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十二月夜

43、旧事提点

　　顾辞准备辞行的时候，陪着桃夭老妪在院子里说话，老太太服了顾辞带过来的药，精神看起来大好。
　　“孩子，你这次回去，代我谢谢你师伯公，从未谋面，却劳他为我耗费心力炼药。”
　　顾辞笑笑，“师祖，不必言谢，师伯公也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才会为您炼药的啊。”
　　老太太神色有些哀伤，“你师父，一生都为我所累，我亏欠他良多。”
　　顾辞安慰道，“既然是师徒一场，便是难得的缘分，何来亏欠之说呢？师父也从来不觉得您亏欠了他什么。所以您无需介怀。”
　　桃夭老妪问道，“孩子，你可知我为何一人在这异乡之地创建了桃夭门？”
　　顾辞摇摇头，“师父并不曾提起过。”
　　“你师父也不得而知。我收他为徒的时候，桃夭门已经创建了，这之前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跟他讲过。”
　　顾辞笑说，“既是如此，师祖是愿意讲与我听？”
　　老太太叹息道，“你可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就跟你提醒过，说成俊喜欢你？但是我也知道，你对他并没有任何男女的心思，也可能是根本就不懂；可能自小跟在你师父身边，也没有人教导你，所以你不懂也正常。”
　　顾辞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老太太接着说，“我当年也是这样，跟在师父身边，跟着师兄弟一起练武，以为我跟我大师兄自然而然的就会像师父师娘一样，结为夫妻，因为师父也是这样安排的。自己也从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有一天师弟说他喜欢我，愿意为我去死，让我不要嫁给大师兄。可是我那时候不懂什么是情啊爱啊，觉得师父安排的，就是最好的，所以哪怕师弟后来对我百般好，我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小孩子玩笑。
　　后来我打算要跟大师兄成婚的时候，他伤心之下离去，甚至比我更早的要成婚，亲事都定了，马上迎娶了当地的富家小姐。他离去的时候，我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这么些年，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在我心里留下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听说他准备成婚的时候，我心痛难忍，弃了自己跟大师兄的婚约，跑去他老家找他，可惜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跟富家小姐已经成婚了。但是我既然抛弃一切来找他，就没有这么容易放弃，所以我跟他说我意识到自己爱他了，希望他也能跟我一样，不顾一切的跟我浪迹天涯。他回到了自己的家族，有了责任，又不忍心亏欠刚刚成婚的妻子，但是他又很痛苦，因为他并不爱他妻子，所以像以前一样，为了我，他又一次不管不顾的疯狂，要跟我走。但是为了家族声誉，他父亲以死相逼，而他的妻子，受不了这种屈辱，投河自尽。。。所以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就算我们仍旧彼此爱慕，但是我自己生生的错过了机会，辜负了缘分，最终就真的有缘无份了。。。”
　　顾辞小心地问，“那那个富家小姐就真的死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没有，听说是她丫鬟发现人不见了，到处寻找，所以她及时被人救了起来。”
　　顾辞嗯了一声，“师祖，您后悔了吗？”
　　老太太看向远方的云，“嗯，从他负气离开，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些年，一直后悔，总想着说如果能早点明了自己的心意，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我背叛了师父师兄，也没脸再回去师门。所以一个人远走他乡，创建了桃夭门，也是给彼此一个最后的机会，如果他回心转意了，如果他想要找我了，我就在这里，等他来。。。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来过。”
　　顾辞小心翼翼的问道，“您不曾去找过他么？没有打探过他的消息么？”
　　老太太眼里渐渐有了雾气，“我生性骄傲，为了他毁了婚约，最后却还是一场遗憾，所以我刻意的不去打听他的，想着一切随缘。我害了他，也害苦了我自己。”
　　顾辞心生叹息，“师祖，您不要伤怀了，过去了终究会过去的。”
　　老太太脸上泛起一丝慈爱的笑，“我早已不伤怀了。。。今天跟你说这个事情，也是压在心中多年，从来无人知晓，想要找个人，说给她听，不然一直埋在自己心中，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二来，我希望能给你一个引导，让你明白，如心中有爱，就要勇敢去面对，不要太骄傲，刻意去逃避，不然悔之晚矣。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再无机会重来。”
　　顾辞点头，表示受教，“弟子谢师祖指点。”
　　老太太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看顾辞满眼迷惑的样子，又耐心解释道，“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是你的亲人，却胜似亲人，你看到他的时候，会很安心，会全身心的信任他，因为知道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一定会保护好你，而你，也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只愿他安好，只要他好，你就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便觉得岁月静好，仿佛这样就是天荒地老。这样的一个人，你有遇到了吗？”
　　啊，有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吗？顾辞认真地想这个问题，眼前闪过所有她认识的男子，观里的师兄弟，被她欺压的萨昊天，一路诓骗的二皇子，现在已经谈崩了的成俊。。。然后想到了江寒，想到这么些年跟他在一起嬉笑长大的日子，想到他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这么远赶来南武来救自己，宁愿耗费自己的功力来救她，也不让她消耗自身的功力，宁可自废功力解毒，也不愿她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失了自己的处子身。。。于是嘴角泛起了暖意。
　　老太太看到她的变化，便问她，“可是想到这个人了？”
　　顾辞微笑点点头，嗯。
　　老太太长叹一声，“那就好好的去爱他，切莫要辜负了。”
　　顾辞又乖巧的嗯了一声，“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万一，他并不喜欢我？”
　　老太太笑意更深，“那就去问他呀，如果他正好也喜欢你，那自然是最好；就算万一他不喜欢你，那你可以努力让他喜欢你，或者最坏的
　　结果，就是他仍旧不喜欢你，但是至少比浪费光阴蹉跎岁月去猜他是否喜欢你，来的更有意义吧？”
　　顾辞点头答应道，“师祖说的是，弟子明白了，”转念一想，说道，“师祖，您上次去泰安是特地去找我师父的吗？”
　　提到这个总觉得亏欠的弟子，老太太眼里的光有点暗下来，“是啊，南武皇庭有心抓莫语公主，找上了桃夭门。我想着他跟莫语的纠葛，盼着他有可能会出现阻拦，才一同前去。可惜我并没有见到他，可能他也不想见我吧。世间之事，也是无法都圆满。”
　　顾辞神秘一笑，“上天自有安排哦。师祖我先扶您回去休息吧。”老太太刚起身，突然听到有小弟子来报，说有一个人求见，在前殿等。顾辞扶着桃夭老妪一路道前殿，见到顾清鸣的瞬间，眼眶里便渗满了泪水。顾清鸣赶紧跪下，“不肖弟子，拜见师父。”老太太弯腰将他扶起来的时候，仍旧心情激动，手指竟忍不住的颤抖。顾辞悄悄退下，把时间留给这对约二十年未见的师徒。
　　第二日，跟顾清鸣交代清楚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打探了解到的情况，以及桃夭门内紧绷的局势，让他自己小心之后，顾辞便离了桃夭门，启程回泰安帝都东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