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重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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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被漆成暖白色的屋子，面积不算大，也就十多平，目之所及能看见的家具只有床、书桌和衣柜，却依旧将整个房间占据得满满当当。
所有家具均被牢牢地焊接在地面上，整个屋子里唯一能移动的是书桌配套的椅子。
L型书桌是室内最大的单件，上面摆满了光看名字就很专业大部头书籍，都有翻看过的痕迹，第一眼看去，还真挺像回事。
但事实上，这些书籍并不属于屋主，平常最常见的工作也和传播知识不沾边。
最厚的两本此时正摆在书桌边缘的地方，下面压着一件白大褂，衣服的下摆自然垂落，像门帘一样将桌子下面的空档遮住大半。
祁纪正窝在这个空档之中，身下是柔软的被褥，拿着铅笔的手在巴掌大的本子上随意地划拉。
一只同样只有巴掌大的红色小鸟正十分勉强地站在本子上，圆滚滚的身躯需要张开翅膀奋力扑腾才能保持平衡，却像是处于另一个世界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整个房间中只有笔尖和纸张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这些平时会被轻易忽略掉的细微响动被无限放大，每一笔都仿佛落在人的心上，呼吸有意无意地调整着，最终达成某种奇妙的协调。
下一秒，祁纪的笔尖微妙地一顿，刚刚被磨出来的尖角折断，留下显眼的黑色粉末，同时小红鸟扭头望着金属门板的方向。
规律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在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应答后，很快便响起刷卡后系统运作的声音，随后是把手转动的声音，还有发现大门正好被扔在门后的椅子卡住时的低声咒骂。
“呼——”祁纪轻轻吹开粉末。纸上有许多知识点，角落画着一个男人，没有脸不说，因为刚刚的失误还多了颗痘。
“……”
原本就记不清具体长相，这下子更是要被带到沟里去了。
祁纪沉默两秒，随后干脆在人脸的位置上画了个王八。
放下笔后，祁纪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停顿了数秒后才提高音量说道：“这就来。”
祁纪的声音干净而清澈，语速不紧不慢，在刻意下带着一丝困倦的意味。
小红鸟拍打着翅膀，将纸笔捡到桌上，随后跟上慢吞吞的祁纪，在开门前甚至还抽空帮本体反向整理了下头发，让其变得稍显凌乱。
祁纪刚移开椅子，厚重的金属门便被对方开到最大。
简单瞥了一眼对方名牌上的信息，来人名叫柯因，圆脸雀斑带眼镜，今天刚刚上任。
嗯，算是祁纪现在的助理？
两边今天是初次见面，与祁纪的兴致缺缺不同，柯因原本还因为被调到如此危险的岗位，和刚刚被堵在门外的事情有些情绪，但这些情绪都在见到祁纪的瞬间烟消云散。
青年看上去像是刚睡醒，绸缎般的黑发稍显凌乱地散落在肩上，领口半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他实在是很漂亮，哪怕是睡眼惺忪不修边幅的模样，也能牢牢吸引住人们的眼球。
小红鸟趁着柯因发呆的时候在他脑袋旁边飞了两圈，发现对方看不见自己之后，失望地回到祁纪身边，用一种倒栽葱的姿势将脑袋插.进祁纪胸前的口袋里，自闭了。
祁纪对人们喜欢盯着自己不说话这件事习以为常，也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满脸无辜道：“对不起久等了，最近休息得不太好。”
柯因缓过神来，望着祁纪眼底的青色，内反而升起一丝打扰到对方的愧疚：“没关系，我也只是刚到。”
将柯因糊弄过去之后，祁纪提起了正事，问道：“今天有几个？”
柯因答：“有7位，其中有一位症状有些严重，已经出现了幻觉。”
一般来讲，出现幻觉就离精神暴动不远了。
“那要加快速度了。”祁纪看了眼时间说。
柯因点了点头，内心对接下来的工作升起一丝好奇。
在包括他自己在内大部分人的认知里，精神损伤是不可逆的。无数专家学者煞费苦心耗费巨资也只研究出了一些延缓损伤进一步恶化的药物。
直到某位研究员开启了【造神】计划，并真的搞出来了一个满足所有预期，甚至还要更多的祁纪。
祁纪披上白大褂，仔细又高效地整理完仪容，没管屁股朝上装死emo的精神体，率先推门离开。
柯因这才从思绪中挣脱而出，连忙跟上。
狭长的走廊也是一成不变的雪白，两侧的房间都挨得很近，门口处挂着主人的姓名，顺着过道走到尽头，便是一个直角弯，整体形成一个“回”字。
祁纪他们现在要去的，就是“回”字的最内部。
顺着唯一的通道进入那被层层包围的空间，又坐着电梯下降了十来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同样将所有家具都焊接在地面上的办公室。
甚至比祁纪的房间还要过分，这个办公室内连椅子都无法挪动，老板椅的扶手离办公桌只有一拳的距离，椅子的坐垫更是和办公桌旁边的立柜紧紧相连，想要坐进去，需要一定的柔韧度。
柯因目测了一下尺寸，以为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连忙开始翻找培训手册。
祁纪摆摆手阻止：“没事，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
柯因木着脸，眼睁睁看着这个基地，乃至整个帝国最重要的资产撑着桌子，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柔韧姿势将自己塞进空档，看着对这种拥挤的感觉十分满意。
这一幕刚好解释了手册上柯因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部分内容——
【如果看见观察对象钻进狭窄的缝隙中，那是正常现象，请无视；如果发现目标在脱离缝隙时表露出迟疑，请扭头，你什么都没看见，除非对方主动寻求帮助；如果发现狭窄的缝隙对自己产生异样的吸引力，请尽快拨打求助热线：XXX……】
那一瞬间，柯因对自己未来的工作内容产生了质疑。
眼看着该干活了，小红鸟从祁纪口袋里掉了个头，将脑袋露了出来。
自己和自己都调整好姿势，祁纪翻看着桌子上早早准备好的资料，随后挑眉：“我记得你之前说今天有7位？”
柯因一愣，凑上前，发现只有六份资料后连忙与上级确认，脸色随后几经变化：“……原本确实是7位，但那位已经出现幻觉的哨兵在前往这里的途中暴动，已经被当场处决掉了。”
祁纪沉吟片刻：“这样啊。”
在祁纪穿越前的世界，这种暴动的哨兵，一般会被强行压制后就近找向导梳理。
但这个冤种世界不知怎么回事，只有一群进化到半路的哨兵，但向导是一个都没看见，出事即出殡，多数人甚至不会对这个决断提出质疑。
祁纪深吸一口气，将资料塞在柯因怀里：“知道该怎么做吗？”
柯因和祁纪对视两秒后点点头，打开房间的另一扇门，对着外面正在等待的人招呼道：“可以开始了。”
*
房间外的走廊上，患者们正在静静等候，为了安全着想，他们彼此之间离得很远。这顺便也为彼此保留了岌岌可危的私人空间与体面。
毕竟，这里并不是什么适合社交的场所，也没人会在此时还有交友的心情。
无论在外面多么风光，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垂死挣扎的迷茫之人。
坐在尾端的凯德手掌无意识地摩擦着膝盖，不知第几次复盘自己的判断，心底惴惴不安，焦虑得啃手，也不顾什么抖腿相当于抖财的祖训，脚底仿佛踩了个缝纫机，差点没把鞋底磨漏。
旁边衣冠楚楚，看上去会是在五岁生日那天获得属于自己的小马驹的八字胡中年男人扫视着凯德自己也控制不住抖动的大腿，皱紧眉头，欲言又止。
凯德抓住机会搭话：“你说这靠谱吗？”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结合现状，对方很轻易就听懂了。
那人用一种非常优雅的语调讽刺道：“不然你还有别的办法？回去等死？也好，你拿全部的军功换了这次治疗，积蓄为了买舒缓剂也消耗殆尽，了无牵挂，应该能死的很快吧。”
凯德惊了：“卧槽，你这人嘴也太毒了吧！也不用这么攻击我吧。”
对方骂道：“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也闹心着呢，别来烦我，没空安慰你！”
“……”
凯德觉得自己心态要爆炸了，他手抖得厉害，颤颤巍巍地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买了好久没舍得吃的高级巧克力，直接一大把塞进嘴里。
原本浓郁的巧克力味现在尝起来又酸又涩，原本恰到好处的调味现在甜得发腻，这都是觉醒成为哨兵之后，五感被增强带来的副作用，凯德愣在原地半晌，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他哭的非常安静，但一旁的八字胡在看见凯德自杀式吃巧克力时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见状忍不住说：“……你在哭吗？”
“我之前只有一个理想，那就是吃遍天下的甜品。”凯德精神恍惚地说，“我天天撸铁，干净饮食，就是为了在甜品店里能多炫两口。”
“而现在，我唯一的梦想也被剥夺了。”
八字胡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凯德嚎叫道：“我不活了！”
“……”对于哨兵灵敏的听觉来说，这差不度就是有人在揪着他的耳朵大喊大叫。
八字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安慰道：“一会治好了就没事了，想吃啥吃啥。”
凯德哽咽：“真的吗？我不信。”
“……”你TM！
眼看凯德又要张嘴，八字胡没办法了，只好安慰：“真的！等治好了我和你一起去甜品店，咱俩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凯德犹豫：“可是我没钱。”
八字胡：“我请！”
凯德点点头：“那要吃最贵的。”
八字胡：“…………”
柯因这时刚好开门，手上还拿着登记表：“少尉，轮到你了……你在和谁说话？”
凯德刚想回答，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仿佛生锈的机器一样，缓缓扭头。
不知何时，走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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