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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拾 虎穴其三 ...

  •   “二公子,奉劝您最好马上把马车停下,把王上交出来,否则我们……”
      宋瑾怀虽然飙车快被颠散,整个人极不舒服甚至想呕吐,但听到子舟的话还是忍不住回怼:“你不要叫我二公子,你个岚人,凭什么这么叫我!”
      在其后穷追不舍的子舟于是改了口:“那楚二公子,请您现在马上把王上交出来,或许我们还可以留您一命。”
      宋瑾怀哈哈一笑:“谢邀,我就不。”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两匹骏马嘶鸣一声,跑得更快了。
      子舟也不急,依旧紧随其后,将身旁一侍卫的弓箭抓过,左手持弓搭箭,右手拉着弓弦:“我再说一句,把王上交给我,不然我就一箭射穿你的脑袋。”
      宋瑾怀那股子叛逆劲莫名就被这句话给刺激得激发出来:“嘿,爷就不。”将宋之一把抓起做了挡箭牌,“你来呀,来射我啊。看看是我先死还是这个棒槌先死。”
      子舟放下弓箭,脸上的严肃表情一瞬间又变了个花样,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眯,双唇一勾,竟然笑了起来。
      宋瑾怀以前并不觉得这张脸有多妖孽,可能人需要靠衣装,再加上子舟刻意扮丑,所以放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精心打扮起来,就变得确乎很不一样了。
      妖孽,真的是妖孽。宋瑾怀将目光一收,不敢再看他。
      身后的妖孽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楚二公子您也别激动,这样,我们来谈判好了。“
      宋瑾怀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谈判?我谈个屁,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的手段我也是见识过的,别把你那些小聪明用在我身上,没用。“
      子舟见宋瑾怀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依旧没恼,只是给了身边两位随侍一个眼神,这两人便一左一右驾着马飞奔得更快,不一会儿,两人就逼近了宋瑾怀的马车。
      宋瑾怀心道不好,又给了马两鞭,但他驾的是马车,已经不能再快,眼见这两人左右包抄,已然快要接近车头,宋瑾怀两眼一横,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刀。
      他一把抓起宋之,往身侧一带,小刀出鞘,抵在了宋之脖颈处:“再近一步,我就让他去见我爹。”
      这句话声音倒是不大,分量却挺重,两个侍卫听后,看了一眼子舟,放慢了速度。
      见威胁短暂消失,宋瑾怀松了口气。
      但,也只是一刻的放松,几分钟之后,宋之这二货竟然……竟然皱了皱眉,倏地睁开了眼。
      好家伙,居然醒了。
      这人醒来之后,似乎并不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及发生了什么事,见宋瑾怀抱着他,于是反手把宋瑾怀抱紧,察觉到脖颈处有异样,却并不怕死,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抵在他脖颈处的冰冷白刃,笑道:“浮川啊,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宋瑾怀挑眉:“玩的替父报仇这一出。”
      宋之:“啊?你爹哪位?”
      宋瑾怀道:“你刨的那块坟里,睡的就是我的亲爹。”
      宋之骇然。
      就听身后传来子舟的声音:“王上,您认错人了,浮川在这里。”
      宋之惊愕地回头,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双眼含泪,气急败坏:“你骗我,你是谁,你是柳千郴?不对,柳千郴已经废了,你是柳千柣?不对,若不是柳千柣断不会被追杀,难道你是那个二百五柳千枝?”
      宋瑾怀微笑:“你才二百五,你去全家都二百五。”
      宋之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他咋舌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聪明如我,竟然也又一天会栽到你手里,你这人皮面具做得挺好啊,这个手法我怎么似曾相识。”
      宋瑾怀仍是微笑:“哈哈,你看什么都似曾相识,别乱动,杀了你。”
      宋之转眼变得凶狠起来:“就凭你,杀不了我。”说完一掌震在宋瑾怀后背上,震得宋瑾怀几乎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移了位,宋瑾怀拿匕首的手一松,宋之便趁此机会将头一抬,腰往后一倒,一起身又给了宋瑾手臂一掌,刚好拍到了宋瑾怀的麻筋上,那拿着匕首的右手一怂,匕首便落到了车板上。
      宋瑾怀心道不好。这时才想起,宋之是个习武的。
      但是宋之会武功,宋瑾怀不会啊,没办法了,只能放手一搏,于是又用左手去抓落在车板上的匕首。但宋之先他一步,将匕首一挥,挥出车外数尺远。
      失了匕首,宋瑾怀心里瞬间没了底,一想到身后二十几个人各个都是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他的逆反心变得更重,他不能输,也不能死,死了的话所有的真相都会被掩盖在尘土之中,楚国会灭亡,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这一世,他虽然没有要保护的人,保护的东西,但是与某人打的赌却尚没有结果。
      他,不能死。
      于是发疯一般地抱住宋之,将人往车外撞去。
      宋之没料到宋瑾怀竟会这么疯,反应不及,差点就被撞出去,但车夫在千钧一发之际醒了过来,拉了宋之一把,宋之才不至于飞出去。
      宋瑾怀眼见车夫也醒了,心想难道自己今天真要命丧于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使出吃奶的劲,和两人扭打起来。
      前方迎面冲来一骑着红鬃烈马手执长枪的黑衣男子。
      男子剑眉深邃眼,薄唇挺拔鼻,杀伐之气萦绕周身,眼中杀意横绝,那身绣有麒麟暗纹的黑衣在狂风中猎猎,一双金边黑皮长靴踩在马镗上随着红马的奔跑铮铮而动,他只来了一个人,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那充满战意的双眼,无不在向在场所有人宣告,孤,战必胜。
      一个士兵,久经沙场也难以熔炼出这样的气质;一个王上,几经磨难也打磨不出这样的气场,只有那个空前绝后,独一无二,在沙场中长大、横贯生死的楚王,才能拥有这般无人能及的霸气风范。
      宋瑾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看到柳千柣的那一刻,觉得自己获救了。
      在众人还沉浸在错愕中无法回神的空当,宋瑾怀从暂停的扭打中抽身,一拉马绳,将马车停在了路边,而之后再顾不上其他,他跳下马车,朝柳千柣跑去。
      “柳千柣!我在这里!带我走吧。”
      这是第一次,他在遇到柳千柣的时候没有掉头往回跑,也是第一次,主动奔向柳千柣。
      柳千柣看到宋瑾怀向他奔来,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困惑,一句损话还尚未从那张缺德的嘴里蹦出,眼中的困惑突然就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又是那股煞气。
      电光火石间,宋瑾怀只看到马背上的那人的眼中煞气犹如洪水猛兽般泛滥着向他奔来,那人手中长枪指的是宋瑾怀的心口。
      宋瑾怀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所身所处,根本没有什么安全可言,在他前方的是连自己弟弟都可以逼死的杀神,在他后面的是连他老子爹的坟都敢挖的人渣,这两边的人无论哪一边都想置他于死地,哪来的什么安全可言。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柳千柣已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扑向了宋瑾怀,宋瑾怀看着他的那张怒火中烧的脸,只觉一阵眩晕,他甚至来不及多想,掉头向另一边跑去。
      哪知……
      哪知脚底一滑,当众摔了个驴打滚,狗啃泥。
      此刻柳千柣已经冲到了他身边,只听“铮”地一声,一柄长尾箭断成两半落在了宋瑾怀面前,而后宋瑾怀就听见柳千柣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宋瑾怀抬头,子舟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甚至还挑衅似的挑起眉毛。
      一击不成,子舟又往弓上搭了一箭,矛头在此对上了宋瑾怀。
      宋瑾怀倒也不怕死,爬起之后,并没有站起,倒是盘腿坐在了地上,他从鼓鼓的怀中摸出那块分外有重量的玉玺,从子舟大叫:“你杀我啊,杀了我,这玉玺也不是你的。”说完,转身将玉玺递给了柳千柣。
      柳千柣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恶向胆边生,他冲子舟大喊:“你骗我!”
      子舟笑道:“对啊,我就是骗你,否则你怎么可能带我出宫。”
      “柳千枝他没有私通敌国。”“啊,对啊,他没有私通敌国。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私通敌国。”“那你……”
      “我?”子舟哈哈笑了起来,“我也没有,我姓陶,名州,字浮川。岚国陶氏,您应该听过的。”
      “什么时候的事?”“好久啦,差不多是三公子落水之前的事。”“是你推三弟下水的?”
      “这倒不是,我不过是顺手帮了那人一个忙而已。不过……“陶州的眼中闪着幽幽的光,”你亲爱的老爹,是我下药毒死的。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柳千柣那张血气方刚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宋瑾怀听到这一番话后,也不由一愣。
      “好哇好哇,真有你们的。”宋瑾怀站了起来,一边拍屁股上的灰一边说,”真有你们的,下毒杀人还挖被害人的坟,真不怕我爹午夜梦回来找你们叙旧。”
      陶州笑道:“我手上沾的也不止他一个老头的命。若是真有午夜梦回这么个说法,也不知道被吓死多少次,托您的福,我这么多年一天恶梦都没做过。”
      宋瑾怀叹了一口气,笑道:“那说明你那屋风水好,被神仙罩着的,等我回去,就搬去你那屋睡。”
      车上的宋之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你怕是没有命回去咯,阿州,别和他废话了,杀了这俩呆瓜吧。”
      宋瑾怀咬咬牙:“你才呆瓜,你全家呆瓜。”见柳千柣满脸煞白、了无血色,宋瑾怀拉了拉柳千柣的袖子,“喂,我把玉玺给你了啊,之前说好的,我给你玉玺,你护我周全。”
      柳千柣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玉玺,而是冷言怼他:“无耻之徒,我什么时候说过。”
      宋瑾怀悻悻收回了玉玺揣在怀里,死皮赖脸:“现在说也不算晚啊,好吧好吧,这玉玺我先替你收着,等我们回国,再把这玩意儿给你,但有一说一,今天就当我把玉玺已经交给你了,既然我把玉玺给了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对你反正也没有威胁,来都来了,一个人回去和带一个弱男子回去有什么区别?”
      柳千柣不由咋舌:“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这是出了宫就回归了本性还是放飞了自我,怎么以前不曾见你这般话痨。”
      “啊,那可能是因为你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所以对周围的人都不曾在意吧。”
      “胡说,我……”
      “好了你们二位……”宋之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他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但宋瑾怀瞧着却觉得这人有一丝微怒,“叙旧还是留到去阴曹地府再叙吧,跟你们玩了这么久,我也累了,不想再听你们废话,受死吧。”
      宋之右手朝二人一挥,一时间铺天盖地的长尾箭如瓢泼大雨一般倾泻而下。
      柳千柣将宋瑾怀拉至身后:“受死?到底是谁受死!”那句话仿佛从冰窖里传来一般,冷到极致,他说完,一甩长袖,那杆椆木霜花长枪在他手中竟发出“嗡嗡”的鸣叫,就好似经久未战的将士,终于迎来一战似的,异常兴奋。那如蛇一般蜿蜒栖在椆木枪杆顶端的铮亮枪头,亦是如此。
      柳千柣将长枪紧握在手中,系于蛇身枪刃之下的血色的犀牛尾红缨,在那一阵阵铺天盖地袭来的箭雨之下仿若盛开的罂粟花般,尤为诡异和刺眼。狂风呼啸,这些飞箭就像是被杀神的煞气给震慑住了一般,纷纷倒向别处,留下些胆子大的,不忘初心仍朝着柳千柣径直而去。
      柳千柣也不慌,有条不紊地用手中同样担得起杀神名号的饮血凶器挑断这些向他飞来胆子颇大的长箭,他甚至不废吹灰之力,便挡住了侵袭。
      柳千柣头也不回冲宋瑾怀说道,“你哪儿都不要去,就呆在我身后,我护你周全。“
      宋瑾怀不发一言,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咬了咬嘴唇,纂着柳千柣衣摆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护他周全?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他?可笑!”宋之冷笑一声,右手又是一挥,第二波箭雨在他抬手的瞬间袭向了二人。
      宋瑾怀木然站在柳千柣身后,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之前也经历过,但那时他身前并没有像这般武艺高超之人将他互在身后,电光火石之间,第二波箭雨已然结束,柳千柣依旧毫发无伤手握长枪笔直地立在宋瑾怀身前。
      宋瑾怀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词——铮铮铁骨。
      “你不要怕,等他们的箭射完,就是他们的死期。”柳千柣咬牙,那双牙被磨得咯吱作响。
      两次飞箭围攻,柳千柣竟都毫发无伤给挡了回去,陶州虽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内心却有些起伏。
      “你可知,我在战场上,不仅有杀神的称号,也有战神的名号?”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谁,对面两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听后都不发一语。
      有人在心底下了一盘棋,将接下来的走向看得分明;有人在心底暗自赞叹这位战神的十八般武艺,见到真有人能毫发无损抵挡万箭飞阵,早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有人,见到此情此景,面上风平浪静,心底早已喊了百八十遍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拾 虎穴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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