49°51′，西经128°34′。

　　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明明是异常的中心，那里却除了阴雨绵绵带来的压抑氛围以外什么也没有——也不能说没有。越是接近那个坐标，修治感觉自己越是不能集中注意力。有时从雨声中隐约听见了仿佛有节奏的吟唱；有时层层压抑的云中仿佛有巨雷发声；有时看着无光照耀的海平面；感觉它好似深渊一般回应着他的视线。

　　然而回过神来一看，又好像是自己吓自己，其实什么危险都没有，云是有的，却不至于遮蔽天空；雨声是吵闹的，但也不至于令人烦躁；海水颜色是有些深沉，也不至于一点光都透不进去。

　　平常来说，修治的直觉总是提醒着他哪里有着死亡的气息，然而这一次的航程虽然仅仅造成了修治精神上的部分负担，在整个过程中他的直觉也毫无反馈，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起来自己找到的“书”真的是实体吗？

　　为了验证这一点，修治回航以后干脆用个人打拼的资金盘下了整个波纳佩岛，然后走私搞来了一批联邦气象局最先进的仪器，又暗地仗着自己英灵之身潜入海中多次勘测，甚至邀请海外的笔友庞氏一同建立数学模型，最终用两个月的计算确定了异常的发生源远远不止一本书的大小，那应该是一座原本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流中的城市——按照海底火山的活动情况，原本它应该在三月上浮，却不知为何如今快要进入六月它却仍然迟迟不至。

　　这座城市的异常之处在于，它于海中的存在似乎并不遵循一般沉没物通用的物理法则——若是试图通过洋流方向和流量直接计算它的大小，会得出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的结论；然而若是改用异能科技支持的能量探测器获得的数据计算，则能够从能量扩散影响的速率和强度大致确定它的体量和能量密度。

　　然而无论是基于何种数据来源，越是执着于描摹这座城市的形体，计算得到的结果就越发随机；而若是根本不建立任何模型单纯去计算它在某一角度的反馈，却反而能勾勒其虚影——它仿佛是介乎实质存在与蜃景之间的梦幻，若不是抛弃逻辑与常识的探求者根本就无法得其门而入。

　　计算到了后期，修治已经不敢将这些放出去会让世界上现有的任何一位数学家陷入自我怀疑漩涡的数据继续分享给笔友，只好写信推脱说数据有误，然后一人陷入理性与疯狂交错拉扯的加班地狱。

　　“这个能量波段……如果用这个，加上我的改造，进行调频的话……”修治喃喃自语着，抓过原本是用来收听气象局播报的收音机就拆卸了起来。

　　而另一边，既看不懂修治手上在捣鼓什么玩意又对于修治的计算结果一无所知的里见，无聊透顶之下只能跑去人群集中的市区晃荡……然后有了意外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