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十二月夜

47、老大方回

　　一路骑马奔行，傍晚的时候，便到了清源城。清源城是一座小城，离清风观本就不远，虽比不得帝都东阳繁华，但是仿佛沾染了清风观的宁静习性，有自己固定的慢节奏。二人牵着马缓缓走在街上，江寒突然提议道，“默默，我们住客栈吧？”
　　顾辞想了想，觉得不好，“还是不要了，我们去你家住吧，我想看看你年少时住过的地方。”
　　江寒本来是担心她会拘谨不习惯，才提议住客栈的，但既然是她的意愿，自然一切都依她的想法，“好吧，都依你，其实自从他们送走我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前两天回来，也只是在城中走走简单打探了情况，并未进家门。”
　　顾辞了然一笑，“我能理解，真的，就像我其实更愿意在市井鬼混，甚至随便跟人挤在一起，也不怎么愿意与我母亲同住，毕竟分离太多年，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是被抛下过，心中难免会有些隔阂没有办法那么快消除掉。所以没关系的，走吧。”
　　等他们二人牵马跺步到江府大门口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江寒望着门前的两尊大石狮，想起年幼时，曾爬在他们身上玩耍，管家一边胆战心惊地生怕他掉下来，一边放纵他恣意攀耍。。。这么多年过去了，仿佛一切就在昨天。看了顾辞一眼，见对方冲他点点头，江寒便将缰绳交到顾辞手上，自己走上台阶到门前，轻叩门环，一声两声三声，便有仆人跑来开了门，门后不远处浇花的老仆，看到有人进来，有点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样子，江寒却先开口叫道，“张伯，是我，我回来了。”
　　老仆听地他这样叫，激动地丢下手中的物什，蹒跚着小跑过去，“少爷，你回来，真的是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跑过去抓住江寒的手，仿佛生怕一个转身，他就又走了一样，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怕江寒看到，便装作转身叫人的样子，顺势擦了一下眼角，“快来人啊，快去叫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看到张伯的样子，江寒也跟着红了眼眶，岁月啊，自己离开时，张伯尚在壮年，转眼，也已垂垂老矣。
　　随着仆人的欢呼，一对打扮华贵的夫妇闻声争相跑了过来，风霜早已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知道是自己的父母，但是江寒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任由他们拉扯着，哭笑着，后面缓缓而来的，小姐模样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远房表妹了，还有一个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远房表弟。被这么些人簇拥着，江寒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太多年没有见了，真的很难一见面就像以前一样，这中间缺失的二十几年的时光，是一道鸿沟，横在他们之间。张伯这时注意到台阶下的顾辞，便吩咐一个男仆去牵走了马。顾辞这才快步走上来，到了人群中，看到这尴尬无语的境地，只得想办法打破沉默，“那个，师叔啊，你看要不然先跟长辈们进去休息？老在门口站着也不是一回事，是吧？”
　　张伯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嗯嗯这位姑娘说的是，你是？”
　　“张伯，我是他的师侄，叫我默默就好了。”顾辞看着这个老人家，也看到了他刚才见到江寒时的神色，于是天然地对他生出好感。一转眼看到了江家小姐看江寒的眼神，嗯，一言难尽的样子，唉，一看就不简单啊。装作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对她打招呼，“江小姐好。”
　　江玉烟微一颔首，“默默姑娘有礼。”看不出情绪。
　　顾辞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果然久经商场上的女子，虽然年轻，但是沉着，喜怒不形于色。
　　于是当家的主母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开口说话，于是找个台阶跟顾辞搭话，“默默姑娘，说是我儿的师侄？”
　　顾辞点了点头，“是的，额”迟疑了一下，还是叫道，“伯母。我没有来过清源城，所以随师叔一起来开开眼界的。”
　　江母点点头，“好啊好啊，赶明儿个，让江寒带你好好转转。。。哎呦你看我，你们刚来，一路辛苦了，先进去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
　　于是江寒被一群人簇拥着，进到了饭厅，顾辞乖乖跟在身后，江母吩咐仆人上菜，自是欢聚一堂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