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狄俄涅索斯》Trinarystar

36、He lies Ⅵ

　　他在绵绵细雨的哥谭中行走。高楼沉默，空气铁锈，天空呈现一种深灰色的明亮感，整座城市的街道和建筑物空无一人。脚步声在悠长宽广的马路上游荡，撞在哥特风格的古老石墙上激起回响。雨珠附着在蓬松的头发上，他发现自己穿着衬衫、长裤和一双普通靴子，而不是改自夜翼服装的凯夫拉制服，于是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有伤疤，不过触感不是很真实。
　　他立刻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同样知道，自己该醒来。他的精神状态不允许他做梦。但是他就是醒不来。类似的这种事情也时常发生。他考虑了一下，在哥谭哪个地方杀死自己最快。他讨厌高空坠落的想法，不过同样也讨厌溺水。但理应他搞不到刀或者枪，所以还是得二选一。从地理位置上讲，他肯定自己处于下城区，离韦恩大楼和哥谭港一样近。可是，万一电梯不能运行呢？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是个奇怪的想法，但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在正常情况下，过长的楼梯只适合用来排一些剧，比如以无尽台阶为譬喻的荒诞戏码。那就是港口了。
　　确认方向后，他向南走去。一个安静的哥谭很奇怪，不过并不令人反感，只像是她沉沉睡着了。空气不是很清晰，因为下雨而显得雾蒙蒙的。不冷，很凉爽。他说不清季节。
　　正如韦恩建筑实际上是指一系列建筑群一样，哥谭港不是单一的地点，而是对哥谭南部绵长而破碎的海岸线的概述——那里多见港口，不过也有一些海滩。他穿过一个海边公园，走下阶梯，在不很细腻的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让海浪舔舐自己的裤脚。海水很凉，不至于冰冷，还有海浪声拥在礁石上。
　　他站在水和陆地的交界处，突然听见小丑说：“你是水。就算在水中，我也能找到你。”
　　因为那只是一个飘渺的回响，所以他不回头地挥手：“走开。”
　　然而这个可恶的声音絮絮叨叨，他越走进海水里，听的越清楚。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界上的秩序大同小异，混乱却各有各的混乱。谱子唱错的小鸟，你在想的那些念头，小蝙蝠知道了可不得了。”
　　“我知道。”他说，继续往无尽的海水中慢慢走去。
　　“疯狂就是水，亲爱的。不摄入疯狂，人就会死去。”
　　“我知道，我的百分之六十由疯狂组成。”他说，“所以闭嘴，谢谢你。”
　　“看看你做了什么，在蝙蝠的底线上跳踢踏舞！”小丑的声音嘲讽道，“不不不。你根本就不在乎那种东西，你是伤疤的一部分。但看看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超级英雄扮演游戏好玩吗？看着蝙蝠救世主降临的时候却快乐地想拧断他们的脖子有趣吗？在你做过那一切之后又妄想挤进我们的游戏里，来一些虚假而温柔的甜品以度过余生？”他尖声大笑几声，又用他一贯嘶哑和既具有诱导性的嗓音轻声嘲笑，“可怜的小鸟……在做什么愚不可及的美梦呢？”
　　“我知道。”他喃喃道，“我知道。”
　　他可以不在意，他能做得到，在这个梦里他的精神状态好得惊人。但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这个声音是现实呢？
　　他停住了，无法控制地思考可能的场景：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阿卡姆的一个单间里不软不硬的地板上躺着，旁边紧挨着关着被蝙蝠侠暴打了一顿但仍然神采奕奕的小丑。他顿时发现海水冰冷刺骨，而自己已经走到很深的地方，水漫到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镇定点，他对自己说，这是很常见；而且是很可能的。在他长达六年的阿卡姆生涯里，小丑的牢房每次都和他隔不了几个，对一般的精神病犯不可想象的经历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要是让他回到那种生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到。也许他宁愿一辈子在无人的哥谭街头游荡，成为一个幽灵；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韦恩大厦，生成了一种强烈的拔腿就跑的冲动——一直冲到韦恩大厦楼顶然后跳下去，让自己消散在风里。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应得的。但他还是希望最好是黑门而不是阿卡姆。他认识几个人很不错的黑门监狱狱警，如果能再见到他们他会很高兴的。当然……
　　一个小小的波浪打了他一脸水。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和海天交界的直线，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逃避，或者走入水中。
　　“我并不害怕你。”他对小丑说，也对自己说，“事实上，你是我为数不多不害怕的事情。我不害怕你。”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径直向前走去。海水没过他的肩膀，脖子，下巴；没过他的嘴唇，他尝到盐水的咸味；没过他的鼻子，再也没有空气；没过他的耳朵，小丑的声音变成了水下的回音；没过他的眼睛，视野混浊而半透明，像一块磨砂玻璃；没过他的头顶，于是他向海底走去。
　　----
　　他睁开了眼睛。
　　辨认自己在哪里一时间是很困难的。不是纯白的房间，也没有叫喊和打击的声音。不是阿卡姆。他一时间松了口气。随后他注意到啁啾鸟鸣，典雅的壁纸和柔软的床铺，柔和明亮的光线从玻璃窗里投在实木地板上，一只黑猫趴在那里晒太阳。
　　操。韦恩庄园。
　　他从床上猛地弹起来，然后又被猛地拽回去——很好，这群人至少还记得精神病人用约束带。他转动头，再次打量室内陈设，无比确定自己正在韦恩庄园的某一间客房里。阿尔弗雷德猫看起来注意到了他，它伸了个懒腰，然后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走过来，优雅地跳上了床头柜。
　　他瞪着它，微弱地呻/吟了一句，嗓子干得仿佛一辈子都没喝过水：“哦。不。别。”
　　猫咪舔了舔爪子，一甩尾巴按下床头的按钮。迪克瞬移似的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粥和水。
　　“狄恩。”他露出微笑，但走过来的步伐有些迟疑，“你好吗？”
　　狄恩用力咳嗽了一声，对他怒目而视：“我很难想象你们真的把我塞进了韦恩庄园。”
　　迪克立刻展露了可能比外面的太阳还要刺眼的笑容，快步走到床前，把东西放在柜子上，然后拉了把椅子坐下，十指交叉，两肘放在膝盖上：“感觉如何？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狄恩用眼神拒绝了这个想给自己喂粥的人的企图：“什么？”
　　“你的恢复速度已经非常惊人了，”迪克友善而不乏威胁地说，“考虑到你失去了将近三分之一加仑的血、颅骨骨裂并伴有严重脑震荡、中了四枪而且其中一颗子弹距离你的脾动脉只有五毫米。”
　　他握住狄恩的一只手：“天，我们真的吓到了。”
　　狄恩感到一阵难以理解的愧疚。该死，这是他——蝙蝠们——惯用的操纵手段，展现关心然后打感情牌，攻击弱点之类的审讯技巧。尽管狄恩非常确定自己身上的所有弹片都已经被取出来以及恢复速度惊人地只剩下弹孔、所有可能裂开或者断掉的骨头也已经长好了，但他还是退缩了。迪克趁机塞进他嘴里一勺白粥，里面有寡淡的肉末和青菜。
　　不过不，他不打算认输。“伤亡情况怎么样？”他生硬地问，“对我的起诉什么时候开始？”
　　“起诉？不，没有起诉。”迪克看起来很惊讶，“布鲁斯给你交了一笔天价保释金。当然，是暗中进行的。”
　　“在那么多人因我而死之后？”狄恩问。温热的粥滚下他的食道，非常暖和。
　　“你把我弄糊涂了。”迪克笑着说，“不，没有人死。你成功地拯救了琼斯先生的性命，而其他人中受到最重的伤的那个还没你严重——企鹅人的手下？我确实很想知道你到底怎么办到的——还有疏散一整条街道，这件事蝙蝠侠估计也不能做得到。”
　　狄恩眨眼睛，用了十几秒来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哦。”他干巴巴地说，“听起来还挺不错。小丑呢？”
　　黑猫邀功似的跳到他俩之间。迪克抚摸它的下巴和脊背：“他逃跑了。准确地来说，布鲁斯只能成功地逮住你们两个中的一个。所以他离开了。但我认为他是逃跑了。”
　　“该死。”狄恩嘟囔，“蝙蝠就不能做些正确的事？”
　　“你当时可比小丑吓人。”迪克半开玩笑地说。
　　“我不是很想知道细节。”狄恩拒绝，“足够了。蝙蝠呢？”
　　“他还在哥谭。”迪克说，见缝插针地又塞了他一勺粥，“不过现在他在公司，把提姆换下去睡个好觉。”
　　狄恩盯着天花板，这是他唯一能毫不费力地看到的东西。不过他根本无法在自己喝东西的时候维持沉重的气氛——更何况还有个人在这里伺机而动。
　　“我有事情要告诉他。”他最终说，“继续上次他那令人尴尬的——谈话。”
　　“他有时候确实是这样。”迪克同意道，“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个人想见见你。达米？”
　　男孩很不情愿地走了进来。他站在床边盯着狄恩，狄恩微妙地感到了一点被冒犯。
　　“我对质疑你的行为表达歉意，”他僵硬地说，“尽管这确实有必要。”
　　“哦。”狄恩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没关系。真的。而且我觉得你是这个地方唯一一个保有理智的人。”
　　迪克热情地拍了拍达米安的肩膀：“我很愿意在你和布鲁斯‘谈谈’的时候随时准备救火。不过现在我还需要去做点后续工作。你需要我把你解开吗？”
　　狄恩摇摇头。
　　“好的。那么让达米在这儿呆一会儿？”
　　令人惊奇的是达米安仅仅是嗤了一声，在迪克刚才的座位上坐下。年长者看起来非常欣慰，哼着小曲开门出去。阿尔弗雷德猫跳上他的膝盖，发出一声短促而轻的呼噜声。达米安非常娴熟地开始搔它的下巴。
　　“我不能理解。”男孩突然开口说。
　　狄恩觉得自己才是无法理解状况的那个：“什么？”
　　“德雷克。陶德。有时候有格雷森。”达米安说，皱着眉头，脸颊还有没褪的婴儿肥，“他们的行事模式。”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和我说？
　　达米安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因为你是我见过最难理解的罪犯之一。”
　　“我坚决反对把我排在小丑前面。”狄恩说。
　　“你在他后面。”达米安点头，他搞不清楚男孩是不是在开玩笑，“陶德告诉我你曾经担任GCPD的顾问。告诉我如何解决这类的问题。”
　　“呃。好吧。”狄恩很难想象自己正在教一个蝙蝠如何像犯罪嫌疑人一样思考，“一般来说，我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思考模式进行一个直接的判断，然后才是调查相关嫌疑人的社会履历；行为模式大部分是被过往经历塑造的，包括人际关系和知识水平等。接下来根据已有信息我去做一些模拟、代入和理解的工作，推演以及预测他们的可能行为轨迹。小丑之所以是个难以揣摩的罪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不清楚他的过去，因而无法按照一定的规律去应对他的犯罪；不过即使对他一无所知，长期交手之下也能发现其混乱行为中的秩序所在……”
　　“这些事不需要你说。”达米安把猫咪抱了起来，不太高兴地盯着他，“我在问你这个家族中其他人的行为情况。”
　　“我知道。”狄恩说，“不过道理都是一样的。想要理解一个人必须要知道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过去。没人能够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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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
我今天写发现狄恩屁话好多。这就是青少年时期跟着大哥混的代价。感谢在2021-09-09 02:08:52~2021-09-15 00:3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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