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夜女王》舟洲

26、番外：人生自古有情痴

　　容和627年，
　　萧国帝陵。
　　萧国一代天骄不夜女王的陵前，站着一名黑衣肃然的俊逸男子。神雕玉琢似的冷峭容颜，消瘦中带着几分黯然神伤。
　　他看上去不过才30左右，然而，奇怪的是，一头长发银白似雪，在风中飞扬，煞是刺眼。
　　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他是一个落魄冷峻的垂垂老者。
　　谁会想到，他居然会是萧国的第一帝师：苏琤，那个曾经风采冠绝天下，眉眼温软的雅公子苏琤。
　　他身后缓步走来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一身明黄龙袍，正是萧国的少年帝王萧飞羽。四年间，他已然成长了许多，磨难锤炼了他的意志，令他远比同龄人要稳重睿智，几可独当一面。
　　“老师，您真的决定了？”少年帝王问，向来稳重的容颜上，多出来几分激动。
　　苏琤恍若未闻，上好最后一炷香，袅袅的烟雾在空气中肆意飘散，逐渐稀薄消散。像极了那傲骨铮铮的女子，她似乎也是这样一去不复返。
　　每一想到她，心中就仿佛有一把刀子在生生地剜着，一点一寸，慢慢地剜着，却足以叫你疼得透不过气。
　　抚着胸口慢慢站起，苏琤看着萧飞羽，淡淡的语气了，有伤情无限却十分坚持，“皇上，都四年了，我，已没有耐心等下去了！……陛下的债，我总要替她讨回来！”
　　萧飞羽的眼角忽然渗出泪来，很肆意、很纵情的泪。
　　他一直都知道，皇姐走了，总有一天，苏琤也会随她而去。
　　他们是如此倔强，如此相像。
　　那时，苏琤没有阻止皇姐。
　　此时，他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苏琤？
　　四年前，那惊天动地的一战，皇姐死了。虽然她没有带走的他的躯体，但却带走了他的灵魂，让他一夜白发。他一直未走，尽心尽责地教导和辅佐自己，不过，是为了履行对皇姐的诺言。
　　或许对他而言，死于战场，也远远好过郁郁而终吧！
　　萧飞羽慢慢垂下眼睑，心中好似一波涤荡。曾经守护他的人，终究一个个离开了，而他却无力阻拦。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牵挂，
　　眼角的泪，在风中一点一点干涸，他慢慢露出了属于帝王的刚毅和坚强。
　　那飞扬而坚定的眼神，仿佛一只羽翼刚刚丰满的年轻雄鹰，正欲直冲云霄！
　　苏琤认真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夜，我的陛下，曾喜欢缠绕你身侧撒娇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然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少年。他，一定会替你完成心愿的！
　　我曾逆天而行，都未曾找到你的灵魂，
　　那么，只能在死后，让我的灵魂，追寻你的气息。哪怕生生世世，永无轮回，我，总会有，找到你的一天的！
　　……
　　容和627年春，
　　萧国第一帝师苏琤，挂帅亲征潮国。
　　潮王朝坐在高高在上的皇座上，看着那一群慌乱的臣子，在拼命争吵着是否求和停战，嘴角不由含起了苍凉的冷笑。
　　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潮国已变得如此不堪，竟有需要向宿敌求饶议和的一天。
　　四年前那一战，令元气大伤的潮国，一蹶不振。
　　父王战死沙场，他虽登上大位，但因着那些心怀不服的兄弟缘故，他不仅没能治理好国家，反而令内乱演越烈。
　　皇室一盘散沙，父王多年的好战又早让民心不忿，民怨沸腾，如此内忧外患，让他既愤怒又无奈。
　　反观萧国，上下一心，苦心经营，短短几年，国力变得强盛异常。
　　这是何等的反差呀！
　　早知道苏琤的能耐，只是没料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忽忆起彼时在她身边时，她曾如此断言：朝，你是将才；而苏琤，能治天下。原来她早已看得如此通透。
　　他本以为，自己花了三年的时间，足以看破她了。没想到，被看透的，竟是自己。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刺穿她身躯时的颤抖感，
　　其实当时就算自己不杀她，她也会被禁咒反噬而死，可他就是忍不住。
　　明知道她没错，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骗他。他们，不过是战争中的阴谋双方，谁也怨不得谁！
　　可心中就是有股恨，恨她所有的好，到头来，都是只是欺骗！
　　可他，偏却对她动了情，纵算她死了，也依旧耿耿于怀！
　　他知道苏琤因何而来，这场战名义上是为了萧国，可他知道，那个男人，是为了她而来。
　　他忽得很想战，很想战，
　　至少，有个了断。
　　反正因为她，他同他，早晚会有个了断。
　　嘴角牵扯出一个苦涩的笑，他冷冷打断那些争吵的大臣，环顾半晌，终只说了一个字：战！
　　……
　　容和627年秋，潮国都城外。
　　萧国一路战一路胜，潮国一路溃败，厮守都城。
　　朝依旧是一身黑铠，看着那个一头白发的男子，冷冷道，“苏琤，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苏琤漠然地看着他，冷峻的眼里，红丝缠绕，“我怕，陛下等急了！”
　　“早就听说你为她一夜白头，没想到是真的。……你还真是情种。……可惜，你不过是她的臣子，她，也只当你是臣子……”朝扬起唇角，尖锐的话语，如硬刺般刺向他。
　　“那又如何？”苏琤忽得笑了，“至少，她待我以诚。……而你，之于她，不过是棋子！”
　　朝面色瞬间铁青。
　　他没刺痛苏琤，却反被他戳中要害。
　　“废话少说！”怒喝一声，朝持剑而上。飞沙走石间，两人浴血而战，招招到骨，次次见血，仿佛这样，才能昭显两人的愤怒似的。
　　当似血的残阳，染红大地时，两个人双双倒下。
　　只是朝的目光中带着茫然，
　　而，苏琤的目光中，带着解脱。
　　……
　　那一场仗，成就了一个传奇！
　　萧国第一帝师苏琤，率军，不到一年，便一举消灭夙敌潮国。虽然最终他也以身殉国，但他至少赢得了身前身后名，成了继女王萧不夜后的又一个传奇！